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蛋疼小说网>武侠修真>[唐]太子躺平手册> 第4章 以理服人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4章 以理服人(1 / 1)

两人最后称不上不欢而散,只是李世民也没再说什么,挥挥手放过了顾十二,从神色倒也看不出他对李承乾提议的态度。

长孙如堇则是亲亲李承乾的额角后就忙着整理第一批放出宫的宫女名册去了。

这对夫妻如今是大唐前朝后宫的掌权人,方方结束政变,今日来看他都是挤出的时间。

殿内瞬间空荡下来,李承乾撑着下巴半坐在床榻上发呆,不过还好,至少顾十二暂且无事。

李承乾不自觉摩挲指尖,曾经看过的史料细碎地闪现在脑内,历史上的李世民曾经因为怕误了百姓农时而更改李承乾加冠礼的时间,他倒觉得这件事还有机会。

更何况他问过顾十二,那泾阳县距离长安不算太远的。

说起来也正是因为离长安不算远,下头官吏才万分警惕,就算上表的折子被压了下去,也不敢有懈怠将病情控制。

李承乾思索着,目光随意扫视。

一块玉佩骤然进入视线。

缀在他腰间的那块白玉莲佩,缺了一角,除却上头沾染着灰土,其余跟白色空间里一模一样,也跟现代时他片刻不离身的玉佩一模一样。

那不是梦?!

李承乾皱眉,飞快解下玉佩将之放入掌心。

如果不是梦,那这玩意可以变成手机?

等等……这东西到底是他穿越带过来的,还是原主本身就带着的?

若是后者,可为什么?

李承乾觉得头疼,他抬眸看向身旁垂着脑袋的顾十二状似不经意道:“十二,打盆水来吧,我这玉佩脏了些。”

顾十二倒吸口凉气,忧心忡忡:“怎么就缺了一角,估摸是先前和贼人缠斗时落下的,也不知道小殿下的身子会不会出问题。这个可是小殿下刚出生压病气的玉佩。”

李承乾顿了顿,碎片记忆闪过:“我记着是一个云游僧人所赠。”

“是啊,得了玉佩后先前医工都治不好的高热第二日就消了下去,自那之后小殿下便一直将这枚玉佩带在身边。”

顾十二一面说着一面将水盆端来:“小殿下洗洗吧。”

怎么也是刚出生就拥有的,还有那个古怪的云游僧人……

李承乾压下心中惊惧:“十二,你先去屋外头守着。”

先不提其他,如果玉佩真是手机,他弄不明白开启的技巧,但根据直觉来说滴血认主应该是最靠谱的吧?

顾十二一脸懵,但看着李承乾那一张严肃的包子脸,他将疑惑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向外头走去,只是心中嘀咕,不愧是天家人,小小年岁刚死里逃生便沉稳镇定,实在叫人钦佩。

当然在顾十二眼中的小大人李承乾此刻正相当苦恼,既然要滴血认主,那就需要血,可是咬破手指……会不会太疼了点?

李承乾下意识摸摸还痛的喉咙,一张脸皱成一团。

他烦躁地左右晃动视线,忽然在左下方顿住了,那是他受了擦伤经过包扎的左腿。

他记得虽只是破了皮出血量不大,但掐一掐搞点血珠子总比咬手指好。

李承乾弯腰,费力地抬起左腿,心中不断吐槽,可惜他在现代的大长腿,一朝穿越成了个五短身材的小屁孩。

“吱呀”一声,李承乾刚将血珠子抹上玉佩,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皱皱眉,暂且将玉佩抛之脑后,而后他看向殿门。

换了身常服的李世民叹着气,他的身边还有欲哭无泪的顾十二。

“做什么呢,养伤就好好养伤,在我身边都是这样,我又如何放心叫你单独出行?”

“所以我能去太安村了?”

李承乾捕捉的重点很准,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手机玉佩,欣喜之下也忘了腿上的伤,一个高兴直直站起来。

李世民好笑,一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稳。

这是纯粹抱小孩的姿势,李承乾灵魂到底是个大人,他羞恼地用手撑着李世民的肩膀,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翻来覆去折腾伤处,也不知晓爱惜自己的身子。”

李承乾嘴硬:“要是瘸了难不成阿耶就不要我了吗?”

