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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凌云镖局(1 / 1)

大理寺后院牢狱,昏暗地牢尽头阴冷潮湿,随风传来的尽是喊冤声、斥骂声。

凌雨提灯站在钟惟安身旁,两人屏息看着白衣男子施针放血,被施针之人正是躺在木板之上的黄兴。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衣男子才扶腰站直身体,脚步微微踉跄了下。

凌雨急忙上前扶住人。

白衣男子是凌雨的兄长,名叫凌风,他站稳后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

凌风侧过身细细擦拭着拔下的银针:“已经行过两次针,暂且稳住了,但此毒性急且霸道,到底是将身体伤得严重,拿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者……会不会醒过来。”

“嗯。”钟惟安垂眼转着指尖上的铁制燕尾镖:“用的是何毒?”

凌风摇头:“我没有见过,里面混了不少毒物,幸好及时封住穴道,否则还真救不回来。”

钟惟安将手中的燕尾镖抛向凌雨:“燕尾处有三个圆点标记,试试能不能查到对方身份。”

三人离开地牢时,大理寺公厨已经落锁,各处也只剩下夜间当值人员,显得格外寂静。

钟惟安几人只好饿着肚子往大理寺外走去,片刻,凌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医箱递给钟惟安。

然后停在原地,右手在左手衣袖中翻找了半天,最后摸出两个白色小瓷瓶,将其中一瓶给了钟惟安:“今早我去大相国寺讨到的浴佛水,那是你的,剩下这瓶给凌雨。”

钟惟安接过瓷瓶:“多谢。”

凌风煞有其事:“确实要多谢谢我。”

凌风继续向前走,没有再接过医箱,笑着调侃:“自上京起,多亏我每年都早早去讨这浴佛水,不然你哪能如此顺风又顺水。”

钟惟安嗤笑:“这也能算在你头上。”

凌风自己也觉得好笑,转而问道:“听凌雨说司五郎的事有疑点?”

钟惟安面色如常:“嗯。”

凌风:“那这次可要小心些了。”

凌风扶着大理寺朱木大门,仔细地跨过门槛,已经等在门外的凌雨见状脚步向前动了动,但被钟惟安用眼神拦了下来。

凌风下台阶的动作缓慢,细看下能发现左脚的不自然,他身体微微倾斜,脚步虽拖沓但还算平稳。

见他稳稳下完台阶,凌雨才松口气回身拉驴车,可连拽了两下驴都没有动,反而梗着脖子向相反的方向使劲。

凌雨气地一把丢开缰绳:“就不能把这头犟驴卖了?现在又不是买不起马车!”

钟惟安无奈摇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凌雨翻了个白眼:“少来,我的俸禄肯定早够买马了。”

“不够不够。”

掌管着凌雨俸禄的凌风立马摆手:“买得起也养不起。”

凌雨:“……”

他不死心又说道:“一匹马又能吃多少,说不准比这犟驴用的还少些。”

钟惟安叹气:“杏花不是挺好的吗?”

杏花是钟惟安给毛驴起的名字,因为它头顶有一撮状似杏花的白毛。

只有他们三人在,凌雨比白日多了些少年性:“它好?动不动就尥蹶子,就没见过比它还犟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刚还和他犟劲的死驴欢快地向钟惟安跑去。

钟惟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胡萝卜,一边喂毛驴吃胡萝卜一边摸着它的头:“当初刚到汴京,咱们风餐露宿粗衣粝食,都是它不嫌弃陪着过来的,现如今你是发达了些,也不能厌弃它啊,若如此你与那些一朝得势便翻脸无情的人有何区别?”

凌雨:“……”

钟惟安:“以后你少当面说它坏话,杏花向来聪明,你总是嫌弃它,它能乐意听你得话才怪。”

凌风在两人说话时捡起被钟惟安放在脚边的医箱,然后默默爬上驴身后的车厢,过了一会儿才掀开车帘喊道:“走了,都不饿啊?”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还是你们想为了头驴登上明日的汴京朝闻录?你们不晓得那家小报特别关注大理寺吗?”

凌雨瞪了眼杏花,转身想要进车厢,今天他绝对不要再赶这头犟驴,结果下一瞬身边刮过一阵风,回过神后只能看见微微晃动的车帘,外面就剩下他和杏花大眼瞪小眼。

杏花嚼着口中的胡萝卜,驴头一扬也不再看他。

凌雨:“……”

……

四角廊灯下,两名其貌不扬的黑衣男子对着眼前两人恭敬行礼,而后推开身后的房门等着对方进去。

两人脸上戴着金色面具,将上半张脸遮掩的严严实实,落后半步的栾绍行低声交代:“守好。”

说完便紧随阁主进入房间,他边走边从腰间锦囊掏出一颗夜明珠,莹莹珠光让房内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随后绕过屏风走向右侧墙面的挂画,先是将画向右拨了三下,接着又向左拨了两下,书案后的博古架开始向右缓慢移动,没多久就露出一人宽的通道。

栾绍行候在一旁,等着阁主先过去。

通道走过两三步,视线陡然开阔,近似圆柱形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一条百层台阶顺阶而下,每二十阶便有一层房间,每一层的房间都贴壁而建,左右连接围成一个圆形。

中间除了台阶还有许多交错的泛着银光的丝线,那些丝线的一端连着各层每一个房间,另一端则连着最下层中央最大的房间。

头顶上是拱形的木质天花板,中心处嵌入了颗浑圆莹白的夜明珠,质地与栾绍行手中的那颗相同,但却比它大了数倍。

它高高在上,犹如夜幕中的皎洁的明月。

两人拾阶而下,墙壁、台阶、屋檐下随处可见烛台,烛火在静谧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昏黄的光,目光所及之地无一处阴暗死角。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脚步匆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人与门外看守的两人一样,皆是相貌平平,即使认真端详也很难会给他人留有印象。

