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郑观南的忌口,陪薛墨阳庆祝生日,也给俞宴清收养的小猫起过名字。”楚辞的控诉还在继续。
沈存真这才知道,原来炒cp也需要控制查重率。
现在好了,十九段感情经历,她一段都不能否认。
要真一起真,要假一起假。
“对,每任营业对象我都谈过。”沈存真有种寡妇被造黄瑶的无力感。
“你想骂的就直接骂吧。”她要全部反弹给方逢源。
刚才还哐哐一顿输出的楚辞,突然像打不着的摩托车一样哑了火。
楚辞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
他在网上翻沈存真和前男友们的旧账,本意并不是为了求锤得锤。
被渣得明明白白的楚辞,其实心里仍抱有一份隐秘的期待:
既然做不了沈存真唯一的前任,他有没有可能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个?
结果不查不知道,沈存真的鱼塘简直就是条流水线。
他的自我安慰不过是自取其辱。
被彻底揭穿之后,沈存真安静了下来。
她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副任凭他处置的样子。
楚辞但凡有点骨气,就应该趁机怒斥她一顿。
可楚辞那张神兵般厉害的嘴,好像偏偏对沈存真认了主,他都快憋出内伤了,还是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沈存真等的有些困了,于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算了。”楚辞把脸扭到一边。
他又没冤枉她,有什么可哭的啊,真是的。
“诶?”沈存真的反应慢了半拍。
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达成和解。
”你甩了我,我辱追你,也算是扯平了。”楚辞没出息地扯了两张卫生纸递给她。
“好耶,那我们就当是两清了吧!”沈存真接过纸巾,开心地一抹嘴。
楚辞:?这是同一个意思?
“像我这样的渣女,本来就不值得你喜欢,”沈存真站起来,真心实意地说,“祝你以后遇到更好的人。”
“等等,先别走。”楚辞黑着脸把她叫住。
“哦,你又有想骂的了是吗?”沈存真坐回原位。
“……”楚辞无声地咬牙切齿。
“怎么啦?”沈存真没读懂他的唇语。
楚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沈存真身上好像带有某种诡异的磁场,越是靠近她,楚辞就越不对劲。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甚至不惜干出来辱追这种荒唐事。
昨天半夜,当两人的名字并排登上热搜的时候,楚辞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他又可以见到她了。
虽然沈存真恬不知耻,谎话连篇,喜新厌旧,还会装可怜。
他还想再见到她。
趁楚辞纠结的功夫,沈存真又打了个哈欠。她的眼角泛起一束小小的泪花,看得楚辞心里一颤。
“想走也可以,”楚辞的底线一降再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回去别删我好友。”楚辞用最凶狠的语气提出最卑微的要求。
“好的。”沈存真松了一口气。
没话找话的楚辞再次陷入沉默,沈存真像等老师下课的小学生一样在椅子上晃着腿。
她的脚踝看着比他的手腕还要细。
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那就先这样吧。”楚辞不情不愿地放人。
沈存真走得飞快,白色的裙边如乘风远去的蒲公英。
楚辞心事重重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同离开餐厅。
楚辞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附近有狗仔蹲点,听到快门的咔嚓声时,他下意识朝沈存真的方向跨出一步,想帮她遮挡住镜头。
沈存真也发现了有人在偷拍,她条件反射地和楚辞拉开距离。
他们一个急于靠近,一个忙着避嫌,沈存真抗拒的左手刚好抵在楚辞的前胸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楚辞被沈存真一把推进了人行道边的灌木丛。
“你没事吧?”沈存真慌忙拉他起来。
“……我没事。”楚辞像一朵快要枯死的花似的簌簌掉着叶子。
他拒绝了沈存真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车旁边。
赵弈也刚好把车开到了沈存真面前。
“你们聊得怎么样 ?”她压低声音。
“挺好的。”沈存真担心地多看了楚辞一眼,后者倔强地踩了一脚油门。
“……楚辞的团队会帮忙公关,事态应该很快就能平息。”沈存真把目光移开。
“倒也不用那么快,”赵弈启发道,“多蹭几天热搜,你的流量不就起来了吗?”
“别,我刚和他两清,”沈存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还是不要再扯上关系了。”
“‘两清’,哇哦——”赵弈八卦地拖长了音,“你们果然谈过。”
“他谈过,我没有。”沈存真的表述非常深奥。
“嚯,单恋,”赵弈在吃瓜方面的理解能力高得出奇,“那他凭什么辱追你啊?”
