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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 / 1)

随二人脚步渐远,背后杂乱的声音如同退潮的浪,渐渐变得微弱,只偶尔传来几道模糊的声响。

薛辞年忽然蹲下身,拢了把季窈的裙摆,轻纱罗縠的材质,流水般滑落掌心,触之仿若无物,柔软而干净。

确信她没有受伤,薛辞年这才放下心来,起身眺向停泊东侧的漆黑船舫,声音很淡:“方才你在那里罢?”

季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乔明韬的确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她,可她原不该在此,更不该与他待在一起,偏生他挟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现了身,又与告发她有何异?

然而细观薛辞年的神态,不似生疑,也无愠色,更像是随口一问,让季窈拿捏不准。

“来寻我?”他低眉看来。

季窈简直犹如黑暗中摸索到半级台阶,紧忙顺势而下,殷切地答:“是,奴婢忧心公子安危,特赶来瞧瞧情势,不曾想教乔长史截了路,虽发生几句口角,好歹两方都未计较,还无意探听到些微要情……”

她这话本是为着岔开话题,加之的确是不可疏忽的要事,应让他尽早知晓才是。

薛辞年却半点没听进去,正色道:“乔明韬此人聪慧过甚,善谋机变,今日的状况你也见了,你我棋差一着,从最开始就被他牵着行走,若非陛下金令在此,今夜中计便只得将不甘着血吞下,万万没有耍赖的余地。”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以免祸事及身。”话至最后,他着重强调。

季窈仰起脖颈,对上他的目光。那惯常盈着笑意,足以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时眼睑微垂,眼神幽邃,也正一瞬不错凝着她看,仿佛能洞悉一切。

季窈心说已经晚了,乔明韬已猜中了她的身份,即便她凭靠凤羽印的外力咬死不认,亦无法改变他心中成见,换句话说,现今乔明韬就是威胁于她生死的最大存在。

眼下二人各有所需,虽不至于将对方逼入死地,焉知往后风云如何变幻?会不会让她祸事及身?

见她陷入沉思,迟迟不语,少年叹一口气,拨出金令塞进她手里,“还有一次耍赖的机会,拿好了,保你在离开扬州前平安无恙。”

此金令为薛辞年临行前,梁昀青撑着病体历经恳请,才承蒙的恩准,殊用之机仅有三次,用罄即无。

先前一次在盐场逼问季窈的下落,一次在今夜免于落进圈套,薛辞年已因公两次动用了这枚金令,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季窈看一眼沉甸甸压在掌心的物甚,下意识推拒:“这金令如此贵重,危急时刻甚可关乎性命,怎可交给我?”

“正是因为关乎性命,才要交给你。”这话连薛辞年自己也一愣,转口解释:“我父亲官居显位,朝堂上下皆仰其威,再如何,他们不敢动我。”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缓缓用力,助她将五指收拢,使得金令牢牢握在她的手中,温声交代:“紧要关头可以用此差遣御风司的黑甲卫,但不得先斩后奏,枉顾人命,可记住了?”

这象征帝威、视同圣驾亲临的金令,自昔年僭主夺祚弑统,建立伪朝,以及伪朝覆灭多年,当今必陛下复国至今,都未曾启用过——

这原是大内的一桩密辛,事因季窈十一岁那年便入了宫禁与明华伴读,二人闺阁中曾悄悄地私议过,是以知晓一二。

此事尚得追溯到前朝的昭辉六年。

彼时南江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各州县内存粮不足供,饥民易子而食。

物之贵者,以其稀也。商人逐利,纷纷乘此时机哄抬米价,一时间民怨沸腾。

近旁州县遣人于诸商户及交通要路间遍贴告示,严禁粮商哄抬米价,否则处以重罚。一时间米价虽稳,粮商却将米全部囤积起来,不愿卖出,致使灾情愈加严峻。

越州知州符文展却在此时放出消息,称凡在越州辖内,米价涨跌之事,官府绝不干涉,于是各地粮商相争越境而来,涨价售粮。

恰逢太子——即当今陛下自请南江,微服潜行至越州一带。

自幼居瑶台琼室,衣必锦绣,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孩子,又值舞象之年,正是意气风发,欲展其能的年纪。

