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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寂静燃烧(1 / 1)

她被扇得侧过脸,发丝惊起又轻飘飘落下,不知道试图遮盖些什么。

太安静了。

“我……抱歉。”

绿色裙摆摇曳着从视线余端里掠过,李静楠声音像格外疲惫,“最近和他们家的工作不是很顺利,我心里比较烦……你先去休息吧。”

宋晚晚顿了有两三秒才缓过来,她视线僵硬地转了转,脸颊仍在不止息地发热,喉口有些涩,垂眼,“我上楼了。”

从玄关走至楼梯,才发觉李静楠大概是突然回来的。

行李箱还乱糟糟地扔在门口,包包更是摔在沙发上,那里还扔了件外套。

宋晚晚在心里盘算着这是要久居还是住个一晚就走。

身后却忽然传来门铃声,急促。

李静楠颇为不耐烦地叹了声气,转身去开门。

所有声音混杂起来徘徊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宋晚晚心中却有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这么快、这么短暂、去而返之。

她加快步伐,匆匆就朝楼梯跑。

那道声音却已经追了过来。

很冷、很淡,夹着若有若无应付般盖在表面的笑。

“阿姨,打扰了。”

两人交谈声越发近了,这中间隔着的长长道路似乎一起被塞进盒子里挤压,就是那种分不清真假用来展示的正方体,一瞬眨眼,所有距离都灰飞烟灭——李静楠站在她身后,笑着道,“晚晚。”

指腹缓缓圈住她手腕,渐渐用力,她妈妈凑在她耳旁轻声道,“别让我难堪。”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他到底要干什么。

刘泽然就站在门口,双手垂在身侧平直地看着自己,有雨珠从他发丝缓缓滚落,衬的那双眼更是如夜般阴深。

他明明满是狼狈,坐了十二个小时飞机赶回来,校门口家门口又是两场争执,却依旧有股淡淡的威迫感。

就仿佛笃定她会出来。

果然。

一连串的问题连个答案都还没想出来,李静楠已经把她朝外一推,“那晚晚今天就拜托你了。”

宋晚晚脚步一踉跄,屋外雨丝蒙头砸了下来。

刘泽然直直挡在她面前,少年温热的体温夹杂着一股冷薄荷味,面对她妈妈时总是像个正常人,礼貌道,“没事的,阿姨。”

宋晚晚转身。

她家的门就这样对着她啪一声地关上了。

暴雨轰隆隆淋下来,整整三十多分钟的路程,车内安静至极。

刘泽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去了华荣旗下的酒店,跳过人脸验证把她带上楼。

诺大电梯厢,大堂经理姗姗来迟递来房卡,刘泽然径直刷了最高层。

暗金色的电梯门关上了,宋晚晚背着书包看着,宽大一扇映出穿着湿漉漉校服的自己,还有一身奢牌的他。

套房诺大一间,玄关,客厅,什么都有,甚至是双层挑高的设计。

华荣早些年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大手笔投资了好几家酒店。

刘泽然环视了一圈,“想住多久直接跟前台续。”

宋晚晚始终没动,“你干嘛这样?”

“什么干什么?”

她不想抬起头,不想被刘泽然看见脸上的痕迹。

熟悉的声音却越来越近,最后从头顶落下来,“我跟你妈说这是我家新开的酒店,收集目标客户的意见,带你过来采取反馈。”

“还有,明天早上会有人送你上学。”

她没回答。

刘泽然也不恼,把房卡扔在玄关,双手插兜转身就朝外走。

很淡的冷薄荷味从身旁略了过去。

她像站在潮水里,空调的新风系统不断落下来,这股理应无处不在的气味却随着脚步声消散,退潮。

停顿。

刘泽然轻笑了声,格外不理解般,“你现在对我要到这种程度吗?”

这样的话顿了顿,复而传来,平淡无奇,“是不是所有东西,只要是我给你的,你都不肯要?”

埋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雷,像在此刻才彻底爆开。

迎面是极其豪华的房间,淋在自己身上的雨水还没干,积蓄到顶点的情感仿佛要随着消散的线稍纵即逝。

她却分不清到底算什么。

总之,已经在狼狈低头,已经拉开书包拉链摸出始终都放着的暖宝宝。

宋晚晚转身,极其用力砸到了他身上,咬牙切齿,“不然呢?”

