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也好第六感也罢,全都是些无实无据,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不能说与奥朗听,海缇只摇了摇头:“可能是站了一天有点累吧。”
看奥朗不太信的眼神,她赶紧又道:“我真没事,就是累了。”
继续转移话题:“你打算从哪查起?要去查监控吗?”
奥朗终于被分散了注意:“如果他们私下有联系,今天也是个契机,要查的。”
就知道会这样,他一向对上将下达的命令十分认真,提任务就会占据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三天后,两份报告一前一后放在了薛天守的面前。
薛天守先拿起上面的,是他让奥朗去查的事情。
视频十分清楚,生日宴当天撞到段焉的女人藏得很深,但奥朗想要查一个人,是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照片里还可以看到,段焉在拐进监控盲点的身影,但之后的影像就没有了,只知道她在那个盲区停驻了一分钟。
那个被少帝派来的女人是有机会递东西给段焉的,段焉消失的一分钟里是在查看那东西吧。
薛天守轻嗤,平常的提审与警告还是轻了,让那个下等种还能生出胆量与心思对他这里的监控进行了解,甚至找出了盲区死角。
奥朗见上将将第一份调查报告看完放下,开口道:“他们之后没有过联系,还需要派人再盯吗?”
她别的没有,小聪明还是有的,目前来看她是不会与皇族扯上关系的。
薛天守晾她不敢回应,但是荪江尔图……
薛天守:“荪江尔图是真小人,比他父亲难缠多了。他都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人这里来了,我怎么也得表示下重视,继续盯。”
身边人指的自然是楼克,不用想都知道,少帝是想通过段焉来接近楼克,伺机找到拿捏他软肋的目的。
虽说小人作派无需多虑,但方式方法都很恶心,这中间还加杂着他一贯厌恶之人,这一刻薛天守的负面情绪达到顶峰。
尤其是想到那二人在他生日宴上的暗中交流,他们互对眼神,他们举杯互敬……
薛天守逐渐烦躁,并开始掺杂怒气。
第二份报告是跟在楼克身边的人交上来的。
因为薛天守的敌人太多,加上人人都知道楼克与他的关系,所以从很早以前,楼克身边就被安排了暗中保护他的人。
楼克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那个下等种应该知道。
所以,当薛天守看到段焉急不可耐地自己拿了戒指就要往手上套的照片时,鄙夷加杂怒火汹涌而至。
如抹不掉的卑贱烂泥,沾上了就弄不干净了。她竟敢无视他的命令与警告,答应了楼克的求婚,真是胆子不小。
他顾忌着楼克,对个下等种不够狠,手段还是轻了、软了,让她生出了可以玷污他羽翼下护着的人的幻想。
如果她不妄想嫁给楼克,在楼克正常娶妻成家后,也许看在她识趣的份上,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允许她被楼克养在外面。
这于一个下等种来说可以算是很好的归宿了,但她野心太大,要得太多,碰了底线。
薛天守在书桌后静坐了很久,忽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拜帖,亲手在上面写了什么,并盖上了私印。
然后递给一直立在角落,等待他下一步指令的奥朗:“送去正东街五号,那位明日白天在,你亲自送去,要他的明确回复。还有,叫海缇进来。”
海缇被叫进书房,呆的时间不长,出来后发现奥朗在等她。
她看了眼天色,不用看时间都知道,到下职的时候了。刚刚上将给她的任务,需要明日白天去办,所以她可以安心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吃晚饭了。
奥朗走上前问:“回家吗还是有任务?”
海缇:“回家,你呢?”
“我也。一起吃个饭?”
海提:“我先回家换衣服,你到我家接我。”
天色彻底黑下来后,两个人坐着奥朗的车舰开向中南区。住在中南区最多的人种是金瞳大族,奥朗父母家就在这里。
比起皇宫所在的东区,以及英山脚下的北区,这里有着属于平民的烟火气,各种购物娱乐餐饮场所应有尽有,生活十分便利。
奥朗与海提来到他们经常光顾的一家餐厅,食物一上来,有些饿了的奥朗埋头吃着自己的,一抬头,发现海缇一副没胃口的样子。
奥朗:“怎么?任务很棘手?”
海缇想了想:“倒不是,只是暂时想不明白,上将让我去查的事,意欲何为?”
奥朗:“巧了,我的也是。”
海缇一般不打听别人的任务,但这次她好奇了,压低声音问奥朗得了什么任务。
不到保密等级的指令,只要海缇问,奥朗都会告诉她。
两人交换了各自得到的任务信息后,海缇陷入沉思。
奥朗自言自语:“你说,上将到底要做什么?真不如上战场,军令明确,不用猜来猜去。”
海缇看向奥朗,低声缓缓道:“你知道上将要你去送请柬的那位最近受伤了吗?”
奥朗不知道,所以很惊讶:“怎么会?!那可是四爵之一的兰爵殿下。”
皇族最高掌权人帝主有五个弟弟,除去早逝的一位,剩下还活着的四个被封为公爵。
荪江兰是帝主最小的一个弟弟,年龄上差了辈份,只比少帝大几岁。
他能力强人又狠,手握实权,皇族的兵权一直在他手上,他是皇家兵队的统领。
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伤?
