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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选择(1 / 1)

直到南枝回过神,翻身下马,将王凝欢搀扶着站起来,四周的人才反应过来,颜昭音跑到跟前,快要急出了泪花,拉着丫鬟便吩咐道:“快去唤大夫。”

马球场里乱作一团,幸而这种场合会常有大夫随行侯着,派人一唤后很快就到了。

王凝欢半躺在颜昭音怀中,手脚冰凉发抖,双眼含泪,脸上瞧不出一丝血色,大夫搭在她的脉上,沉吟半刻后松了口气回道:“郡主放心,王姑娘只是气血不足,脾胃虚弱,心绪紧张,这才骤然昏厥,待进些膳食,再服些补气益胃的汤药,往后注意按时用膳,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简而言之,便是没用膳,又一直紧绷着心神,这才一时没撑住,又饿又累,晕倒在地。

王凝欢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不自觉定格在亭台那道墨绿身影上,可他却连余光都没投来,她实在忍不住,眼眶酸涩,沁出了泪花。

颜昭音自是将她的目光收入眼帘,无奈叹了声后低声安慰几句,又将她搀起来一块往亭台走去。

身后的南枝拭过额角热汗,暗自回味着方才自己敏捷的身手,颜明砚走到她身旁,看向渐渐散开的人群,语调散漫道:“反应倒挺快。”

南枝头一回在他嘴里听到夸自己的话,得意地仰起了下巴,故作云淡风轻道:“倒也不算什么,这种救人于危难之中的事我常做,早已习以为常了,不必夸我。”

颜明砚轻嗤了声,看不惯她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蓄意张唇道:“刚才打马球时没见你反应这么快。”

南枝一噎,满脸忿忿道:“懒得搭理你。”

马球场内凉风习习,有侍卫上前将马匹牵走,有丫鬟扶起受惊的夫人姑娘往回走,围在一旁预备打马球的人也失了兴致,将球杖一扔暗道凶险,改日再战。

颜明砚身形懒散,将球杖扔给一旁随从,眼前却不知觉浮现起方才在他眼前疾驰而过的身影,像只敏捷又娇小的兔子,身后高束的墨发被风拂起,发尾撩在颈后,泛起酥麻,这股痒意一直从肌肤钻进了心底。

他喉间微紧,慢慢地,一抹鹅黄飘进了余光,引诱着他一点点挪动身形,直到眼底满是那道窈窕身形,唇角勾起了浅淡弧度。

南枝却蓦然转首,微眯起眼对上他的目光。

颜明砚这才恍然惊觉,慌乱地别过了脑袋,抿唇沉默着。

南枝紧盯着他心虚又紧张的脸色,果然是想使坏心眼被她抓住了,幸好她反应快,没让他得逞。

她又瞪了他一眼,才不放心地转过脑袋,扭头间正巧和亭台上的陈涿对视上了,她双眸顿时一亮,决定和他好生说说自己方才的英勇无畏,于是拎起衣摆,眉梢染上了盈盈笑意,小跑着上去。

亭台上,惇仪拧眉交代了王凝欢几句,见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没甚大碍,这才放下了心,让昭音陪她一道先行回府歇息。

王凝欢低低应了声,掩在袖下的指尖紧掐着掌心,却仍不住能控制自己在转身时,往一旁瞥去的目光,她抿着唇,眸光愈发黯淡低沉,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南枝到时,正好和两人错身而过,她刚想张口询问,却见王凝欢倚在颜昭音臂弯上,眼睛通红,无声地落着泪,她嘴边的话顿时被咽下,怔愣着,不明发生了何事。

柔容见到南枝来了,从方才惊吓的状态中回过神,唇角扬起笑意朝她道:“南枝快过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南枝收回视线,乖巧地应了声,便到柔容殿下身旁坐下。

柔容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欢喜,想着又偷瞥了眼陈涿,见他仍是方才疏离寡淡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这边的人和事,便放下心道:“南枝,我记得你与明砚差不多年岁,也是要定亲的时候了。家中可有父母为你操持这事?”

南枝愣了瞬,但拧眉细想良久,莫名觉得她是无父无母的,便道:“殿下,我没有父母的。”

柔容怜惜地叹了声,拍了拍她的手背:“真是可怜。你既没有父母,那就由我替你为操办此事,这几日我瞧你与明砚相处融洽,脾性相合,般配得紧,不如就与明砚成亲,做我的儿媳可好?”

南枝的眼睛瞬间睁大,满脸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殿下是让她和谁?

颜明砚?成亲?

几个词拆开来她都认识,放在一块怎么听不懂,她和颜明砚哪里般配了?

