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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1 / 1)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坐在凳子上喝水。

陈明洲端着搪瓷缸吹了吹热水,手指骨节上浸了点血色,也不知道是蒋全的还是他自己的。

温稚始终低着头,搪瓷杯里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张苦瓜脸,秀眉紧皱,瞳仁里都是纠结和苦恼。

最后她努力想了个最有信服力的借口。

“你要是再敢说我是寡妇,我小叔子一定会打死你。”

温稚抬头觑了眼陈明洲幽黑深邃的眼睛,生怕他不信:“我说的就是这两句话,我没骗你。”

陈明洲平静的看了温稚一会,然后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了句:“好。”

男人起身走到脸盆架子前洗手,好像真信了温稚的话。

温稚也愣了一下。

她转身看了眼陈明洲微躬的脊背,有些意外他竟然相信了。

陈明洲洗完手,将盆里脏污的水倒进泔水桶里,转身便看见温稚跟做贼似的快速回过头继续抱着搪瓷杯喝水。

陈明洲:……

他发现,嫂子好像和他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她好像没那么木讷呆板,反倒还有几分机灵劲。

陈明洲回屋换了双手套就走了,看到房门彻底关上,温稚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刚才对蒋全说的话有没有起到威慑作用。

陶芳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中午那会儿的事,也不管蒋全在不在家,就站在走廊里阴阳怪气的骂蒋全,温稚在灶台前切菜,陶芳还扭头对她说:“小稚,不用怕,这狗杂种要是再敢欺负你,娘帮你收拾他!”

温稚拿着菜刀将萝卜切成两半,脑袋快速点了点:“嗯!”

天麻麻黑这一会,厂里的人都在走廊做饭,陶芳骂人的声音能从这栋楼传到对面那栋楼去,陶芳骂一句,黄雯溜一句,还有其她婶子跟着起哄。

蒋全躲在屋里,听着外面一片骂声,气的将蒋大丫递给他的搪瓷缸狠狠摔在地上。

蒋大丫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去,被杨慧一把护在身后。

杨慧攥紧双手,戒备的看着此刻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蒋全,他右边脸几乎肿的高高的,右眼睛被迫眯着,恶狠狠的眼神死死黏在杨慧身上。

一想到那寡妇说的话,蒋全心里就发慌。

他和丁秀芬的事没人知道,连他的好兄弟贾平也不知道。

贾平的二儿子贾建国的确是他和丁秀芬的孩子,这些年他挣得工资大部分都给了丁秀芬,就为了让她给儿子吃好点。

他和丁秀芬也商量好了,等将来贾建国长大,让贾平花钱给他娶完媳妇,丁秀芬就和贾平离婚,他和杨慧离婚,到时候他和丁秀芬过日子。

谁知道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事要是真传出去,别说机械厂还会用不用他,就是贾平也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的儿子,如果真到那一天,他啥也没有了,还哪来的钱养儿子和丁秀芬?!

杨慧以为蒋全会再一次将在外面受的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可是她不能躲,她一旦躲了,大丫和二丫就会挨打,就在杨慧想着如何面临即将而来的暴打时,蒋全却冷冷哼了声,骂道:“杵在那干啥?还不快点给老子做饭!想饿死老子啊?!”

杨慧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大丫二丫走了。

陈明洲这几天好像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中午都没时间回来吃饭,都是魏平中午赶回来把装好的饭盒给他带过去。

陶芳和黄雯在造纸厂干了五天活就没了。

温稚听魏平说,蒋全请了好几天假,没敢去机械厂,就怕他那张被陈明洲揍的跟猪头一样的脸被别人看见了笑话他,一直到蒋全脸上的肿消下去他才敢去上班。

今天天气比往常都热。

温稚挽起袖子,端着盆去水房,把摘好的菜洗干净。

她感觉旁边走来一个人,扭头看了眼,正好跟杨慧目光对上,温稚浅浅的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杨慧走到温稚边上,拧开水龙头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温稚明白她的谢意,她笑了下:“你不用谢我,该谢谢我小叔子。”

杨慧看了眼温稚线条优美的侧脸,说道:“陈工以前帮过我一次,但换来的是蒋全对我更过分的殴打,那天我不知道你对蒋全说了什么,但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打过我了。所以,我应该要谢谢的人是你。”

温稚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杨慧要问她对蒋全说了什么,但一直到洗完菜杨慧都没问。

看着杨慧端着菜盆走出水房,温稚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跟上去走到杨慧身边,问了句:“你还想和蒋全过日子吗?”