梁珩自诩锐志向学,心怀天下,亲眼目睹民生之艰,不禁心生恻然,闻此行径随又忿怒,当即拨下金令,命人前去割下了符文展的脑袋。

符文展一死,梁珩立即撤下先前声告,大力抑制米价,粮商惮于皇威,又多是路途遥远而来,一来一去,只怕亏损更甚,别无选择,只得低价售粮。

后来饥荒得解,梁珩由此得民间颂誉。

身死而事靡究,符氏一族却绝于声闻。

直至辉昭九年,梁珩自北地监军归程,不料受敌军残兵埋伏,险些死于山间落石之下,生死垂危之际,侥幸被一途径此处的书生所救。

书生名叫张玉,为救他舍了一箱的书,愤愤不平向其索偿。

梁珩未点明自身身份,后在侍卫寻回的湿透书箱中无意发现他的文章,惊艳于他不凡的文采与才思,遂其将他引入照京。

恰是勤王薨逝,皇家正从官宦人家中挑选适龄的少年送葬,由他们出殡时牵引灵柩唱挽歌,称作挽郎。

挽郎事毕即可授官,可谓出仕的一大捷径,且是公卿以下六品子弟皆可参选,京中官宦子弟无不趋之若鹜。

赵玉无权无势,偏就凭着梁珩这棵乔木,硬生生挤进了扶殡的队伍中,而后封了八品的中书省录事。

梁珩所料不差,赵玉的确才华过人,短短五年时间便由中书省录事升右司郎中,又迁雍州刺史,调京后擢为中书舍人。

当是时,姜薛两家各分朋党,相互倾轧已达四十年之久,因赵玉无门第之倚,不涉党争之流,故深受先帝宠信,常入禁闼,后至中书侍郎一职。

传宣诏令,位居执政,彼时的赵玉,仅仅二十有三而已。

先帝暮年沉湎方术,然身体每况愈下,气力渐微,龙驭宾天之际,传唤心膂亲随至榻侧,以明遗诏。

不想变故斗生,赵玉竟乘乱起衅,联同宫闱内外搅乱局面,送走先帝,追杀皇储,堂而皇之坐上龙椅,定新朝为魏,年号崇光。

梁珩也就在这时才知,这被他引入照京,以为荣焉的弱冠奇俊,根本不是什么赵玉,而是符英。

那个被自己草草一刀、解决了事的越州知州符文展的儿子,符英。

原来当初不理米价,是符文展一场请君入彀的算计,当时就有官员向符文展谏言,要他强迫商户拿出米粮,严惩这些囤货居奇的商户,符文展只是按兵不动。

即便没有梁珩,符文展也必将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断。

而梁珩的出现,成为了这既定之策的变数,符家因此迎来灭顶之灾。

昭辉十四年二月廿七,金銮殿的高座主客易位,两方于京门内外的风雨中对峙,符英高立城墙,两眼猩红告知梁珩这一切。

他不在乎世人唾骂,更不在乎所谓的身后名,他只要自己所经受过的苦痛、磨难统统还治其身,仅此而已。

万道羽箭铺天而下,梁珩由近臣护送,一路逃至南都康陵,在那里蛰伏十年。

销铄傲气,痛失亲子,他在日夜纠缠的悔恨与自疑中,在漫漫的复国征途上,学会了如何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

十年后他带着旧部杀回照京,虽重归帝位,却未能取得符英的性命,其和残党在大军攻入宫门前秘密潜逃,至今不知伏藏何处。

陛下因年少的一时意气铸就大错,甚为后世遗下无穷隐患,知情的内臣皆明白此乃陛下逆鳞,不敢轻易触之,久而久之,衍变成了一则不可提及的密辛。

限其用数,不再复授以重权,陛下想必也是思之再三,方才作出定夺,是以这枚金令有多难得,季窈十分清楚。

江风卷着细长的柳叶直往人的身上扑,她攥紧手中冰凉质坚的金节,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张玄不请而来,自言有要事相告。

昨夜渡口动静惊天,风声未及天明就传到了张玄耳中,封锁盐场,控制漕司,幽禁孙知远和其下长史,陈邈仪则自那日逡巡盐场就已被操纵,凡是有关私盐案的一切都被薛辞年压在掌下,却唯独没有动仓司。

张玄知道这是薛辞年在给他机会,前几日作出的要求一概没再提,奉上两只五色奇诡的鬼面,道:“玉纱江的江心于十五夜半会停一艘楼船,内情人称鬼船,作用与鬼市无异,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因这船中行的都是暗盘交易,众人多不欲显露其貌,而这鬼面既成遮掩之具,亦作通行凭证,张玄在扬州颇有些门路,花高价从一对兄妹手中买了下来,特意趁薛辞年一筹莫展之际,送入他手中讨巧。

薛辞年自然受用,笑道:“你那日说过的话,我会考虑。”

有他这话,张玄半颗心落定,当即情真意切地表明一番忠心。

后日便是十五,有了确凿的消息和登船凭引,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几人却在选定何人与薛辞年一起时犯起了难。

张玄不明所以,“你那总跟在身边,心思灵巧的侍女呢?她不就是最好的人选?有何好纠结的?”

