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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浴房(1 / 1)

冷元初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温行川再说一遍,才想起女训所言,上至皇后下至贫妇,服侍夫君起居沐浴、满足夫君的要求,都是所为“夫为妻纲”。

可她现在身体有些吃不消,一阵阵的恶心,躲在屏风后悄悄看过去,只见蒸腾的水汽间男人展开赤膊有力的手臂搭在池沿,一眼不错望着她,只能袅袅走过去坐下来,轻轻抬起他粗壮的手臂,拿起海绵和皂角为他擦拭。

温行川呼吸断了须臾,接受了她如挠痒痒般的擦拭。

他唤她来,并非要她做这些,两个陌生人突然成了婚,他需要了解一下冷元初。

可一见到她,就会想到近日她兄长的诸多举动。

冷元朝居然跑到陛下面前拿致仕当靶子,理由是无法与兵部完成此次远征的军资调配。

皇帝撤回口谕,将父王军队的粮草事宜再交回户部。

随后这位户部尚书便是列明新的清单,指责兵部铺张浪费,可前线打仗粮草宜多不宜少,急行远征最忌乱了军心!

冷元朝此举,是想害死他父王吗?

温行川眸光冷下来,他猜不透冷氏族人想做什么,再侧头看向心不在焉的冷元初,眉头一沉,将手臂从姑娘怀里抽回去,烦躁撩了把水面,自行洁身。

冷元初一直在思考,宁县主说王府三月末才知晓婚事,也就是说从皇帝赐婚到成亲,才一个月。

她是二月末离开绍兴府,来到国公府便被要求修正礼仪,一刻未歇。

看来父亲早就想把她嫁给郡王,真如家仆所言有所图,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连亲王府都不放在眼里,还能图什么?

以及,她被迫成为郡王妃,是不是占了旁人的位置?

想到这冷元初一阵恶寒,肚子再度痛起来,绞得她额头瞬间拱出大颗汗滴,愈发举不动温行川的手臂,只得放在腿上,为他擦拭的动作逐渐停下来。

温行川把胳膊收回时,冷元初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那不算和缓的水声才回过神,素手胡乱缠绕身前的垂髫。

等肚子微微好些,冷元初立即起身去拿他的新寝袍,把它搭在屏风上后便走出湢室,避开蒸腾的潮气能让她舒服些。

温行川没错过冷元初的任何动作,伴随她离去,充盈的兰香蹴尔消逝,忽觉一股无法言说的空落,但很快平心静气。

他今日截获一封寄给她信,署名是冷元知,她的堂兄。

信里的内容让他莫名不快。

沐浴完毕,温行川换了那件浅云纹蜀锦寝袍,走出来后坐在内室一书案前,翻开一策论研读,等待冷元初沐浴。

冷元初躲在湢室泡了半天,绞干长发时肚子又在作痛,缓了好久才磨磨蹭蹭走出来。可看到屋外忙碌的侍女身影,她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今日真的要圆房吗?可这骤饥骤饱的一日,她连正常的站立都吃不消……

下腹一阵抽搐,冷元初实在难受得厉害,径直钻到被里,窝成一团默默揉着自己的肚子。

温行川这半个时辰莫名读不下一行字,一直注视冷元初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她穿着松垮的睡袍,就这样打着哈欠躺到他们的婚床上,连头发都不知拢在身前,全倾散在他的蟒纹楠木枕上。

与他想象的妻子完全背道而驰。

他温行川理想的妻子,应是单纯善良,端庄有节,但冷元初实在是过于奔放,他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女子。

再想她姓冷,那此举倒也合理。

她的父亲为达目的从来都不择手段,操控科举卖官鬻爵,与那胡雍分庭抗争搞得朝堂乌烟瘴气,今日又想把他按在刀俎下?荒唐!

男人心底彻底升起焦燥,书从指尖跌落在案上,“咚”地一声,让在被子里蜷缩一团的冷元初颤抖一下。

未几,感觉到床榻沉了沉,姑娘的心骤然一紧。

此刻肚子绞着痛,头顶的汗几乎把枕巾打湿,她只能祈祷他不要再进一步。

长久的沉默后,正当冷元初缓缓松一口气,下一秒,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拧了过去。

冷元初不知道满脸眼泪的她落在温行川眼中多么狼狈,温行川亦没想到她期盼的这一日,会紧张成这样?

无论婚前婚后,这小女子身体力行表明她盼着圆房,如今他已经来了,怎这颦颦怯怯,一脸藏不住的委屈?

想她比他小了近五岁,不应太过苛求。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拆下姑娘松垮的腰带,敞开的衣襟下渐渐露出青绿的小衣。

就要坦诚相见时,姑娘一句“痛”让他没了兴致。

冷元初眼看着温行川脸色晦暗翻身下床,再听到湢室渐渐泛起的水声,默默将衣服穿好,扣子全部系严。

仰面躺在床上缓了半天,终于感觉自己已经疼过了劲,到盆架处弯腰撩水好好洗了脸,回到拔步床先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时,早已不见温行川身影。

她坐起来缓着疲乏,听到敲门声,没说请进,由着门外胡嬷嬷尖声说着:“娘娘,老身来取元帕。”

冷元初迷离的睡眼忽然睁开,昨夜未圆房,这帕子……

“且等一等。”

