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蛋疼小说网>武侠修真>嫁狐狸> 第8章 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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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发癫(1 / 1)

御史府内宾客如织,正厅里正觥筹交错,不时传来了男子们爽朗的笑声,而花厅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元妦被丫鬟带着往花厅走,江焠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娘子且随意。”

那语调里分明藏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好啊,且看她大闹一场。

既然有人递了梯子,她岂能不把这天捅个窟窿。

等看见王元妦走进来,花厅内顿时一静,她在门口停顿了了一下,众人就看见王家大小姐今日穿着半旧的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花,在满室的珠光宝气中显得格外扎眼。

见她出现,李氏慢条斯理地搁下茶盏,依旧笑得温柔,似乎根本没有芥蒂刚才在庭院发生的事情:“快给元娘看座。”

话音未落,已有丫鬟搬来一张瘸腿的绣墩,像是从哪个角落里临时拖出来的。

王婉儿见状,立即用帕子掩住嘴角,几位身着华服的贵女会意,也跟着看好戏似的低低的笑,其中那一位粉衣少女更是做作,她指着那个瘸腿绣墩:“王大姑娘快快入座。”

真可笑。

在这里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要是她真是个傻子,怎会看懂这满堂的讥讽?

可是王元妦偏偏要装傻,要装得比谁都像。于是她拍手笑起来,然后就见她跌跌撞撞地往少女身上扑:“姐姐的衣裳真好看!元娘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那少女花容失色,连连后退,连团扇都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满堂宾客先是一愣,然后就哄然大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话谁,王元妦也跟着天真地笑,可是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席面上茶具上,她怎么不记得呢,这是娘亲生前最爱的那套青瓷茶具。可是这套茶具如今正被李氏用来待客。

王元妦已经收回思绪,她摇了摇头:“元娘不想坐,这绣墩是怀的。”说着,她便退后了几步,手指却似乎不经意的拂过一旁的高大花瓶,勾勒青山绿水的花纹及其雅致。

“哎呀!”王婉儿一下子拔高声音,“这可是上品。”

她已经提着裙摆走来,故意埋怨道:“姐姐小心些,总不能让妹妹教你这些道理。”

“哦。”王元妦怯懦的点头,可是脚下突然一个趔趄,鞋子竟然不小心踩住了王婉儿的裙摆。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刺啦”一声裂帛之音,那裙子竟然被生生撕开一道长口子,瞬间露出里面素白的衬裙。

众人目瞪口呆,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等回过神来,细细碎碎的笑了。

王元妦眨了眨眼,声音软糯又带着几分委屈:“婉儿妹妹的裙子怎么这么不结实呀?”

李氏的脸色铁青,王婉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呵斥,却见王元妦突然冲她甜甜一笑,那笑容天真得近乎诡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吓得她生生把到嘴边的骂人话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剜她一眼,但也只能先被丫鬟带着去换衣服了。

见女儿如此出丑,李氏强压怒火,厉声厉色的说:“来啊,把大小姐带出去,别让她在这儿胡闹!”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就要伸手去抓王元妦。

可谁能想到,那两个婆子刚靠近王元妦,便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几乎一息之间,就被一股无形力道的狠狠掀翻,就看见一个仰面栽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另一个更是狼狈,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

花厅内的贵女们见状纷纷惊呼,站起身来张望,又好奇又怕,有人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撞邪了?”

连王元妦自己也没想到,难道真的是江焠给的镯子护住了她!

可是来不及多想,她对着李氏展颜一笑,在对方错愕的瞬间,她貌似无意地撞向一旁的茶几,“砰”的一声脆响,只见王婉儿口中的上品花瓶应声摔碎,她又跌跌撞撞地扑向了香炉,随着轻轻的一挥手,香炉翻倒了,那香灰瞬间洒了一地,将锦绣地毯弄得一片狼藉。

贵女们吓得纷纷避让,这场面彻底变得失控,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衬得她那张茫然无措的脸愈发无辜。

李氏气得嗓音尖利,几乎破了音:“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王元妦却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欠奉。恰好在这个时候,换好衣裳的王婉儿已经款步回到花厅,见此情形先是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喜色,巴不得这傻子闹的再大点,让京城贵女都知道她的丑态。

她假意关切地伸手去扶,实则暗中蓄力,指甲就要往那细嫩的手臂上掐:“姐姐别闹了,坐下歇歇吧。”可她的手指刚碰到王元妦的胳膊,腕部竟然诡异地传来一阵剧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慌忙的掀起袖子一看,就看见白皙的手腕上竟然浮现出一圈狰狞的红痕,皮肉下是隐隐约约的淤紫色,仿佛被无形的鬼手狠狠掐了。

她急的叫唤,脸色吓得煞白,顾不得什么得体了:“娘!娘!这傻子……身上有脏东西!”