橙红色包装,上面还印了只可笑的袋鼠。

暖宝宝砸在他脸侧、胸口,薄薄红痕、褶皱后跌落在地,无声无息。

刘泽然没有动,就这样侧身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身后灯昏黄,深蓝地毯,棕色门框,他一身纯黑地站在正中心,单手扶上门框,又往里近了一步。

空气顿了有三两秒。

刘泽然缓缓蹲下,一片片全捡了起来,薄薄塑料袋子被他越捏越紧,挤出细细碎碎的声响,他笑了,“宋晚晚。”

“凭什么?”

“你交了新的朋友,过着新的生活,就想要把我甩开,把我删了。”

“你是想要朝前走了,什么都不管了,那我呢?”

那双眼定定看着她,湿漉漉的雨水似乎被封存在内,又因室内庇佑只剩下分外浓重的阴冷。

刘泽然嘴角弯着,一步一步朝里逼近,语气却格外死板,像陈述,“你以为我是狗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觉得可能吗?”

所有情绪都随着问话消散。

宋晚晚胸口却还在不断起伏,“怎么?是我吹哨子把你请过来的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会分开?”

“为什么不能分开?”

刘泽然笑了,“我干嘛要离开你?我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现在我也要这样继续好下去啊。”

她吵不过,疲惫改口,“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快点回去吧。”

塑料包装袋被捏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下一秒,温热掠过脖颈。

两人突然靠的太近了。

宋晚晚鼻尖简直快贴在他胸口,那股与室内格格不入的温热骤然撞进来,她下意识就要后退,却被刘泽然贴在她后背的手重重一揽。

她一踉跄撞了上去。

那人手却是径直探入她书包捞出手机,闷闷笑了起来。

宋晚晚鼻梁都被震的痛,她猛地抬头瞪着,“还给我。”

刘泽然指尖动的飞快,迅速后退仰身,“密码还是你的生日,这么好猜。”

“你还给我!”

他又是嗤笑一声,狠狠向后撩了把头发,露出五官锐利的一张脸来。

手机被他握在掌中,屏幕朝外,前倾着竖在自己脸旁,一张脸偏偏无甚表情,“我什么时候回英国?等你什么时候把日子点到和我手机号一样长再说。”

屏幕上是他的手机号。

被他自己填了备注,大大一个嘲讽般的A,立在所有联系人之上。

宋晚晚手紧紧攥着,内心宛若高楼崩塌般轰鸣。

下一秒,手机被他扔进包内,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

只有轻轻一声。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主屏幕上的倒计时,记录着出国有多久。

他什么都看到了。

宋晚晚揉了揉脸,扯出一股缠绵的涩痛,算了,不过是倒计时,能说明什么?

她朝里走想拿起那张房卡,却骤然发觉沙发上摆着一个袋子,什么都有,换洗衣物,创口贴……冰袋。

……什么都有。

宋晚晚指尖重重拽着袋子边缘,极其用力,用力到扯出一连串的涟漪,用力到自己一颗心仿佛跟着一抽一抽地痛。

宋晚晚一把抓起来,狠狠转身朝门口去,她呼吸很重,猛的把门拉开看见依旧站在那的人时,仿佛一切头晕目眩的事物都冲到巅峰。

她觉得自己应该大喊,知道自己应该恶言以对,可仿佛缠绵到如今的雨天把愧疚淋下来,张开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眼泪已经烫到让一颗心发皱。

刘泽然没走,他一直都站在那,此刻定定开口,“所以为什么要删了我?”

一双眼还泛着雨天里的水色。

不复刚刚的冷硬态度,他语气很轻。

宋晚晚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却早已一片模糊,“所以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你把我删了。”

“你以前说不是什么都要有原因的。”

“你想把我甩开总归是有原因的。”

“我没有。”

“所以为什么删我?”

要说吗?真的要说吗?说出口了还能有回头路吗?

他今天这样呢?是低头吗?是想一笔勾销吗?

她不知道,却已经开口了,“因为很累,和你这样真的很累。”

有眼泪在掉出来,宋晚晚红着眼重重道,“我不想再给你过生日,也不想再和你见面。”

刘泽然看了她一会,又往前走了一步,彻底站进房内。

玄关灯光曝下来,他湿漉漉的发丝边缘染上金黄,视线平平静静,“怎么办?我想。”

他反手带上门,语气轻又不留情,“我原本没想留下来住的,听你这么说完,我忽然就想了。”

“你告诉我,怎么办?”