胡嬷嬷想到郡王强健之姿蛟龙之态,昨夜定是要这小女子累坏了,捂着嘴笑,没再苛责郡王妃不愿开门。

过了好一会,才见门微微欠开一条缝,白嫩的柔荑递出一方折叠好的元帕。

“老身这就去与亲王妃道喜!”胡嬷嬷悄悄打开后喜笑颜开离去。

冷元初见对付过这细心的老婆子舒了口气,唤佩兰煎了碗汤药,肚子可算消停。

她算是怕了这府内奇怪的用膳规矩,不敢在仰止园搅起波澜再惹事端,早膳把三个贴身丫鬟一同叫来吃。

只是这盘板鸭淡得臊,那盆菊叶汤又咸得难以下咽,那香椿卷蛋和她手心一样凉,咬了一口,蛋腥气让冷元初差点吐出来。

她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便放下筷子,瞥见芜碧带着十余个王府的传菜侍女们立在一旁,细眉下的小眼来回扫视三个兰姑娘。

她担忧芜碧与她娘告状,到时胡嬷嬷又来尖着嗓子数落她和丫鬟们,当着众人面向她重申:“以后膳房不必做这么多,三五样就好,叫她们来一起吃,是怕浪费。”

“是,一切都听娘娘的。”芜碧应下。

用过膳后,玉兰和香兰唤了好半天才来两个老实仆役,把冷家专为冷元初订做的家具柜子都抬进来,在内室摆好。

冷元初坐在旁屋,找到此前悄悄带进王府的地契,细细查看。

一张张翻下去,有府邸,有渡口,她在那盒地契最下面,发现一沓坐落在同一处的商铺房契。

上元县大板巷,离王府有十条街的距离,算是最近的地方。冷元初想去看看,没寻到温行川,便来到敬霭堂请示。

没想到林婉淑竟笑道:“往后出府要门前侍卫告知本宫就好,定要带好护卫!”

冷元初惊喜间道了谢,没见林婉淑意味深长的视线。

回到仰止园,冷元初在膳房里寻到一脸怒气的佩兰,二人一同出府。

大板巷邻近江南贡院,一直都是江宁繁华地,秦淮香艳之地也在附近。

由着马车慢慢驶过时,冷元初一眼看出,这里已有的商铺算不上个个生意兴隆,部分甚至门可罗雀。

她喜欢热闹,看不得这么好的地段被浪费,咬着手指思考:见了母亲一定要问一问详情,这些是邱馥给她的私产。

要是能自己经营就好了,可惜她现在多了这郡王妃身份,这种大事要请示温行川,但母亲说这地方不能和王府任何人说道,自然包括温行川。

冷元初叹了口气。

从前以为能嫁给温行川就好,她能克服对宗妇那浩如烟海的规矩,现在看来,这重身份除了给她多上了枷锁,没有多出任何。

没有她盼望的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昨夜之举,温行川会不会生气?可若非肚子痛,她会由着有心上人的温行川,与她圆房吗?

有太多事情被雾色遮掩,让她看不清,又没人为她指点迷津,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

温行川娶她,非他本心。

过去在绍兴,钱庄小伙子成婚时看向媳妇那热烈难掩的眼神,她没有在温行川眼中,看出一丝一毫。

冷元初再听不进热闹嘈杂的市井之音,缓缓放下车帘,眸色无光。

佩兰瞧见小姐神情低落,递给她一封信:“小姐,知公子来信了。”

冷元初眼眸眼眸一亮,接过来快速拆开,一字一句读着:

“吾妹元儿见字如晤:与妹初别,兄心悲戚难以自抑。元儿既入王府,彼处起居饮食可还习惯?郡王待汝可否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若其有亏待之处,万勿隐忍,定要修书告知于兄。吾永为汝之后盾,纵有和离之议,亦无需惧怕,娘家之门,永为汝开。”

冷元初读罢与佩兰对视一眼,将信藏在袖中。

冷元初回到王府时,得林婉淑召唤她到敬霭堂。

“三日后本宫与你要率朝臣女眷,到长干寺为出征的将士祈福诵经,务必记得端好身份,不要折了王府的尊严。”

“是,婆婆,儿媳谨记。”冷元初泠泠回着,听得林婉淑心情好些,在乌檀罗汉床换个姿势倚靠。

冷元初看出来林婉淑此刻疲乏,灵巧绕到林婉淑身后,为她捏捏肩颈、揉揉太阳穴,亦有讨好之意。

婆媳正温馨闲话,冷元初忽看到温行川急匆匆走进敬霭堂,“与母妃请安,我来接夫人回园子。”

林婉淑对儿子这般态度表示满意,拍了拍冷元初的手,“回去吧”。

敬霭堂离仰止园隔了好些园子,但这次温行川并没有传步辇,并且是大步走在前。

冷元初几乎是小跑跟在他身后。跑着跑着出了汗,又怕被嫌弃落后,咬牙坚持与他保持相同距离,可温行川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她实在走不动,扶住一块太湖石峰缓缓运气,咳嗽好几声。

万未料到,那如峰峙立的身影竟蓦然转向她,一双有力的臂膀仿若铁箍,将她的纤腰紧紧揽住。

未容她片刻思索,整个人已被男人腾空抱起。

慌乱间,她本能地伸出玉臂,环上温行川那坚实的脖颈,耳畔唯闻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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