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脸上有些挂不住，嘴张了张又张，没憋出来一个字。
张莺低声道：“爹，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你要是相中人家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有你没你都一样。”
张莺也噎住。
邓琼讶异，爹生得又黑又状，平日里不咋说话，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谁能想到会有嘴这么毒的一天？不过，他倒是知道了，他娘子这脾气是随谁了……
张钊赶完鸡子，跟没事人一样往堂屋里去了，剩下三人站在原地。
“婶子，您也看见了，我爹他不愿意再成亲，就算了吧。”张莺开口。
王媒婆有些委屈：“我这也不是坏心啊，我给他挑的也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家，人家姑娘年轻水灵还是黄花大闺女……”
张莺怕老张又出来说什么不好听的，赶忙道：“我只道婶子是好心，但我爹就这个脾气，他也不是针对您，他心里只有我娘，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了，他也不会再娶的，您以后还是别掺和这事儿了，您别看他平时少言少语的，那骂起人来比我还厉害呢。”
“不来了，再不来了，以后谁就是给我塞几百两银子我也不揽这事儿了……”王媒婆嘟嘟囔囔着走远了。
张莺送了几步，往堂屋里看一眼，小心翼翼道：“爹，那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张钊正倚坐在堂屋的桌上，拿着牌位擦拭，头也没抬一下：“嗯。”
张莺抿了抿唇，轻声走出院子，关上院门，离了有很远了，长长吐出一口气：“爹生气了。”
“我听出来了。”邓琼道。
“我方才也没别的意思啊，我那不是想给王媒婆一个台阶下嘛，免得把她一直架在那儿下不来台，爹也真是的。”
“娘子，你别伤心。”
“我没伤心，我就是觉得有点好笑，我肯定也不希望有人来代替娘啊。”
邓琼牵住她的手：“娘子，我明白。”
她笑着道：“这样也挺好的，估计王媒婆以后再也不会上门了。”
“娘子。”邓琼唤，“娘子，我不会像二嫂说的那样的，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都清楚的。”
“我也没信她说的，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我要是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那还不如不成亲，既然成亲了，就要好好过。”
邓琼弯起唇：“娘子，我会努力念书的。”
张莺握住他的手：“回去烧水歇着。”
迎着夕阳大步走，还没走多远，张莺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你娘吗？她咋跟王媒婆和二嫂的人在一块儿？二嫂在这儿我不稀奇，听她刚才那话，肯定是她撺掇着要把妹子嫁给我爹，咋这里面还有你娘的事儿？”
“娘子，这我不知道呀。”
“我知道你不知道，你整天跟我在一块儿，你干了啥没干啥我还不清楚？”张莺将人往河滩的柳树后拉，“走，听听她们说啥。”
王媒婆道：“我是好说歹说，那张铁匠不愿意就算了，还把我骂了一顿，这事儿我是说不成了，钱我退你一半……”
“咋是退一半呢？”王氏立即打断。
“咋不是退一半？就算是没说成，我这忙前跑后多少天？还被人骂了顿，收点儿补偿也是应该的吧？从前可都是这样的，你不会连个茶水钱都不想给吧？你们家三儿以后是要考秀才的人，说出去要别人怎么想？亏我还总觉得是跟秀才娘谈生意。”
王氏被那句秀才娘哄得很是开心，但还是不肯松口：“那能一样吗？那旁人都给你多少钱？我可是足足给了你两百文，你这就要收去一半，干媒婆这么容易，那我以后也去干了。”
王媒婆笑道：“行呗，那你去，我又不拦你，这一百文你收好，咱们钱货两讫。”
王氏捧着铜钱往前追：“王燕，你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我改明儿就跟人说去，说不能在你这儿相看，会被坑得血本无归。”
“我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怕你说出去，谁不知道张铁匠有钱又没有儿子？你找了别人去他家相看也是这个价，你爱说说去吧，反正就一百文，你爱要不要。”
王媒婆在村上说了十几年媒了，八面玲珑，人脉极广，真闹起来，也不会影响啥。
王氏眼看着人走了，一咬牙，回头看向马氏：“这可是你们马家的姑娘嫁人，我不管你，把那一百文还我。”
马氏左看看，右摸摸，就是不正面回答：“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是张家的不愿意……”
“是不是你的错，都是你马家要嫁姑娘，这没错是吧？”
“是没错，可那时候我就跟娘说好了啊，要是人家同意了，就还给娘……”
“马小荷，你耍老娘是吧！”
“我哪儿敢耍您啊？我也是真没料到张家的不同意，我妹子长得多好看啊，肯定是老三媳妇儿又说了啥，刚刚老三媳妇儿就急匆匆从家里冲去娘家了……”
张莺从柳树后走出来，笑着朝两人道：“婆婆，二嫂，天都要黑了，你们咋还在河边呢，还不回去啊？”
王氏只想着要钱，不耐烦道：“你们先回去就行，管我们干啥？”
“我也没管你们，就是遇到二嫂，给二嫂道个谢。谢谢啊，二嫂，还多亏了你跟我说媒婆去给我爹说亲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有这事儿，这会儿说不定我都要有后娘了呢。”
王氏猛得转头，朝马氏看去：“你……”
张莺笑着挥挥手：“婆婆，二嫂，那我们先回去了啊？你们也早点儿回，天黑了，河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