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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1 / 1)

薛柔闻言,面色更白了些。

多年来,关于谢凌钰,她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过不同的评价。

彭城王说陛下机敏好学,阿翁说陛下心思过深,朝中清流则说陛下端默,有人君之表。

民间则因皇帝受薛氏挟制多年,私下说他仁懦。

薛柔一直认为,谢凌钰真实的模样,或许只有朱衣台那群甘愿为他做脏事的人知道。

她轻声细语,如随口一问,“依陛下的性子?他平素是什么性子?”

“薛二姑娘这是想套我的话?”顾又嵘笑得洒脱,“但我素来招架不住小姑娘的请求,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肖似太宗皇帝。”

薛柔蹙眉,回忆读过的史料。

史书中说,大昭太宗皇帝有神武之资,以仁爱治国。

然而,若从嫏嬛殿中翻阅起居注,便知他乾纲独断,且过分偏执。

他一手建立朱衣台,第一件事便是清算以游侠起家,江湖中颇有盛名的明家,太宗提及此事时,同左右大臣道:“人主者,固当统摄天下诸事。此辈江湖之徒,弗听约束,妄行生事,屡起祸端,且轻慢朝廷,诚为乱之萌也,理宜剿除。”

薛柔抿唇,这样的帝王,连庙堂之外的游侠都不肯饶过,岂肯放过门生占据泰半朝堂的权臣。

“我记得顾家当年与明家平分秋色,你们为何躲过一劫?”

顾又嵘愣了下,便知她想岔了,“呵呵”一笑,“我哪知这些朝廷事,我素来只爱听稗官野史。”

野史?薛柔沉默一瞬。

她素来也爱看这些,只是一时没想到顾又嵘指的是那些宫廷秘闻。

当年明家覆灭,太宗皇帝却留下一女入宫为明贵妃,贵妃私自服药致小产,险些丧命,太宗数日未临朝,恍惚不能言,其后赐死贵妃,追封为后同葬皇陵。

对此,太宗曾道:“为人君者,不可因妇人而误朝堂之事。天下之人,无足令朕弃江山社稷者。设或有之,彼若钟情于朕,犹可容之;若其无情于朕,则唯有诛之耳。”

薛柔后背陡然冒出层冷汗。

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虽说以史为鉴,但太宗做的这事太不光彩,史官都记载的含糊不清。

谢凌钰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罢?

“到了。”顾又嵘声音轻快,伸手扶薛柔下车。

因顾又嵘方才那段话,薛柔直到进殿都有些恍惚,跟平素截然不同。

谢凌钰一抬眼,便见她蔫蔫的,“过来,让沈愈之给你瞧瞧。”

“见过薛二姑娘。”沈愈之拱手行了一礼。

薛柔坐下后,盯着眼前男子,有些惊讶,这不是只给谢凌钰请脉的太医么?

若没记错,他此刻应该留守宫中。

仿佛洞察她的疑惑,沈愈之道:“听闻陛下急召,星夜赶来。”

谢凌钰看了她一眼,“朕昨夜头痛,故而召他来一趟,顺道瞧一眼你的伤口。”

“多谢陛下关照。”薛柔伸出手,忍不住问沈愈之,“会留疤么?”

“抹些祛疤的膏药便好。”沈愈之笑了笑,忍不住又看一眼皇帝。

怎么回事?他记得皇帝这应该有膏药,居然没给么?

从谢凌钰出生起,沈愈之便负责照顾陛下身体,请脉时也能窥见皇帝心绪一二。

薛二姑娘在宫中时,皇帝心情便好些,逢年节回薛府时,皇帝便时不时皱眉心烦。

沈愈之忍不住,又看了眼根本没有头痛的皇帝。

心底忍不住哀叹,怎么陛下在情事上半分不似先帝,遮遮掩掩的。

什么叫“顺道”?

察觉沈愈之脸色微妙,薛柔也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谢凌钰。

少年神色略带疲倦,想来昨夜也未曾休息,眼下有淡淡青色。

正因那抹倦意,总算多了几分人气,不大像皇帝。

“李顺,拿几瓶祛疤的膏药。”谢凌钰发觉薛柔也在看自己,终于开口瞥向身侧内侍。

沈愈之动作利索,处理完伤口后,又替薛柔把了脉,开几服调养的方子,细细讲过不同膏药如何用,便识趣退下。

“陛下让我来,就为了看伤口?”薛柔有些不安,紧攥着一瓶膏药,竟是随时准备起身离开的姿态。

“让你来,是为听你说话。”

谢凌钰神色平静,一双眼睛犹如初见,如夜色下清寒井水,映出月色星子,也映出对面人的神色。

他又重复一遍,“你没有什么话,想同朕说么?”

薛柔哑然,她当然有,但大多是怨怼恼恨,方才被顾又嵘一番话全浇息。

“我……”她嘴唇嗫喏,“有是有,但是……”

倘若对面是普通世族子弟,薛柔早就一连串问题甩了过去。

听闻你心悦我?

心悦到何等地步了?

