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城者的炎枪划破夜空,将大地砸得抖了三抖。
星的登场声势浩大,把卡提卡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沉重的炎枪在她手里,与小孩子的玩物没什么区别,如臂使指,是夜色下唯一耀眼的光。
卡提卡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唯有阿斯多诺冷静依旧,拔刀冲上前去,咆哮隆然炸响:“杀!”
众战士迅速反应过来:“杀杀杀!”
后方的呼声同样震彻云霄,那是星带领的庇护所守军,从两翼包夹而上,宛如两把尖刀,攻入薄弱处,瞬息之间打乱敌军的阵型。
援兵的到来让众战士士气大振,山呼海啸的杀声瞬间压倒了卡提卡人。
庇护所的战士几乎倾巢而出,前赴后继地杀向敌人。
比起卡提卡人深入的孤军,战士们才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他们的背后就是家园,是手无寸铁的族人。
卡提卡人被星从天而降的架势吓得呆了一阵,然而战场瞬息万变,战士们抓住机会,瞬间逆转战局。
先前那支千人队伍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卡提卡人的孤军只剩不到四千,对上气势正盛的战士们,不由自主地就先怯了三分。
有人决定先挑软柿子捏,在混乱的场面中盯住了星:“那个女的!抓住她!”
在炎枪的映照下,星的身影很是显眼,也吸引了众多敌视的目光。
有战士大喊:“星小姐当心!”
“快去保护星小姐!”
阿斯多诺的速度是最快的,在众战士叫嚷起来之前,他就已经冲到战阵最前方,和星并肩而立,朗声笑道:“来得正好!”
星:“那是,主角总是在最后才登场的。”
火焰焮天烁地,那些欺软怕硬的豺狗跑近了才陡然发现,这个看着文弱的小姑娘没那么容易拿捏。
这时候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守候在星身侧的阿斯多诺犹如一匹孤狼,撕咬着任何试图上前冒犯少女的人,一把长刀早已染成血刃,斩落不知多少敌人的头颅。
星极少置身这种血腥的场面,但她只是皱了皱眉,便提枪杀上去了。
绝大部分生物都怕火,卡提卡人也不例外,星拿着炎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战士们见了,同样被这惊人气势感染,越发亢奋。
两军对垒,气焰短者,其命不长。
卡提卡人本以为是他们包围了远征队,却没料到这一切都在星和阿斯多诺的计划之中,贸然突进令他们泥足深陷,此时想要撤退,已经晚了。
大部队拼死抵抗,找准机会逃窜,有战士想追击,却被阿斯多诺拦下:“穷寇莫追,当心中了他们的陷阱。”
双方鏖战多时,直至战场上再也见不到还活着的卡提卡人,众人才放下戒备,累得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马雷克不可置信地环顾周遭:“……我们,我们赢了?”
四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场从天而降的胜利冲得头脑发昏。
阿斯多诺最是冷静:“没错,我们赢了。”
战士们这才逐渐回过神来:“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感谢母神庇佑!”
星擦擦手上的血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直到肩膀被用力地拍了两下:“?”
阿斯多诺浑身浴血,狼一样暗绿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你看,我说过,我会把大捷的消息带给你的。”
星发出一声很酷的“哼”:“别忘了,他们的大本营我们还没打下来呢。”
阿斯多诺失笑:“是是是,我没忘。歇一下再启程回去吧。”
众人很久都没打过胜仗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连夜跑回去报喜。
打扫战场、收集兵器的事务,阿斯多诺随口交代给了那些精力过剩的战士,自己包扎好伤口后,一屁股坐在星的身侧:“我们赢了,开心吗?”
“……”
主战场都被鲜血浸透了,两人坐的沙丘上尚且干净。
星垂目望着下方,炎枪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四方,血流漂橹,尸横遍野。
阿斯多诺:“你在害怕?或是……感到恶心?”
星摇头。她的眼底藏着一丝疑惑:“你说,为了保护一群人而去杀死另外一群人,这算是一种存护之道吗?”
今晚发生的一切,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贝洛伯格的经历。
当时,星在宇宙里看见过往的记忆,大守护者可可利亚被星核蛊惑,为了保护上层区的人们,选择放弃下层区,并对布洛妮娅说这是身为领袖必要的取舍。
列车组的成员们知晓自己要对付的是星核,因而星能笃定地说这并非存护的真谛,并拔出骑枪,打败可可利亚。
可眼下呢?