李氏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眼,示意女儿稍安勿躁,她微微侧头,朝心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

刘妈妈会心一笑,随后就带着自己的丫鬟,悄悄地靠近王元妦。

最好将人直接拖到后院那口枯井旁,再推说是一场意外。

傻子出意外,正常不过。

要她说,夫人太心慈手软了。

早些年就该拔了这根眼中钉,一劳永逸。

说不定事成后,她还能多拿几个赏钱。

但是没想到,王元妦似乎察觉到了,转头,对着她一笑,那笑容像是初春的玉兰花,娇美可爱。

刘妈妈被这笑容晃了一下,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脚下就一滑,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地直直朝席面栽去。

她倒了,那套娘亲留下来的瓷器也碎了。

刘妈妈整个人扑在桌面上,手死死撑在碎瓷堆里,滚烫的茶汤顺着衣襟往下淌,锋利的瓷片已深深扎进掌心,吓得几个贵女差点叫出来。

她头皮发麻,痛的几乎要昏厥。

王元妦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了笑容,话语天真无邪,可是她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天真:“刘妈妈摔得好玩。”

李氏彻底破防了。

又来了几个强壮的婆子,可是还没近身,又都被那种无形的力量掀飞了。

倒的倒,摔的摔,有的砸在了花架旁,可惜那一盆盆花,泥土飞溅,将其糊成了泥人。

婆子擦着脸上的泥土,哆哆嗦嗦地开口:“这是妖法!”

李氏也愣在原地,她的脸色白了白,惊疑不定,转头对丫鬟说:“请老爷来,就说大小姐痴病发作,把花厅搅得天翻地覆,请老爷家法处置!”

花厅早已经一片狼藉,那些衣着华贵的女眷们早已退避三舍,三三两两聚在角落,用团扇掩着半张脸在那里窃窃私语。

王元妦笑了,却恍若未闻,她蹲在满地狼藉之中,貌似无聊地摆弄着地上的碎瓷片,腕间那只羊脂玉镯泛着温润色泽,她唇边带着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癫。

真好!

此时此刻,正厅里根本不知道花厅发生了什么事情。

觥筹交错间尽是权贵们的谈笑风生,身为小侯爷的卢黎之正高踞首席,可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角落里那个慵懒的身影。

没人和江焠应酬,连岳父王太常都刻意避开他,可是这人却懒洋洋地斜倚在紫檀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眼眸半阖,根本对周遭的一切不放在心上。

卢黎之犹豫了片刻,走上前:“江公子不去花厅看看你家娘子?这般放心?”

江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盏浅抿一口:“小侯爷说笑了,我家娘子性子活泼,最是喜欢热闹。今日回门,自然要让她尽兴才是。”

眼前人这副从容姿态,与记忆中那位身影又渐渐重合,他强自镇定道:“江公子对自己娘子倒是纵得紧。”

而就在这个时候,丫鬟突然匆匆忙忙地从花厅赶过来,额头沁着汗珠,显然走得太急。

她又快走了几步,来到王太常身侧,掩唇低声道:“老爷,不好了!大小姐闹得天翻地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王太常脸色骤然一变。却强自按捺着,转头对满座宾客挤出一丝僵硬的笑:“诸位且先用茶,老夫去去就来。”

刚出门,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一把攥住丫鬟的手腕直接厉声喝问:“那孽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丫鬟被他掐得生疼,却不敢喊痛,只能哆嗦着指向花厅方向。

王太常一脚刚跨进花厅,便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碎掉的瓷器、散落满地香灰泥土、受惊吓的贵人们,以及最疼爱的婉儿正攥着红肿的手腕,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直接厉声喝道:“元娘!你这是做什么!”

那个瞬间,他恨不得这孽障在发高热那次就死掉好了。

李氏见状立刻扑过来,恰到好处的哽咽了几声:“老爷您可算来了!元娘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把好好一个花厅糟蹋成这样。妾身好言相劝,可是她反倒变本加厉,甚至还要打婉儿。”

王元妦却缓缓抬头,歪着脑袋露出笑容,那小梨涡若隐若现:“原来是爹爹来啦!”

那清脆的嗓音,那眉眼间的神韵,王太常神色一变。就是这张脸,这双眼睛,活脱脱就是那个女人的翻版。记忆深处那张令他厌恶的面孔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来人!”他浑身发抖,额前青筋跳动,而几个家丁就要气势汹汹地扑向王元妦。

可是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慵懒的声音自花厅外传来:“谁敢动她。”那语调绵长,却字字如冰。

所有人不约而同被吸引了视线,循声望去,看清楚来人后,那些素来矜持的贵女们只顾怔怔望着这位据说来路不明的姑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郎君呢?

他生得那么绝世出尘,皮相骨相不是人间画笔能给描绘出来的。

心里说不酸是假的,找了个这么顶好的夫婿,看来便宜这痴儿了。

可是又转念一想,她们都家世显赫,金枝玉叶,这少年郎相貌好是好,但无根无基的,终究配不上。

王元妦也望了过去,熙熙攘攘,她的眼里却只映着那人的身影。说来可笑,这十年来,她装痴卖傻活得如履薄冰,不是没想像今天这么痛快地大闹一场,可是她没这个底气。

现在竟然是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有一人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她身后,护她周全。

红烛帐暖的新婚夜,他说过,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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