天下掉下来的免费酒店,她只住了那一晚。

刘泽然最后没留下来,当时自己心快跳到巅峰,他又看了自己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就走,只不过是摔门而出。

隔日回家,李静楠照旧关心,照旧叮嘱,最后都落成一句一定要维护好关系。

往后她又出差,自己恢复到独居,一连一周里,唯一的消息是演讲比赛的成绩。

只有两个字——晋级。

搞半天这只是个预赛。

原来这并非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而是教育局举办的,一路要比到市里。

谢柠得知的时候,天塌了,“那你这回咋办呀,演讲稿子咱还拿那篇继续糊弄吗?”

两人是高中后才认识的,谢柠对于她的过去并不了解,只觉得要一个语文不及格的人参加比赛有些勉为其难。

宋晚晚笑笑,“希望这世上总会有办法来解决的。”

至少也先等她翻出些旧稿吧。

雨后清新的风刮过这一方天地,窗外风声轻缓。

她心情却远没如此轻松。

预赛居然通过了,她有些压力,似乎越往上走,承载的就越多,自己却实打实地知道没有这个能力。

宋晚晚回到家一连几个晚上都费劲了心思拼凑,删删改改,词汇替换。

时间并非没有痕迹,几年后的自己面对过去最擅长的事、面对着据说是沉淀后会脱胎换骨的文学,却只能推出从前来应付。

光标不停闪烁。

文稿作文纸杂志页面,铺满一桌,潜在叹气下。

她盯着搁在键盘上的手看,中指上有薄薄一层茧,心想确实是脱胎换骨。

只不过是从天赋异禀……到平庸至极。

周六开赛,地点定在了报告厅,观众比上回还要少。

时间更加紧密,所有选手聚在一块。

宋晚晚熬了几个晚上,愣是凑出来一篇,可当她做足心理准备推开门看到屋内人时,却还是一愣,钻进心底的焦虑仿佛复苏。

许清柔也来了。

穿着校服,发色是精心染的栗棕,身边围了不少人说说笑笑的,她目光缓缓扫了过来。

她和许清柔过去有不少矛盾,此时见面更是感到荒唐。

几人初中就同校,不在一个班,站在更远的距离里,关系却更为水生火热——大概是因为,许清柔和高年级的顾媛玉私交甚好。

宋晚晚低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笑声忽然低了下来,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抬眼,许清柔就站在自己面前,“宋晚晚?好久没见啊,我有话想和你说呢。”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没关系。”

她坐下来了,“我有话想和你说,你应该知道吧,我们参加比赛争的是同一个去市里比赛的名额。”

宋晚晚低着头,径直道,“你又想这样,让我把名额让给你吗?还是设备断电?”

“天呐。”她笑了,“你太看不起我了。”

宋晚晚站起来转身就想走,手腕却突然被人狠狠拽住。

那人甲面泛着盈盈的光,一看就有被好好保养着,此时用力到泛红。

许清柔缓缓起身,“你想一走了之是吧……你觉得我注定比不过你,技不如人是吧?”

还没有到午后两点,阳光还不应该是最炙热的程度,却偏偏像透过玻璃灼烧着彼此。

负责老师像注意到了,连忙走过来,“吵什么!”

许清柔理都不理,直直拉着她就要往台上冲。

宋晚晚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

就在这样的动作间,话筒已经被塞进她手中,胳膊被人重重一推,她险些跌在台上。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许清柔手段多了去了,自己怎么又要这样被迫地完蛋了。

台下很多老师,熟悉的脸,零散同学,周扬也坐在里面,看到她这番洋相略微有些惊讶。

“啊……这位是来自高一一班的宋晚晚,那我们先聆听她的演讲吧。”

推搡间,她一口气都还没缓下来,可站在这个位置上哪里还有回头路。

她眼角几乎漫出一股涩意,兜兜转转还是如此,四面楚歌般非得落个惨状才会让人满意。

宋晚晚握紧话筒,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家好。”

——却是出乎意料的,清亮的,没有任何故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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