直到这句话说出口,李承乾才惊觉不对。

这话实在是太顺口了,这幼稚的赌气之意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且历史上的李承乾就是瘸腿的吧。

李承乾觉得古怪,一时半会也停下挣扎。

李世民皱眉,莫名觉得这话很不舒服:“不许拿自己的身子说笑。”

“你要去可以,你脖子的伤先修养几日。随行士卒医工一个都不能少,我会提前给当地官吏下令好好保护你,你不许踏入村子一步,必须隔着村子足够远的地方歇脚。”

“最重要的是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突厥对我长安虎视眈眈,趁我国家内乱随时可能南下,太过危险,对外我便称你生病需要静养,我至多给你两月时间。”

“若此事成,我会再与你同行的医工询问详细,想法子在百姓中慢慢推广。”

李承乾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思考那句话语:“阿耶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先前瞧着不是不同意吗?”

如今这爸爸是越叫越顺嘴了,李承乾在心中暗暗叹气。

李世民沉默一瞬,捏了捏李承乾的面颊,看着他却也好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太安村许多绝望无助的百姓:“我寻顾大山问过详细了,所幸发现及时,这豌豆疮也都隔断在这一个村子内并没有扩大。”

“只是……至少在顾大山走之前,整个村子中已然是死了将近一成的百姓,不能再那么下去了。”

“武德九年间数次的疫病我都绕不过陛下,想施展手脚还有一群烦人的家伙弹劾几句结党营私私收人心。”

“陛下不管他们,我夺了权也不管他们,我这权夺的也无甚意思。”

“突厥外患,疫病内忧,既然有解决的法子,我想,我该信我儿的。”

话落,李世民笑着蹭蹭李承乾的面颊。

骤然靠近的距离让李承乾能清晰感受到李世民身上温热的气息,也能叫李承乾清晰听明白自己胸口处莫名的鼓动。

“我来解决突厥,疫病便交给承乾吧。”

说什么帝王之责,往前数数耽于享乐的帝王难道便少吗?

权力,好似多数人信奉的只这两个字,好像曾经的李渊,曾经的李建成,曾经的裴寂,曾经武德一朝的绝大多数人。

可何为权力?

他们不明白,觉得他只是个愣头青,不懂官场朝政的规矩,迟早是要碰得头破血流的。

小年轻不懂事罢了。

可向来如此所谓默许的规矩便一定是对的吗?

李世民从来不缺少追求道的决心。

既然规矩不公便打破规矩,既然帝王不明便换一个帝王。

李世民侧颊染上从窗缝中挤进的日光,嘴角擒着一抹意气的浅笑,整个人熠熠生辉,有着上位者的从容自信,也有着少年郎的张扬恣意。

似一簇烈焰破开雾霭霭的黑夜,锋芒毕露。

李承乾直到这一刻才真切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为人父为人君,可他也不过二十七。

二十七,是一个足够年轻的岁数,是一个足够打破墨守成规的年纪,亦是一个足够愿意矫世励俗,打破四百余年混沌乱世只求清正朝风的年岁。

他尚且年轻,尚且自负可以扭转时代积弊。

“山河社稷天下安康,本就是你我之责。”

这才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李承乾盯着李世民,这一刻的李世民面带笑意,眼眸中有对太安村情况的担忧又有对他的信任。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回答,可当答案真的摆在他面前时,除却欣喜自己的研究没有被辜负,还有一丝隐秘的踟躇不前。

又不是真的八岁稚童,他孤儿出身,见惯了乌七八糟的人性,这种话听着就像封建帝王用来收拢人心的。

可……李承乾闭眸,说不清此刻心底的感受,真的只是收拢人心吗?

“好,阿耶。”

算啦,总归这个爸爸他挺喜欢叫的。

***

数日后,马车上,李承乾咬着笔杆盯着眼前死板僵硬的字迹。

就算是有记忆又如何,他这个人就没怎么接触过毛笔字,这几次练习瞧一眼就知道不是原主。

所幸他争取到了两个月的时间。

李承乾搁下毛笔,下意识伸手摸摸那块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玉佩,长叹口气将纸撕得粉碎之后又放到一个匣子中。

他仔细瞅瞅确保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字迹后才冲马车外道:“十二,这个匣子你找时间秘密烧掉里面的东西,不要让人知道。”

车椽上的顾十二一时心中怪异,但到底是主子的事情,他便也聪明地没有选择开口。

顾十二掀开车帘进入低低应是,然而就在这一刻,马车一个急停,若不是李承乾眼疾手快拉住车窗,他险些便要直扑出去了。

稳住身形,李承乾吸气,努力平缓跳得略快而导致疼痛的心脏。

太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被追杀的后遗症,他如今觉得这具身子实在可以称得上一句体弱了。

可按照史料,李承乾至少前半生活得不错,虽也有得病的记载,但就冲史书上李承乾那个作劲,怎么看身体都至少在及格线往上,还是他的穿越起了什么蝴蝶效应?