卡提卡人并没有被星核蛊惑,他们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践行自己的信念。
阿斯多诺听过星的困惑,呵了一声:“这算不算存护之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会用歹毒的手段伤害别人,同样的,任何人都别想以任何理由来侵犯我。”
他从怀里摸出酒壶,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酒:“否则,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们就要面临千百倍的复仇。”
星:“看得出来,你会是大岚神的忠实信徒。”
阿斯多诺:“其实你不必对现在的局面抱有负面情绪。卡提卡人作恶多端,在这颗星球上臭名昭著,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自取灭亡,今天不是我们杀他们,也会有别人杀他们,怨不得你。”
此话掷地有声,星蓦地一醒。
没错,卡提卡人的作为,和反物质军团,那些“毁灭”的疯子别无二致。
所以,何必手下留情?
“存护……”
星喃喃自语:“我为了和平而践行存护之道。”
阿斯多诺哈哈一笑:“说的不错小姐,我越来越看好你了。”
星呼出一口气,迎风高喊:“为了和平——”
天亮了。
阿斯多诺心情极佳,笑得开怀:“我们回家吧?”
星:“走咯走咯。”
阿斯多诺招呼战士们一声,众人往庇护所的方向而去。
留守在庇护所的人们早已收到信使战报,欢呼雀跃,连夜忙碌起来,为归来的战士们准备庆功宴。
卡卡瓦夏一整晚都徘徊在领地外围,困得直点头也不肯回屋休息。
直到天色大亮,远处才依稀传来远征队的脚步声。
守卫最先瞧见荒漠上冒出的点点人影,欣喜地嚎了一嗓子:“他们回来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等远征队抵达近前,哗啦啦一堆人都跑出来接风,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此次战役的胜果。
卡卡瓦夏早就往远征队的方向跑了。
荒漠一望无垠,那些人影看似很近,实则仍有不短的距离,卡卡瓦夏呼哧呼哧地跑了半天,才终于见到星完整的身影。
星远远地也看见他了,男孩被风吹起的金发杵在头顶,成了两根滑稽的呆毛。
星忽地想起,她在匹诺康尼玩折纸小鸟对对碰游戏机时,曾赢下一只酷似砂金的折纸小鸟,小鸟头顶上也有两根呆毛。
砂金本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口中笑着称“好巧啊朋友,我们又见面了”,目光落在星掌中的折纸小鸟。
星拿着小鸟伸到砂金眼前,两厢比对,得出结论:“不能说是毫无关系,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砂金顿时失笑:“你说这小玩意儿很像我?”
他顺势道:“朋友,你要是喜欢这个游戏,我可以买下它的版权送你。”
星:“好了好了,知道你很有钱了。”
砂金以为她生气了,后退半步举起手:“我可没有炫富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加入公司,说不定职级很快就能比我高,到时候一定比我有钱。”
星十动然拒。她随手将新命名为“孔雀小鸟”的折纸小鸟丢给砂金,又跑去寻宝了。
后来,星应砂金邀请,去了公司总部庇尔波因特,在参观他的办公室时,偶然瞧见,巨型玻璃展示柜正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放着那天她随手扔给砂金的孔雀小鸟。
那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具而已,比起展示柜内其他价值连城的珠宝古董,它实在微不足道,放在里面,看着格格不入。
星看着跑来的卡卡瓦夏,扑哧笑出声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卡卡瓦夏一个飞扑,撞进星的怀里:“欢迎回来,星姐姐。你有受伤吗?”
星:“区区凡人,能奈我何。”
卡卡瓦夏扬起笑脸:“那就好。”
阿斯多诺俯视他,哼哼两声:“怎么就没见你问候问候我?”
卡卡瓦夏当场表演一个笑容消失术,别扭道:“那你呢?”
“我可没你的星姐姐厉害。瞧,我身上全是伤。”
卡卡瓦夏:“死不了。”
阿斯多诺:“……”
星暗自发笑:原来砂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阴阳怪气了。
周围响起一阵并无恶意的笑声。
阿斯多诺摸摸鼻子,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走吧,估计大家都等急了。”
远征队顺利凯旋,众人夹道欢呼,举觞称庆,作为战局重要人物的星和阿斯多诺自然是大家灌酒的目标。
星此前都被列车组的大家长们管着,不给碰酒,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尝一口,迫不及待地伸手倒酒,结果被阿斯多诺拦下。
阿斯多诺:“小姐,你成年了吗?”
星:“……”
在阿斯多诺的眼神下,星最终放弃了一醉方休的念头。
那些跑来星面前敬酒的都被阿斯多诺代喝了。米酒度数低,他连喝数杯,脸上也不见红晕,酒量深不见底。
埋头干饭的星终于吃饱,在投喂完卡卡瓦夏后,离桌告辞。
她往公事处走,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叫住她:“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