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不是在山脚吗,怎么跑我们小区跑步来了?”
程灼喘着气,懒洋洋笑:“你们这儿是山顶,空气清新啊。不行?”
姜念懒得和她贫嘴:“那你慢慢呼吸新鲜空气。”
程灼倒退着往后跑:“不是说请我吃饭嘛,又变成让我吃空气了?”
“谁说要请你吃饭。”
程灼摸出手机,放她眼皮儿底下:“我有证据,别赖账!”
姜念看一眼。
是她和好心人的对话。
“原来是你啊。”姜念想着等会让把他备注改一下,但是,“今天不行,我有点事,改天约。”
她和简斯阳约定好了,九点钟出发去签订新一季度的物流合同。
天大地大,钱的事儿最大。
姜念刚跑远没多久,忽然听到耳机里秦霜的声音:“你刚碰见谁了?”
“你还没挂?程灼,这家伙回国了。”
秦霜:“别跑了,快倒回去。”
“嗯?”
“我刚想说的,Métiers面料工坊就是他们家控股的!”
姜念:“!”
程灼看着姜念慢慢远去的背影,背脊一点点弯了下去,手撑住膝盖,大口喘着气。
他是从山脚跑上来的,和她说话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觉着累。
哪知气还没喘几口,便见姜念转过身,朝他跑回来:“我觉得你说得对。”
程灼抬头望她,控制不住地喘气:“我哪、呼、句话说得对?”
姜念微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得请你吃饭啊!”
程灼有点懵:“今天不是不行吗?”
姜念唇边挂着优雅又真诚的弧度:“行,必须行。”
程灼双手撑着膝盖,抬头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她,静静地。
半晌,他低下头,笑了起来。
半小时后,简斯阳抬了抬手腕。
九点。
嗯,姜念应该已经出发了。
十点。
还有半小时。
十一点。
还没到吗?是不是堵车了?
简斯阳坐在会议厅里,抬腕看了眼手表。
十一点半了,人怎么还没到。
门口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平时工作,都这么魂不守舍?”
他转过头。
门口走进来六七个男人,一片西装革履中,最前面肩宽腿长的身影尤为瞩目。
深墨色衬衣扣得整整齐齐,规整地遮住半截喉结,手工定制的黑西裤妥帖地勾勒出一双笔直长腿。
男人迈着大步走来,气度非凡,身后秘书团紧跟其后。
在看到男人的第一时间,整个会议厅的人像被遥控了一般,一同站起身,接二连三地低下头:“简总。”
简斯阳也随着一同起身:“四叔,您怎么来了?”
简淮州直接走到主位,坐下,手臂微抬,几根指头向下,微微一点:“都坐吧。”
众人这才纷纷坐下。
简淮州侧过头,看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怎么,最近心情不好?”
“没有。”简斯阳回。
“没有就好。”简淮州从容收回视线,环视四周,“准备下,五分钟后,开会。”
简斯阳心不在焉地随众人应了声,低头看手机。
微信终于响起。
他打开看一眼,脸色微变。
念念不忘:[合同我让助理来处理。]
简斯阳瞟了眼四叔,悄悄一个电话闪过去,低声质问:“怎么不来了?”
姜念声音懒懒的:“临时有事。”
简斯阳觉得有点生气:“临时有事你怎么不提前说?”
不知道别人会一直等吗!
姜念奇怪:“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你还会掐着点等我不成?”
简斯阳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他动了动唇,干巴巴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姜念嗓音松弛,想起什么,又笑了笑,“再说,你爽约的时候,可从没提前跟我说过。扯平了。”
嘟嘟嘟一阵短暂的忙音。
简斯阳微微愣神,握着电话的手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
是啊,恋爱五年,他爽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有次他忙到深夜,走到半路,经助理提醒才想起姜念还在公司等他。
她等了他多久?
十小时,十二小时?
简斯阳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好像没太在意,只跟司机交代了一句就匆匆赶去机场,最后姜念什么时候回家的他都不知道。
简斯阳怔了怔,心底似生出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攥住,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有点难受,但又不是那么难受。
直到手机那头传出姜念的声音:“又怎么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再一次拨通了她的电话。
……又怎么了?
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不止一次。
说的时候没感觉,可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
简斯阳按下隐约不舒服的感觉,组织了一下语言:“噢,我今天挺忙的,还要开会,你现在过来也不一定能见到我。不如你先办事,等你那边处理完,估计我也忙完了,到时候再——”
“不了吧,我今天应该一整天都没空。”
简斯阳微愣:“一整天都没空?在忙什——”
“想吃什么?”一个低沉又熟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闯入简斯阳耳中。
听着有点像……
简斯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声音微沉:“你跟程灼在一起?他来找你了?你千万别跟他单独待一起,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对你有——”
“嘟嘟嘟。”
又是一阵忙音。
简斯阳:艹!!!
“扣扣”两声。
简淮州修长的手指反扣在桌面,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简斯阳回过神。
简淮州收回手,下巴朝门口微微一点:“去洗把脸。”
“好。”简斯阳起身。
简淮州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副银边眼镜:“顺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简斯阳脚步一顿,面露难堪之色:“四叔。”
简淮州低着眼,慢条斯理擦拭着镜片:“你和姜家那位小姐的婚事,没有变动吧?”
简斯阳动了动唇:“……没有。”
“最好是。”简淮州语气平和,带着上位者与身俱来的压迫,“姜家只是出了点问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简斯阳低垂着眼,一语不发。
“况且老爷子对姜小姐的态度,你比我更清楚。你还不算太蠢,”眼镜被架到高挺的鼻梁上,简淮州不紧不慢抬起头,略显凌厉的视线被银边镜片修饰得温和儒雅,“应该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