海缇一边思考一边捋内在逻辑,所以言辞依然慢缓:“听我叔叔说,是被他养在外边的那个弄伤的。”
上阶圈层的人都知道,兰爵在外边养了个末等种。
这相当于被自己养的小宠啄了眼,不可想象,太不可思议了。
但奥朗知道海缇的族人是有些能量的,尤其是她叔叔家,能探听到一般人打听不来的消息,且准确率极高,基本没出过错。
再加上海缇的为人,她不信、没把握的事情绝不会拿出来说。
所以奥朗更加不明白,上将要他给一个受了伤的公爵送拜帖是要去探病吗?他们也没这交情啊,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军部与皇家兵队本质上是对立的。
海缇下边的话打断了奥朗的思考:“上将让我去探访前些日子带了假棕瞳的尊族小姐受伤的情况,你发现没有,这里面的共性都有一个受伤者,并且都是被被末等族人所伤。”
与兰爵受伤不同,假棕瞳事件闹得很大,差不多全帝国人尽皆知。
事情的起因是这位尊族小姐结交了一些不入流的朋友,然后被影响着,迷上了一个出身末等族的男祭演。
在圣陨帝国,末等族不能成为演艺明星,但在末等族聚集的下西区,有这方面天赋的男男女女,会在这里做着他们的明星梦。
虽然只有同族人的吹捧与关注,但这足以让他们以此谋生。只要他们不舞出下西区,掌权者根本不会给他们眼神,只是赐了他们一个称号,祭演。男的叫男祭演,女的是女祭演。
迷倒尊族小姐的就是这样一位男祭演。
贵族小姐被他的美貌与歌喉所吸引,为了能看到本人以及现场表演,她不惜给眼球戴上假棕瞳来遮住她原本的黑瞳,穿上粗糙的衣裙,平生第一次迈进长辈口中肮脏贫贱的下西区。
结果她用力过猛,因为并不了解生活在下西区的女孩们该穿什么,她穿的过于寒酸与廉价了,在生活在这里的末等族人的眼里,她应该是个没人照拂的下西区的底层。
再加上尊族小姐拥有一身从小到大被精心保养的细皮嫩肉,她被下西区里的坏人盯上了。
他们以为,她只是个贫穷弱小的同类,被欺负了连帝国的律法都不能为她做主。
这些靠着武力与行事无底线的恶人们,在下西区拉帮结派有恃无恐,欺辱一个没有靠山的同族女孩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但这次闯出了大祸,谁能知道这小妞竟是个尊族假冒的。
好在,衣服扒到一半她把假棕瞳摘了下来。危机暂时解除,坏人在震惊中住了手。但随即,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恶人们也有被吓坏的一天,知道此事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末等族的下等男对尊族的贵族小姐下了手,这可不止是绞刑能完事的。
所以,在场的四个人起了杀心。
好在,带尊族小姐来的同伴家里的侍仆,在下西区住过,在这里有些人脉,找人来帮忙及时找到了尊族小姐,并救下了她。但她受了重伤,经过抢救才活了下来。
目前,四名歹徒除一名跑进了宇宙涡漩,生死不明,另外三个都被收押了起来。
至于他们的下场,全帝国各个阶层各个族群都看着呢。
这就是假棕瞳事件的全部经过。
而薛天守给海缇的任务是,让她去调查暗访整个事件,他要更详尽更据实的内容。
“是,咱俩任务目标的共性都是伤重者,你想说明什么?”奥朗听后道。
海缇纠正他:“是被末等族所伤的伤重者。”
“你的意思是?”
海缇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一副犹豫摇摆的样子:“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得到命令的前提是,上将查了段焉,知道她无视警告,答应了求婚。”
奥朗别的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上将不会让楼克娶她的。”
奥朗语气里的坚决与冰冷让海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总是不明白,身为大族的奥朗为什么比尊族的她,对末等族的成见更大。
这个念头一出,海缇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的判断无非就是,上将所下的意味不明的两道指令,一定与末等族有关,一定与楼克的婚事有关。
两点之间的交集就只有一个段焉,所以最终的指向会是她吗?
海缇对段焉的印象不坏,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十分开明,她并不是很懂,帝国为什么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她们同为女性,她比段焉大上几岁,她还有个妹妹,年龄跟段焉差不多,所以对段焉总有份怜惜。
海缇并不希望段焉出事,她希望这次是她想多了,想偏了。
就在奥朗与海缇去完成薛天守给的任务时,段焉这边正沉浸在准备订婚仪式的喜悦与忙碌中。
她原本并不想弄得太复杂,并不想搞订婚仪式,免得节外生枝。但楼克说,他父母不在了,天哥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他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天哥一定会给出意见,深度参与的。
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自然在这个范围内。
所以,全部的程序不能少,否则天哥那关就过不去。
再者,他曾在心里发过誓,要给段焉他能拿出的最好。求婚订婚以及正式婚礼,一个都不能少,他都要用心做到最好。
段焉被楼克说服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准备有关订婚的一切事宜。
楼克向来亲历亲为,不当甩手掌柜,两个人一同备婚的过程充实又甜蜜。快乐到,段焉常常一个人莫名地笑起来。
一声惊雷强行令段焉回神,她起身去到窗前,看着远处一大片乌云正朝她所在的办公室移动着。
没一会儿工夫,她头上的蓝天眼前的日光就被乌云覆盖,黑暗笼罩了她。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急急切切,天空却一点放晴的意思都没有,还是黑得她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