这便是凌云镖局隐藏在暗处的情报中枢——璇玑阁。

璇玑阁几乎无人知,但凌云镖局却是家喻户晓。

凌云镖局总舵落在汴京,分舵诸多,几乎遍布整个大晟。

镖局背后人是谁没人知道,因往日承接达官贵族、富商巨贾的护送任务很少出过差错,所以很快就在汴京站稳脚跟。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下完了所有台阶,径直进入中央最大的那个房间,阁主掩唇打了个呵欠,而后走到房间内唯一一张长榻上坐下。

他懒散歪在榻上,抬手转动榻边的夜明珠摆件。

霎时间,木质齿轮声传遍整个房间,房外交错的银丝也随之动了起来,每根银丝上都挂着个一指长的小竹筒,随着银丝的滑动从各处房间汇聚到两人所在的房间。

齿轮声停下时栾绍行的茶水也堪堪煮好,他先将茶水放在阁主榻上小方桌处,之后才走到房中央取出木匣递给阁主。

栾绍行犹豫开口:“卜建章儿子卜九死在了七彩楼,大理寺已查明,是七彩楼杂役所为。”

阁主抬手在木匣内拨了几下:“死就死了,那老东西不见得会多在乎,与七彩楼无碍。”

栾绍行:“倒不是因为这个……”

阁主抬眸看向他,待栾绍行将今日大致经过及刺杀之事都说了一遍,才问道:“有怀疑之人?”

栾绍行点头:“线人传来消息,怕是与歙州…有关。”

阁主嗤笑了声:“我还以为他们要窝在歙州一辈子。”

栾绍行:“属下已命人私下盘查七彩楼人,定会很快揪出……”

阁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要打草惊蛇,找到人先盯着,寻机会给大理寺递些消息,我也想看看他们来了哪些人,又藏在了什么地方。”

说完拿起一支小竹筒,打开后取出里面卷起来的笺纸,边看纸上的内容边端起茶杯润口。

不成想,茶水刚入口又被全喷了出去。

栾绍行生怕是茶水出了问题,赶忙上前查看:“阁主……”

临到跟前才注意到阁主双眼瞪得极大地盯着手中地笺纸,就连面具都难遮掩他的震惊。

栾绍行松了口气:“是什么消息?”

阁主闻言先是看向栾绍行的脸,然后视线下移至他的腹部。

栾绍行见他的目光还有向下的趋势,略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一步:“阁主?”

阁主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笺纸递给栾绍行,摇了摇头不欲多说,从木匣中取出一支新的竹筒。

栾绍行一脸疑惑,低头看向手中的笺纸。

‘殿前司诸直将虞候罗余与妻争执,被妻讥讽无用,一气之下挥刀自宫!’

栾绍行:“……”

‘嘉贵妃欲溺死姚昭仪狸猫,被秦淑妃拦下。’

看完这一张笺纸阁主眉头微抬,有些不解:“她怎么又开始不安分了?”

当看清下一张笺纸时,了然出声:“原来如此。”

‘王与元欲结亲。’

官家子嗣算是稀薄,现成人的仅有四位,太子殿下、端华公主、玉容公主以及嘉贵妃所出的康王、而王家正是嘉贵妃母家。

月前元老将军应召回京,以伤为由至今未入宫复命。

阁主手撑着额头斜倚在榻上,淡淡道:“既是伤重,就该好好闭门休养。”

话落转瞬又笑了笑,慢悠悠道:“绍行,元老将军半生戎马、保境安民,身为被庇佑的大晟子民,我们理应送上一份心意。”

……

翌日,钟惟安正在伏案撰写七彩楼案的申状文书,厅事门大开着,左丘锦慢悠悠晃了过来。

钟惟安头都未抬:“你要是很清闲,就去帮凌雨追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张制版相当熟悉的小报就被放到眼前。

左丘锦握着收拢的折扇,从最上方几个大字处划了过去:“少卿,你确定没得罪过汴京朝闻录的东家?”

钟惟安看着面前醒目的大字。

‘惊!七彩楼夺命夜,神秘女子辨出凶手竟是他!大理寺少卿被踢馆该何去何从?’

他唇角抽动了下,目光转回申状文书上,看向不久前刚写下墨迹还未全干的‘司家二娘’四个字。

钟惟安将小报拂开:“我不知道他们东家是谁。”

小报只对七彩楼命案的大致缘由及结果夸夸其谈了一番,并没有提及案情细节,所以钟惟安也没再管,提笔蘸了下墨汁便继续写申状文书。

左丘锦一脸不信:“我不信,这东家分明是与你有私仇,你自己看看,全篇下来只有你被点名道姓。”

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转着折扇继续道:“这半年多以来,每每提到大理寺就没好事,而每每提到大理寺,就必然有你这位大理寺少卿,我都感觉他们是不是在大理寺安插了人,不然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钟惟安手下未停:“你要是真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左丘锦向后一靠,索然道:“这不是查不到吗?都开了半年之久,虽多是用化名,但明眼人也能看出说得是谁,按理说得罪的官员世家不算少数,怎就能让他存活到现在?”

钟惟安被他吵得心烦,面无表情看向他:“楚开济的碎嘴子长到你身上了?”

“……”左丘锦抿紧唇示意不会再出声。

钟惟安刚要收回视线,就见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怎么了?”

左丘锦抬手指了指他握笔的右手,钟惟安低头的瞬间恰好看到笔尖一滴墨汁垂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坠在‘司’字的下方,然后墨汁缓缓向四周渗去,渐渐浸染了整个‘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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