杨慧脚步一顿,有些意外温稚的问题,她苦涩的笑了下:“就算不想过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凑合过下去。”

跟着蒋全,她和两个孩子至少有一口饭,离开蒋全,她们娘三就得饿死在外面。

温稚握住杨慧的手腕,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坚毅:“只要你不想跟蒋全过下去,我就有办法帮助你,绝对不会让你和两个孩子没有饭吃。”

“小稚,菜洗好了吗?”

陶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温稚松开手,小声道:“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温稚心跳的特别快,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劝别人离婚。

可她要是不帮杨慧姐,她和两个孩子会被蒋全和丁秀芬欺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温稚无比庆幸自己能梦到书本里所有的剧情,能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和她一样困囿在痛苦里的人。

“你和杨慧说啥呢?”

陶芳切菜的时候问了一嘴。

温稚说:“没说什么,就是问她这几天怎么样。”

温稚从小没说过谎话,但经过这几次的锻炼,现在说起谎来镇静了不少。

午饭做好后魏平又来了,他把陶芳装好的饭盒拿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陶芳说:“陶婶儿,厂长家晚上做好吃的,让我和明洲哥过去吃饭,明洲哥让我跟你说一声,晚上就别做他的饭了。”

陶芳摆手:“知道了。”

黄雯在外面听见了,笑道:“哎哟,陶大姐,你家明洲不愧是咱厂里的香饽饽,连厂长都请他吃饭呢。”然后对魏平说:“你可要跟你师傅好好干,争取成为咱们厂的第二个香饽饽。”

魏平嘿嘿笑道:“我能有明洲哥一半厉害就行了。”

走廊里热热闹闹的,杨慧家又开始了战争。

简易的木桌上就放了一盘炒白菜,菜白白的,连一点油水都没有,碗里的稀饭也跟白水一样,筷子捞一捞,也只能看见几颗米,蒋全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阴沉着脸瞪着杨慧:“这他娘的是给人吃的吗?咱家的米呢?油呢?!”

蒋大丫和蒋二丫吓得一哆嗦,两人没敢说话。

杨慧捏紧筷子,冷漠道:“你已经有两个月没给我油票了,我拿啥买油?粮票你也一个月没给我了,今天这顿是咱家最后一点米,吃完了就没了,你要不想饿死我们娘三让厂里人戳你脊梁骨,就给家里留点粮票油票。”

“你他娘的还敢跟老子顶嘴?!”

蒋全一巴掌拍在桌上,恶狠狠的指着杨慧,杨慧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捏着筷子的手指紧绷泛白。

她在赌,赌蒋全不敢打她。

也在赌温稚对蒋全说的话威慑力究竟有多大。

蒋全一直骂骂咧咧的,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他一直没有对她动手,这要是在以前,早把她按在地上打了。

这一次,杨慧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赌赢了。

蒋大丫和蒋二丫这几天也看出来了,她们的爸爸好像不打人了,但是现在骂人骂的特别难听。

天麻麻黑时,厂里的人都陆续出来了。

厂长家在家属院的东边二楼,他把自行车停到楼下,对几个人说:“你们婶子估计都做好饭了,走,我带你们尝尝她的手艺。哦对了,还有她从娘家抱回来的药酒,听我媳妇说是从一个老大夫那用腊肉换回来的药酒,喝了它强身健体。”

魏德笑道:“那我可得喝上几杯。”

魏平凑到陈明洲跟前:“明洲哥,你说那药酒有咱两从乡下带回来的好喝吗?”