难不成是玉佩,李承乾攥紧玉佩,因为缺一角而有些硌人。

李承乾忽而好笑,总不能真是因为这个双时空都存在的玉佩是他本体,缺一角就垮了半个身子。

说起来最近他又想了很多法子,始终不能再度回到那个空间见到那部手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李承乾胡思乱想之际,外头赶车的侍卫的声音响起:“郎君,前头路上有一对母女,小的那个不知为何晕倒了。”

李承乾蹙眉,顾十二福至心灵:“小郎君,按着如今的日头只怕是中暑,要不要奴下去给些药材将人给安置到阴影处?”

李承乾恍若未闻,他掀开马车帘,打眼瞧见眼前一对衣衫褴褛又面黄肌瘦的母女。

女儿腰侧挂着个很旧的红色荷包,母亲则是眼神麻木,抱着女儿面对周遭事宜不闻不问。

隋朝大业十四年是炼狱般的十四年,唐朝武德九年外头忙着打仗,李渊主导的内政也是一笔糊涂账,眼前这对母女不过是乱世中最普通的缩影。

两个女人出来流浪,大多都是家里男丁死绝,家破人亡不过如此。

李承乾揉揉脸颊,前几日住的不是王府就是皇宫,除却生活比不上现代方便叫他难以忍受,其他样样都是顶级,倒让他忘了自己是穿越,是穿越到了就算是被夸治世与盛世百姓都过得不易的古代。

“小郎君?”

李承乾回神,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作快些,另外钱财也多给些吧。”

顾十二眉眼一弯跳下马车,总觉得小郎君自从那日后心是越发良善了,如今看来他的观察果然是不错的。

李承乾刚要放下车帘,一阵喧天的锣鼓之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是在做什么,如今这条小道距离太安村也不过几十里的距离,这村子难不成还有心思听大戏?那未免太过荒谬。

李承乾手中动作用力,也顾不上侍卫的劝阻往下一蹦,谁料是高估了自己这具孱弱身体,差些腿一软眼一闭倒在地上,若非他好面子强行稳住下半身,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想要伸手搀扶的侍卫的手伸在半空,一时之间是拿回去也不是不拿回去也不是。

李承乾倒是厚脸皮,不说就当作没发生,身子前倾之际顺势半弯腰掸了掸衣摆,看起来就像是在整理衣物一般。

李承乾眯起眼踮脚朝前一看,就见乌泱泱一群穿着火红袈裟的光头和尚,一面摇头晃脑念着经书,一面纷纷扬扬撒着什么,个个看起来神情严肃又透着悲悯,就这样一路朝着太安村的方向前去。

“等一下!”

李承乾当即顾不得许多,咳嗽着往那群和尚堆里头走,开口声音带着虚弱:“几位也是去太安村的吗?不知太安村现今情况如何了?”

许是见李承乾年岁小,也许是见李承乾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侍卫,落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小和尚停下步子,犹豫片刻后轻声开口:“是村中一位村正与我家师父有些交情,这一回是那太安村的宋老翁宋村正求我师父出山驱病。”

话落小和尚皱眉:“你这瞧着也挺体虚的,是也想叫我师父帮忙?”

这话术,李承乾琢磨了一下忽略小和尚的问题:“那么代价呢?”

小和尚嘿嘿一笑,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模样:“整个村子生了病的人家凑了一天凑出了几十匹品质尚可的绢帛,还有几贯铜钱,不过出家之人自是慈悲为怀,贪嗔爱痴皆消,这钱都是他们献给菩萨的,这可是大大的功德,可以一求来世安稳咧!”

李承乾差点没气笑了,因着身子他不敢高声讲话,只是轻声轻气开口,偏偏嘴上不饶人,看着礼貌倒是格外气人:“那你师父又打算如何驱病?所有人聚集一起听你们念经然后喝香灰水?亦或是靠着你师父们的一身功法?”

小和尚面色骤然难看起来:“不若呢?这豌豆疮可是天罚,我师父师伯们冒着被上天降罪的风险为太安村祈福求生,若是有缘,这祸灾便可十日而消。”

话落小和尚语带上些嫌弃:“我说施主,瞧你这样穿金戴银的自是不懂贫苦人家之难,莫要拦着我们了,省得损了自身的功德!”

