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一时被柯砚楼给气笑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再巧舌如簧的她也陷入了沉默。
柯砚楼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凝视着游雾。
他指尖还掐着游雾吸了一口的烟，就这么当着游雾的面，将那支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拿着烟的手清瘦有力动作极其温柔，有时候给游雾一种错觉——放他嘴里的不像是烟...
游雾皱了皱眉，没吭声。
男人今天穿的不是正装，而是简单的短袖和黑裤，往常戴着的表不复存在。
柯砚楼隔着烟雾静静地望着游雾，他呼出一个烟圈，对游雾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不会抽烟还抽这么冲的？”
游雾：“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抽我这支烟？”
柯砚楼疲累似的耸耸肩：“这不是还顺带着给你喂水了？”
他说“喂水”时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看看，这才是厚脸皮。
游雾抿抿嘴：“陈嘉语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柯砚楼衔着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虽然早有预料会和柯砚楼再相见，但游雾还是觉得陈嘉语卖了自己，下次分配作业她才不帮陈嘉语。
柯砚楼抽完烟，对游雾抬抬下巴：“聊聊？”
游雾双手抱胸：“聊什么？太晚了我要睡觉了。”
柯砚楼轻“啧”一声，无奈似的叹了一声：“你就装。”
游雾捂住嘴，嘟囔道：“聊不了，我嘴巴疼。”
柯砚楼挑了挑眉，抬脚走到游雾身边，他的步子很轻，在昏暗的楼道里像是鬼魅夜行。
柯砚楼在游雾身前站定，垂眸看向她，像是很细致地打量了她一遍：“不应该啊，我又没咬你，你嘴巴疼什么？”
游雾：“我长溃疡了，不想说话。”
柯砚楼从喉咙溢出一声笑：“那更不应该了，我刚才没察觉到你嘴里有溃疡。”
游雾震惊抬眼盯着柯砚楼，控诉道：“你又没伸舌头你怎么知道？”
柯砚楼微仰头“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也对，刚才没伸舌头，要不再试一次？”
游雾：“......”
游雾知道自己被柯砚楼给绕进去了，最后只憋出一句：“你恶心不恶心？”
柯砚楼扯着笑道：“好了，跟你聊正事儿。”
柯砚楼收敛了笑，将话题转到项目上：“这个合同你希望我签吗？”
游雾：“......”
没有一个乙方人能拒绝签合同的吧？
游雾大事儿上还是拎得清的，她点头：“你要是签了我就能拿钱了。”
柯砚楼闻言，头顶的声控灯刚好因为游雾的话而亮起，微弱的光点闯入柯砚楼墨色的瞳孔。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游雾小巧精致的脸，眉眼透着股倔。
柯砚楼叹了口气，失笑道：“我发现你真的很会在三言两语里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弱势的形象，实际上心里门儿清。”
游雾没有正面回答柯砚楼想不想要签合同，而是拐着弯说只要柯砚楼签了合同她就能拿钱。
这两个回答的意思差得课太多了。
游雾不否认：“是又怎么样？”
柯砚楼：“不怎么样，就是觉得......”
柯砚楼低头正视游雾：“怪可怜的。”
游雾听到这句话，笑得两眼微眯，像只猎食成功的小狐狸：“那您签吗？”
柯砚楼：“你猜？”
游雾：“......”
我猜你大爷的。
柯砚楼灭了烟，拿出一张纸将烟头包起来，慢慢道：“行了，改天约上你学姐再一起谈合同的事，我来接柯行也。”
游雾眉毛突突跳了两下：“你在电话里听见柯行也的声音了？”
柯砚楼“嗯”了一声。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游雾道：“如果你真想让柯行也住你家，那......”
柯砚楼话还没说完，游雾就打断他：“我不想，你快点把柯行也带回去。”
游雾说完利落两步跨上楼梯，柯砚楼没想到游雾丝毫没有挽留柯行也的意思，眉梢微挑，平直的唇线划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快点儿啊？”游雾眼见柯砚楼没有跟上来，转身对柯砚楼道。
柯砚楼此时是仰视游雾的，平常的柯砚楼虽然一晃眼看过去属于温柔挂的气质，但实际上他的长相是很有攻击性的。
但现在他仰头看游雾，原本带着压迫性的狭长眼在灯光的抚慰下，游雾竟破天荒地从他脸上看出了些孤绝委屈的意思。
柯砚楼望着游雾：“你就这么跟甲方爸爸说话的？”
游雾长呼一口气：“那我该怎么跟您这位甲方爸爸说话？”
柯砚楼：“你该哄着我。”
游雾咬了咬后槽牙，三两步又跳到了柯砚楼的位置：“行，我哄您，请您把您的好弟弟柯行也带回家，可以吗？”
柯砚楼的表情变化并不大，只是淡淡点头肯定道：“勉为其难。”
柯砚楼到游雾家门口时没有进门，游雾调侃道：“你不进来？”
柯砚楼身后的声控灯已经灭了，只有屋内台灯的光亮落在他身上，但也只有一片浑浊的影子立在门前。
柯砚楼一本正经反问：“你很希望我进来？”
游雾总觉得柯砚楼说话能把一些很普通的句子说得变味。
游雾：“没见你刚才在外边儿这么礼貌。”
柯砚楼没说话，等着游雾去找柯行也。
游雾转身进了屋，而柯砚楼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算大，但也住得下游雾和她的外婆，房子的装修偏向于原木风，地板上流淌着柔色的光，客厅正中的茶几上摆着插.满了百合的花瓶。
该怎么形容这个房子呢？
柯砚楼最后给出的答案—“家。”
“柯行也好像走了？”游雾适时出来，脸上挂着疑惑。
柯砚楼眼帘微敛，在他转身离开时，游雾突然叫住他：“柯先生。”
柯砚楼停下脚步。
游雾的声音从屋内飘到他耳中：“其实你要找女人，有很多人会找上你的，你没必要来找我。”
同样的话，游雾今天还说给了柯行也听。
柯砚楼等游雾说完后，偏头看向游雾，好看的眸子随着笑弧藏了点儿混蛋劲儿，他疑惑道：“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接我弟的。”
...
楼下，一辆不属于普通小区的柯尼塞格停在路边，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将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的位置，他左手轻搭在车窗床沿，往外抖了抖烟灰。
柯行也的目光落在单元楼的门前，下一刻，柯砚楼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柯行也觉得有点闷，将车窗全部摇下，任凭夜风灌了进来。
柯行也在游雾下楼散步时就走了，他没有不要脸到住在人未婚姑娘的家里，他坐在车里看着柯砚楼进了游雾的单元门，还透过窗瞥见了柯砚楼给人喂水。
柯行也眼眸微眯，对着柯砚楼的位置打了个双闪。
柯砚楼像是早有预料地转向了柯行也的方向，对着柯行也抛起了自己手中的车钥匙，嘴上做了个口型：“好久不见，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