柔容仍在继续道:“往后你嫁了进来,我定将你看作亲女儿,就和昭音一样,她若有的绝不会短缺了你,明砚往后若是有什么欺负你的地方,你也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南枝瞠目结舌,不得已接受这不是梦,结巴道:“殿、殿下。”

一旁的惇仪怕姑娘家面皮薄,温声道:“南枝,你若真心欢喜明砚便说出来,不用害怕担忧,由我替你做主,绝不会有人轻看了你。”

柔容见到她急得涨红的双颊,主动开解道:“我知晓你心中害羞。这几日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你们两人关系熟稔,还一起相约到京郊赏玩。不用多说,待过几日我就入宫向比陛下求旨,让他赐婚。”

南枝来回看着她们两人,连声否认道:“殿下误会了,颜明砚与我之间清清白白,相看两厌,我们绝不可能成亲的。”

惇仪和柔容见她果断拒了,面上浮起些疑惑,又想起从车夫问出的话,委实有些分不清情况到底如何了。

坐在一旁的陈涿垂着眼帘,指腹轻点杯盏,不知是在出神还是在听两人说话,直到南枝连声拒了后,他才抬睫,墨绿衣裳衬得眉眼浸润上几分柔意,唇角也似有似无地提起了弧度,蓦然起身道:“母亲,我有事要与南枝商议。”说着,径直将南枝拽起身,抬脚离开这地。

上首两人面面相觑,看向两人略显亲密的身影,隐隐觉出几分不对来。

——

紧挨着马球场的地方,有一精雅的小院,平常若有什么耽搁或要更换衣物,便可暂时在这处歇脚,此时倒是方便了陈涿,他推开一厢房,骨节分明的指尖攥住南枝的手腕进去,脚随意一踢便将房门紧紧关上。

厢房略显昏暗,唯有窗户处透出浅薄光亮,柔柔投在地上,又因离了人群太远,什么喧闹声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衣物窸窣声和两人的呼吸。

不待南枝提出疑问,陈涿就挑起眉梢,背着光瞧不出神色间的喜怒道:“你不是说,会离颜明砚远些的吗?”

南枝顿时理亏,张着唇半晌说不出狡辩的话,脑袋慢慢地耷拉下去,一幅听训受教的模样。

陈涿松开她的腕,后退一步,淡淡道:“如今母亲和姨母都已认定你与颜明砚关系匪浅,情投意合,不仅要将你们凑到一块,还要让陛下赐婚。南枝,我早已说过让你离他远些,你却偏偏不听,如今好了,你自己向她们解释吧。”

南枝咬着唇,用指尖拽着他垂下的袖口,又牢牢捏在掌心,低声道:“我不想和颜明砚成亲,陈涿你帮我向殿下解释好不好?”

陈涿只能见到她圆鼓鼓的后脑勺,因着簪了枚繁复花簪,碎光随着身形一道晃动,颇为晃眼,他半分没留情,将她的指尖拉下,果断道:“帮不了。”

南枝五官快要皱在了一块,仰起澄澈又透亮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陈涿,你是见过最最最和善可亲,乐于助人,菩萨心肠的好人了,帮帮我好不好?”

陈涿垂睫,盯着她面团似的脸颊,早已习惯了她这满含虚伪的溢美之词,启唇又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南枝尾调上扬,欣喜地看向他。

他道:“这两年母亲和祖母一直张罗我的婚事,前几日陛下听说你我曾在扬州相识的传言,还要我们两人赐婚,只是被我婉言回绝了。如若你我成亲,不仅可解眼前的燃眉之急,也可让母亲不再强行令我相看女子,是为两全其美的法子。”

南枝的眼睛比方才睁得还大,从耳朵尖蔓延的绯红染到了脖颈,警惕地后退一步,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她颤动着长睫,弱声道:“能不能换个法子?”

陈涿从喉间轻嗤了声,向前一步将她逼退到桌前:“那日你在府前污蔑我是你在扬州的夫婿,如今街头茶坊还传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如今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怎么,坏了我的名声又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微倾下身,双手撑在南枝身后的桌上,将人牢牢束在一方小角落里进退两难。

南枝腰身倾在桌前,指尖按住桌角才堪堪稳住身形,被他说得愈发心虚,支吾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涿道:“现如今姨母想让你和颜明砚成亲,你大可拒了,只是往后姨母定会时常将你们凑到一块,那颜明砚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说不准哪天真的点头应下,到时你更麻烦不断,难以说清,想要彻底永绝后患,只能早做了断。”

他微眯起眼,沉眸道:“所以,要么选他,要么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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