李承乾嗤笑,伸手指向小和尚有些鼓出来的小肚:“如今天下战事方歇,你们却个顶个的腰肥体壮,吃的又是谁的油脂?”

“说我穿金戴银,可我至少不会欺骗他们,大家都是不事生产趴在百姓身上过日子,你我又有什么分别?”

真心实意向佛的比如玄奘他很佩服,为求个心里寄托向佛的百姓他也叹一句可怜,只眼前这种骗子……李承乾好笑不已。

大一点的寺庙早就不是普通人了,那群和尚倒是一边抢占土地一边不交税,还要自诩我佛慈悲。

说好听点能成为统治者教化民众的工具,但有些却会和不要脸的上位者勾结大肆抢百姓的铜钱和农具去铸佛像。

李承乾自认缺点不少,但独有一个优点他一直很自豪,那就是不双标脸皮厚,损起自己来也是毫不嘴软,倒叫一旁听着的侍卫面色古怪。

小和尚明显没见过连自己都骂的人,气得面红耳赤:“我佛慈悲,以损自身为求百姓,这些都是百姓自发供养,与你这酸言酸语有什么干系?”

俩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队伍前头几位面容悲悯的和尚皆停下了脚步纷纷转头。

“出家之人怎可妄言?阿弥陀佛,小施主,疫病之说向来缘由于天,听闻如今长安那一位杀性甚重,对外杀得人头滚滚对内也是不顾孝悌,百姓不过是代人受过。”

“我等心怀慈悲,一次做法便要损耗十年功力,所谓那钱财,也并非为己,而是上敬菩萨为得了疫病之人求一求功德。”

小和尚见了师父来撑腰当即是脸也不红了,得意洋洋哼笑一声,眼含嘲讽。

李承乾被这老和尚的无耻给震惊了,好嘛,李世民不惧担责不代表一切锅都要扣到李世民脑袋上。

好歹也是如今他的老爹,他能“调侃”,外人不行。

李承乾示意就要拔刀的侍卫停手:“无稽之言!”

“胡说八道!”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

李承乾一愣,转头望去,一个穿着半新不旧道袍的老翁捻着胡须虎目圆瞪,一脸看骗子的眼神盯着那个悲悯的老和尚。

就见此老道虽然满头白发,但依旧红光满面,说出的话那叫一个虎虎生威:“将人聚在一起听你们讲些废话,又忽悠大家喝所谓的香灰水,你们这是在害人还是在救人?”

说得好。

李承乾忍不住心中鼓掌,他大步上前冷笑一声,不过八岁的小身板在这一刻居然也有了叫人不可忽视的气势:“你们根本无法治好这病,而你们这群招摇撞骗的和尚所谓的香灰水,除却吃坏肚子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百姓不明真相不是你们欺骗钱财的借口。”

“他们所付的信任也不能由你们这样糟蹋,甚至于若是挺不过去反而还要被你们污蔑是福薄反省自身,简直无耻。”

话落李承乾涨红脸咳嗽着,侍卫赶忙轻拍李承乾背部,气势一瞬便消,又是一副病弱模样,叫人想反驳都要担心是不是欺负了眼前人去。

向来被人崇敬的老和尚哪里受得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蹬鼻子上脸,更不要说一个是他们和尚的死敌道士,一个是七八岁的黄口小儿,老和尚怒极反笑:“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你说我们治不好这病,你难不成就能治好了吗?”

李承乾歪头:“这病本就根治不了,我也不行。”

“但我或许能叫人再也得不了这病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愣在当场。

小和尚最先反应过来,他年岁小经不起李承乾讥讽的眼神,一个冲动就要对李承乾动手。

小和尚的动作太快了,李承乾还没反应过来,本以为自己要受那小和尚的推搡,谁曾想那白发老道倒是半点不顾及所谓的爱幼之说,一把将人给拦住,因着反推力小和尚自己跌在了地上。

“你!”

老翁浅浅一笑:“贫道向来以理服人。”

李承乾被噎了一下,好一个以物理服人。

瞧着呆愣过后啜泣出声的小和尚,老和尚表情难看:“你们到底是谁?还有你,黄口小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承乾笑笑,大言不惭:“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某,孙思邈最得意最喜欢最欣赏的关门弟子。”

三个最,反正正主不在眼前,李承乾当然是随便吹。

白发老翁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看着身边翘尾巴的李承乾。

老和尚有一瞬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难怪,原是那老道的弟子,好,那便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