你我绝无可能,不若你心悦旁人去罢。

然而对面静默的少年是皇帝,不是她能随便拒绝的。

一时间,薛柔竟因这被辖制的感觉多了几分恼怒。

谢凌钰将她种种细微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垂眸问:“除了太后,还有谁同你多嘴说过什么?”

“没有。”薛柔坚定摇头否认。

“你说没有,那便没有。”谢凌钰轻轻略过此事,不再去提。

两人双双沉默,薛柔只觉如置身密闭之所,呼吸都不顺畅。

她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道:“关于立后之事,我有异议。”

薛柔不敢看对面的少年,一鼓作气道:“陛下,我文不成武不就,在嫏嬛殿中便谁也比不上,根本不配做一国之母,还请陛下莫要为难姑母了。”

“何况,宗亲们素来不喜我,彭城王世子也对我多有微词,陛下立后总要顾虑朝中风评,还有……还有我性子跳脱,不拘礼数,京中常有人说我轻薄无行。”

“我这样的人,往后岂能替陛下教养皇嗣,为天下表率。”

薛柔说完,只觉气都有点喘不均匀。

她始终垂首,未曾瞧见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这些不过他人想法,”谢凌钰压抑不快,嗓音柔和,“你自己呢?”

少年广袖垂下,其上龙纹狰狞生动,仿佛下一瞬便能冲破衣料束缚,飞向她。

“皇后居于深宫,一言一行皆受世人瞩目,除却权势在手,没有什么好处,”薛柔不敢直说不喜欢陛下,只能小心翼翼说不想做皇后,“但我素来不热衷权势,故而这点好处,对我聊胜于无。”

谢凌钰蓦然笑了笑。

不喜权势,是世家子弟常爱说的话。

阿音从未尝过无权无势的滋味,自然不理解它有多重要。

说到底,薛梵音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人,她不曾体会过命被攥在他人手中随时可被舍弃的滋味,也不曾眼睁睁看着近侍被拖走,更不曾卧薪尝胆日复一日煎熬。

所以才这样说出这种,单纯天真到令他发笑的话。

薛柔因皇帝那一声笑,头皮发麻。

总觉其中包含隐隐的怒意。

果然,那广袖上的龙动了,是他伸手摘下她发髻上一根簪子。

“这是王玄逸三年前送你的。”

谢凌钰声音平静,把玩着那根小巧金簪,随手扔到一旁。

“别拿这些蠢话糊弄朕。”他看着薛柔想捡金簪的手,语气陡然变得压迫感十足,“朕给过你机会说实话。”

谢凌钰眉头微蹙,不知从何日起,想杀了王玄逸的心便愈发强烈。

但不能。

王三郎的才华,谢凌钰心知肚明。

岂有明君为女子而杀宰相之才的道理。

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昏君。

但今日不同,他已明说立后之事,倘若薛柔口中仍冒出王玄逸的名字,便是王玄逸勾引未来皇后,引她误入歧途,有祸乱宫闱之嫌。

他可以毫不犹豫命朱衣使动手。

偏偏薛柔只字未提她表兄。

薛柔被皇帝的脸色吓到,陡然察觉不对劲之处。

素日都不喜她提王玄逸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允许她说实话。

薛柔想起顾又嵘的警告,谨慎道:“所谓实话,陛下心知肚明。”

若非顾及体面,谢凌钰真想冷笑连连,半晌,他才道:“朕不知。”

“敢问陛下,是将立后当国事还是家事,若为国事,我方才已详述理由,若是家事……”

薛柔深吸一口气,起身到皇帝近前跪下。

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一声响。

“世间婚事,总要讲求个你情我愿,陛下既要我说实话,我便明说。”

“我对陛下并无男女之情,自然不愿入宫。”

谢凌钰惊怒交加地起身,垂眸看着伏于地上的少女,呼吸急促起来。

他竟原地怔愣片刻,方才如梦初醒扶她起来。

偏薛柔倔得要命,一副他不松口,便跪到死的模样。

少女发髻如云如雾,并无太多装饰,甚至因去了那金簪,显得太过素净。

如暴雨吹打后的栀子,看着唯有质朴纯白,却一股我行我素的香气,浓烈地扑面而来,像一个耳光扇在人脸上。

谢凌钰的脸色本就白皙,此刻更是褪去血色。

何至于此,他又不会杀她,怎就到动不动下跪的地步。

薛柔虽怕他,但本性难改,常常控制不住顶撞,惹他不快。

从未这样做小伏低过。

谢凌钰嘴唇动了动,一句“你就这样怕朕”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问不出口。

薛柔额头触地,看不见皇帝复杂神情。

思及顾又嵘提及的太宗旧事,薛柔没来由一股勇气,破罐子破摔道:“陛下若觉我抗旨,皆是我一人过错,三尺白绫赐我自尽好了。”

毒酒喝下去太痛,还是白绫好些。

谢凌钰神色大变,眼底情绪复杂,竟有一丝伤心,难以置信地捏着她下巴,逼迫她抬头看自己。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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