陈明洲:“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魏平摸了摸后脑勺:“也是。”

走在前面的还有两个机修员,和魏德聊着家常,几个人刚到厂长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陈明洲笑了下:“看样子婶子今天做了不少好菜。”

厂长家的布置要比别的家好上一些,挨着墙还放着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子,桌上放着带盖的小茶缸,外屋的四方桌上摆着七菜一汤,光荤菜就有三盘子。

厂长媳妇姜雪娥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手里提溜着两个玻璃瓶,瓶子里的酒有点偏红,一看就是药酒。

姜雪娥赶紧招呼着几个人洗手上桌。

几人吃了几口菜,厂长先端起酒,其他人见状也端起酒杯,厂长笑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这两个大家伙能如期租给两个公社,给咱们厂子额外赚了一批收入,还多亏了陈工。”

厂长举了下杯子:“来,陈工,我们走一个。”

然后对其他人说:“来,大家一起走一个。”

陈明洲一杯酒下肚,顿时感觉从小腹那里窜上来一股热气,紧跟着浑身都开始冒汗,魏平从边上凑过来:“明洲哥,这酒比咱们从乡下带来的劲要大得多啊!”

好家伙,一杯酒下去,浑身都开始冒汗了。

魏德说:“这是啥酒?”

厂长笑道:“这可是药料十足的好酒,要是别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来来来,快吃菜。”

这个季节还在春天,晚上还是带点凉意,可几杯药酒下去,几个人热的额头都是汗。

酒过三巡,厂长已经趴在桌上了,魏平和另两个人也晕的走不动道了。

倒是陈明洲还有些清醒,虽然头有些晕,但走路不成问题。

那两人今晚只能睡在厂长家,魏德背起魏平,问陈明洲:“你咋样,能走吗?”

陈明洲颔首:“能走。”

魏德颠了颠魏平,和陈明洲下楼梯,对陈明洲说:“平子这小子酒量不行还喜欢喝几口。对了明洲。听叔一句,你回家用凉水冲个凉,不然晚上睡不着。”

陈明洲迟疑了几秒:“好。”

他的确感觉到身体里窜着一股火气,这股火气将他这几日没日没夜加班干活的疲惫都驱散了。

魏德背着魏平先回家了,陈明洲在楼下点了根烟,吹了会凉风才回去。

男人走到家门口,看到外面的绿铁门开着,屋里面的木门关着,便下意识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厕所,厕所门缝透出微弱的暗光,陈明洲推开木门,一眼便看到嫂子的屋门开着。

他走到桌边,端起搪瓷缸里的凉水一口气灌下去。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抹身影推开木门跑进来,还没喘口气就看到漆黑的屋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登时间吓得惊叫出声!

在对方惊恐的叫声喊出喉咙时,陈明洲迅速转身捂住温稚的口鼻,又以极快的速度拉上铁门,将温稚拽到身前后再次关上木门。

在对方逼近时温稚瞬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她压根没看清对方是谁,抓起那只捂着她口鼻的手,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嘴里那块肉又热又-硬。

温稚腮帮子都咬疼了也不见对方放开她,对方甚至把她按在了门板上,对方高大的身形压上来,强悍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推开的。

“唔——”

温稚因为咬着对方的肉,嘴巴被迫张开,嘴里的津液沾染到那只粗糙的手背上。

不等她继续挣扎,一道熟悉的嗓音裹着酒香喷到温稚耳边:“嫂子,是我。”

温稚措不及防的听到陈明洲的声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这才抬起头聚焦视线尝试着努力看清黑夜里那张模糊的棱角。

“嫂子。”

为了让温稚安心,陈明洲又叫了一声。

许是喝酒的缘故,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透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口鼻里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廓,激的温稚身子颤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是被陈明洲结结实实的压在门板上。

男人身体里的热意穿透薄薄的衣服钻入她体内。

那只带着温度的手掌还抓着她的肩膀,让她动惮不得。

这么一折腾,陈明洲的酒劲也上来了,头有些晕沉沉的,偏生/体内的火气四处乱窜,找不到出泄口,被他压在门板上的女人-身上有几分凉意,陈明洲被酒意侵蚀的脑子有些迟钝。

他莫名的贪恋这股凉意,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下-压。

手掌那里被温稚咬过的地方不疼,反倒带有种酥麻的快意直冲四肢百骸。

温稚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的她生疼,她想往后退,可后背是房门,于是使尽全力推了推他,直到对方捂在她口鼻上的手松了力道,她才急声说:“陈明洲,你……怎么了?”

“谁啊!大晚上的嗷嗷叫,你不睡别人还睡呢!”

原本在屋里睡觉的陶芳,忽然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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