“有奸人制造了一些误会。”沈存真简洁地说。
“还有别的问题吗?”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熟》这首歌,真的是楚辞为你写的?”赵弈急忙问道。
过了很久,沈存真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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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真在似曾相识的居民楼之间来回兜圈,最终停在一个没有路灯的拐角。
低矮的院墙背后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平房,挂着白底黑字的招牌:
“盲人按摩”。
导航显示她已经到达了那位方经纪人发送的定位。
在来之前,沈存真查过他所属的娱乐公司,规模是小了一点,但经营信息齐全,参保人数正常,不像骗子。
沈存真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店内。
“九点半开业。”一位老师傅掀起帘子。
“请问方逢源先生在吗?”沈存真不抱希望地问。
“哦,你沿着这里的楼梯向下走。”老师傅让开半个身位。
地下室里凉飕飕的,沈存真按着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敲了敲近在咫尺的铁门。
回声空旷而单调,沈存真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眼前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裸露的电线经过头顶,末端垂下一只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斑驳的四壁。
甬道的尽头是另一扇门。
它被一层厚实、柔软的材料包裹着,作用似乎是……隔音?
这个猜测让沈存真心中警铃大作,她谨慎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炸开,沈存真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冲出甬道,一脚踹开铁门。
她刚往楼梯上窜了两步,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由于台阶的高度落差,准确来说,是沈存真的牙直接在他的胸上啃了一口。
那人疼得“嘶”了一声,把一根手指点在沈存真的额头中间,轻轻往外推了推:
“慌什么,看着点路。”
楼梯间没有固定光源,随着铁门的闭合,浓重的阴影迅速涂满了他的整个轮廓。
男生的形象在沈存真的视网膜上转瞬即逝:
他身材高大,发丝凌乱,表情很凶,手里还提着一个可疑的黑塑料袋,活像恐怖电影里的杀人魔。
但他一开口,沈存真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很耳熟。
“你是屈原……离骚……”沈存真在记忆中搜索他的名字,“……楚辞?”
楚辞被她的联想方式逗得轻笑了一声:“耳朵还挺灵。”
两人再次站在光下的时候,沈存真发现自己昨天就见过他。
她瞥了他一眼,又一眼,像是在睡前检查床边的玩具熊,会不会在熄灯的瞬间悄悄移动一下位置。
楚辞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着,眉眼张扬。
他长得和沈存真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还以为会是清纯男大那种类型。
楚辞活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对他的脸感到失望。
他扯动一下嘴皮试图回敬,却卡住了。
奇怪,嘴好像不听使唤。
楚辞臭着脸朝排练室走去。
门内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更大了。
黑色塑料袋隐约透出一根棍子的形状,沈存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自己喜欢的宝藏主唱杀人分尸的可能性并不为0。
楚辞把门开到最大,四双眼睛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谁家种的曼德拉草被拔出来了?”楚辞平等地辱骂在场的所有人,“我随便逮只鸡都叫得比你们好听。”
“方逢源,人都过来了你也不知道去接一下,还嫌我们这儿不够隐蔽是吗?”他从袋子里抽出一根甘蔗,在墙角的架子鼓上敲了一记,把挨着强音擦打游戏的经纪人吓得一激灵。
“如你所见,这里是无序乐队。”楚辞把吉他音箱往旁边挪了挪,留出够沈存真通行的过道。
“楚辞,主唱兼吉他。”楚辞正式自我介绍。
“韩赋,贝斯。”白毛杀马特做作地吹了一下刘海。
“唐释,鼓手。”刘海很长的蘑菇头拘谨地揪着衣角。
“我叫张伟。”发型最正常的键盘手打破了国风队形。
“你们好,我是沈存真——”沈存真站在这四个男的中间,有种手机歌单忽然拟人的错觉。
“22岁,毕业于电影学院。”韩赋、唐释和张伟同时接腔。
他们盘问了楚辞半天,也只得到了这些有效信息。
“被楚神选中的女人。”韩赋的语气十分夸张。
楚辞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方逢源清理出一张折叠椅,让沈存真先坐下。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他随手掰了一块甘蔗递给她。
“我们乐队刚和唱片公司签约,准备出一张录音室专辑,想找你出演其中一支单曲的mv。”
方逢源打开贴得花花绿绿的笔记本电脑:“唔,就是这首歌,你先听一下Demo。”
三个脑袋聚集在方逢源身后,期待沈存真的反应。
只有楚辞背朝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存真把耳机戴好,屏住呼吸。
旋律很抓耳,填词也很流畅,但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是一首情歌对吧?”沈存真向方逢源求证,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嗯……”她考虑着要不要说实话:“…….主创是不是没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