薛辞年默不应话,捡起桌案上稍大那只鬼面,道:“我一人前去。”

云师皱着脸:“公子不可,张大人才将说了,这两只鬼面一男一女,合成一张凭引,单个入不得船!”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终是说出了内心想法:“不若……不若就让阿檀姑娘与你一同前去吧。”

“我不同意。”薛辞年断然拒绝。

他思索片刻,对云师道:“你去,在府中择个身量不高、形体瘦削的小厮,届时令他乔装改扮一番,随我混进去。”

张玄又跳了起来,“入船可是要验明正身的!解衣查验也亦不能少!能佐证身份的腰牌我都为你们借来了,切不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坏了大事啊!”

云师连连附和:“公子如果觉得阿檀姑娘不成,在府中挑个别的丫头也是一样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薛辞年头大如斗,竖掌打断他们,“你们都先回去,容我想想。”

此事两日悬而未决,薛辞年临行前,张玄才得知他已弃了以鬼面入船这一捷径,命云师携手下锐士贴船潜于水底,欲孤身一探究竟。

急得他一个劲指责:“真真是年少自负,不知世间险恶!这鬼船背后的人大有来头,那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即便你能想法子进去,此次册中鬼面与船中数量对不齐,照样行不通!”

到最后嘟囔一句:“你在里头出了事倒没什么,可别把我也搭进去……”

薛辞年睇他一眼,张玄讪讪闭了嘴。

僵局如阴霾蔽日,生冷的气息似要将人活活压下,一派憋闷中,忽教少女清亮的嗓音一把拨开,“阿兄,还不走么?”

昏黄的灯辉下,少女粗犷狰狞的鬼面覆脸,藕色短襦系朱红丝绦,水绿百褶纱裙上银线碎樱缀满,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浮动,像是扬州碧波里泛游的粼粼水光。

耳垂明月珰,素手挽披帛,发间更是珠玉流转,妙不可言。

一干人等的视线齐聚在她身上,竟皆忘了说话。

张玄当先反应过来,推一把薛辞年,直将他推的要撞在季窈身上,“愣着做什么!你们兄妹俩还不快去!”

玉纱江江心这座楼船,船体以巨木为骨架,高耸如移动的宫殿,高十余丈,甲板设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仿陆地宫室;船身髹漆以朱砂、金箔,桅杆包铜鎏金,舷窗嵌琉璃,透光如星,锚链则以精铁锻造,缀以玉饰……

船上灯火通明如昼,丝竹音悠扬却寥寥,季窈和薛辞年验过身,行步到开阔辉丽的船舱中。

当间正有美人踮着脚尖在暗红的氍毹上曼舞,施粉的郎官执金盏笑迎奉酒,一间间隔厢内,系戴各式鬼面的商客对坐而谈,未见奇珍异货码放。

薛辞年低着头对季窈嘱咐:“一会若我不在你身边,有人寻你说些奇怪的话,与我们无关则不必答,仍纠缠不休的,蛮横些动了手也无妨,万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倘使船中生了乱子,甚么都不必管,往船外跑就是,外面有咱们的人接应,都记下了么?”

鬼面之下,少女的睫羽如同蘸饱的松烟墨,眨动间在羊脂玉砚里拖出蜿蜒水迹,含着笑说:“记下了,阿兄。”

薛辞年一哽,扯扯嘴角,“我若是你阿兄,定找条软绸将你绑紧了,不让你登这船来。”

知他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季窈撇撇嘴,“若是我阿兄在,定助我登船,带我观此世间之异。”

“这就是我与你阿兄的区别。”少年附身,与她咬耳。

说话间,眼神锁着的那间隔厢里起身走了一人,薛辞年拉她往前,撩帘进去,坐下开门见山道:“这几日潮头稳不稳?”

桌案那头的龟脸面具连眼皮也不抬,把着只古玉色的紫砂壶,“铁锚说北边沉沙紧,又逢七月浪打船晃,得赶在龙翻身前收网,潮头不稳,摆橹却易。”

离得近了,季窈才发觉这些守着隔厢的人面具上暗藏玄机,譬如这鬼脸面具的眼角,正是刻着一朵小小的盐花。

方才二人的对话,季窈也听懂了。

薛辞年问的是:手头的官盐供得可充足。

鬼脸面具则答:盐吏说了,北边稽查严,又碰上朝廷新遣按察使彻查,得赶在查明前将货走完,供应得不稳,但价格好商量。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只怕是掺了龙骨水。”她在旁出声帮衬。

这话自然是怀疑雨天毁坏了盐质。

估摸是碰上了行家,龟脸面具搁下紫砂壶,坐正几分,“二位若是不放心,可先望海,再开帆。”

先验货,再交割。

等得便是这句。

季窈和薛辞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再好不过。”

这龟脸面具领二人绕开氍毹间的云云水袖,穿过来来去去奉酒郎,在袅袅丝竹音中,登木梯上了二楼。

尽头的舱门一推,盐袋累卵般堆叠,层层相积,将舱室塞得满满当当,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因就剩彼此三人,验过货,龟脸面具摊开直问:“要多少?”

薛辞年不假思索答道:“有多少要多少。”

对面似是未曾想上来就碰到这么一个大主顾,实话实说:“这些盐实则是由我们东家亲自过手,你若有意,可随我上船背,我引你与他亲自谈。”

话至此处已是不去不可了,薛辞年点点头,轻拍季窈的脊背,“阿妹下去玩,为兄去去就回。”

季窈却伸手用指尖揪了揪他的袖子,放软声音说:“阿兄快些,我困了,想早点回家。”

薛辞年似乎怔了一下,回道:“知道了,记好我跟你说过的话。”

薛辞年很快被引见了这位所谓的东家,未如其他人一般以面具遮脸,此人大概不惑之年,生一张上窄下收的椭圆脸,古铜色的皮肤,个子不高,一双深邃的鹰隼般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张口便问:

“几时交割?”

薛辞年心觉此话问得不大对劲,迂回着答话:“价钱还没谈拢便急着交割,阁下未免太心急了些。”

那人喉间溢出一声笑,打蜡般的面皮只是细微地牵动,道:“眼看就要惹火上身,急于出手,价钱自然让你满意。”

薛辞年状似贪婪,狮子大开口:“我观这盐质经雨变质,不算上乘,若能折半,我才考虑。”

那人显然不同意,抬一抬手:“请便。”

舱门随着少年的脚步闭合,此人转身看向窗外黑墨般翻涌的水面,叹息一声:“江中起浪了。”

方才的对话令薛辞年很是不安,心知此地已不宜久留,他跨步向前,想过了连廊到底下舱腹,带上季窈尽快离船。

那从对向快步行来、头戴狸奴面具的少年却冷不丁攥住他的胳膊,面具下传出来的,赫然是乔泊霖的声音,“你方才暗号对错了,是不是?”

不待他回话,乔泊霖又问:“成交答摆帆,不成答卸帆,你答了没有?”

“没。”

“薛扶光你暴露了!”他声音急得很,从严丝合缝的面具里挤出一句:“船上有炸药——”

最后二字咬牙切齿,几乎要吞吃入腹,震的薛辞年瞳孔猛缩,反手抓住他,“在哪里?”

“你出来的那间舱室!”

来不及想太多,薛辞年仓促交代,“我的人会马上上船!江中有张玄接应!你疏散人赶紧撤离!阿婵、替我照顾好阿婵!”

乔泊霖想伸手抓住他,却只触到他鲜红发带上那串冰凉的珍珠。

下一刻,贴船潜伏的锐士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纷纷翻身上船,水鬼似的与船中的打手交战。

船内瞬间乱作一团,瓷器坠地,琴弦崩断,酒水洇湿华美的氍毹,商户们惊慌失措,有人高声呼喊,有人踉跄奔逃。

薛辞年破开舱门正对上的是一柄利刃,恼怒于官家的人混进自己的场子,还查到了他的脸前,明知对错暗号还敢回头,是以那人当即要杀薛辞年——

这厢,季窈已经教乔泊霖拉拽离着离开,一齐被张玄接进安排好的小舟里。

此时小舟亦混乱异常,周遭还泊着其他临时调来的船,上头黑压压塞满了人,哭声、呵斥声不绝于耳,江面吵嚷的犹同在市集。

甫一满人,船头便调转方向往岸边行。

季窈心绪不宁,环视一圈不见薛辞年的身影,找到正处理伤口的乔泊霖,问道:“薛辞年呢?”

一听这话,乔泊霖心中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腾,“他还没有出来吗?”

张玄也四下张望,奇怪道:“对啊,怎么不见小薛大人的身影?”

乔泊霖一颗心凉了半截,整个人呆了一般,喃喃道:“坏了、那船上可是有炸药啊……”

似是为了应他的话,背后火光冲天而起,将原本漆黑的江面照得亮如白昼,滚滚浓烟裹挟着木屑、碎板四溅,爆炸的火浪携着水汽扑向季窈的后背。

她在这刺目的光焰里转身,眼底泪光要被着火光消磨地看不见,江风撩动她耳边散落的几缕发,脚下的步子催动她向船尾奔去,又被身边的人及时牵制臂膀。

“薛、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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