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让她报警!”
“把她手机抢过来!”
黄毛和其他两人迅速围上来,眼前三个方向都被围堵住,孟拂惨白着脸,眼眶里已经有了泪花。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学校周围都有监控,你们不要乱来。”
孟拂蹲下身,在三人的拉扯下,拼命将手机护在怀里。
就在此刻,电话通了。
那头的女警官听着这边杂乱的声音,急忙道。
“孟拂?”
“你在哪,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一瞬间,孟拂欣喜过望,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顾三人的拉扯,拼命喊出自己的位置。
“实验中学!”
“我在实验中学。”
下一刻,手机被人抢走,强制挂掉电话。
孟拂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推开其中一人。
她顾不得方向,心底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不知道警察多久能到,她要尽力为自己争取时间。
“哎,别让她跑了。”
“赶紧追啊。”
没跑出两步,孟拂突感背后大力袭来,拽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就在此刻,发动机的声音从远处轰鸣而至,熟悉的明黄色一闪而过,刺眼的远光灯晃得孟拂下意识闭上双眼。
一道身影像风一样从她身侧经过,紧接着拳头与皮肉碰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黄毛莫名其妙挨了这一拳,骂骂咧咧道:“你他丫的谁啊?”
“这么爱多管闲事!”
孟拂下意识回眸。
逆光中,比救命稻草更先来拯救她的人是祁放。
青年肩膀挺阔,黑色碎发迎着风被吹得有些凌乱。
花衬衫的袖口被松散地挽在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握着拳头的右手青筋显露。
祁放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因为活动筋骨而松散的袖口。
他扬起下颌,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
“你管我是谁?”
“一拳能把你干翻就行。”
孟拂没见过这等大场面,但她闻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
祁放他喝酒了,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事。
孟拂小心挽住祁放的手臂。
“哥,我想回家了。”
刚一开口,孟拂惊觉,自己的声音抖得这样严重,险些连不成句。
“我们回家吧。”
孟拂感觉得到,祁放紧绷的手臂松了些力道。
她抬起双眸,视线对上那一双漆黑的双眸。
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此刻正用复杂的视线注视着她。
怜悯、同情、心疼,还有……一丝不解。
黄毛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换了换,眼神变得迷离暧昧、意味不明。
“我当臭丫头怎么能到市中心的实验高中来上学。”
“原来是傍上了富二代。”
这时,杨斯裕停好车匆匆赶来,指着黄毛的鼻子怒斥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啊!”
他叉起腰来,耀眼的红粉发色比黄毛更像个混混。
“我当祁放怎么车还没停稳,就跳车过来干架。”
“原来是碰见了人渣。”
杨斯裕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立刻加入战场。
不到五分钟,祁放干倒了为首的黄毛。
杨斯裕不解气,对着黄毛的脸上砰砰来了两拳。
十分钟后,警车到来,才把缠斗的几个人拉开。
黄毛被警察带走时,满脸挂了彩仍然叫嚣着。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老子早晚有出来的一天!”
孟拂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光是地上触目惊心的红就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喉咙滚了滚,本能地去抓住场上离她最近,最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女警官赶紧上前护着孟拂上车,却发现她的手紧紧的握在另一人的手腕上。
感受到手臂上那惊人的握力,祁放垂下头看着对自己施暴的人。
“我和她坐在一起吧。”
杨斯裕看着两人坐上了一辆车,自己跟着三个人渣坐一辆车,手腕还被铐住了。
他惊觉有些不对劲,拼命解释道:“我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真的,真的,警察同志你们要信我。”
杨斯裕一边解释着,一边被半推半就地塞进了车里。
一路上,祁放任由孟拂握着自己的手臂,手臂被捏得青筋暴起、肤色泛红也一声没吭。
到了警局,警察简单了解情况后,口头教育两人几句遇事别冲动,就放孟拂和两人一起离开了。
孟拂还有些惊魂未定,跟在祁放身后亦步亦趋。
杨斯裕扬起一抹笑,“忘了介绍,我叫杨斯裕。”
“是祁放的发小兼死党。”
祁放轻笑一声,“这真是一个不太体面的见面。”
祁放移开身形,让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孟拂露了面。
“这位。”
“我家的妹妹,孟拂。”
小姑娘的五官精致,浓眉下的一双眼眸清澈,不施粉黛就有种清冷气质,就是脸色还有苍白。
“我去取车,待会儿接你们回家。”杨斯裕道。
他是被押送过来了,祁放的车还在学校门口停着呢。
杨斯裕走后,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夜风微凉,孟拂有些冷,不禁向着祁放身旁靠去。
她扬起脸,入目是男人棱角锋利的侧脸,眸光深重。
浓眉侧角有一点殷红,孟拂大惊。
“哥,你受伤了。”
祁放轻笑一声,“没事儿,我和杨斯裕上学的那会儿就总打架,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微蹙着眉,说出了一路上在心中反复措辞好道歉的话。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孟拂睁圆了眼睛,有些不解。
“是我喝醉了酒,忘记了时间,过来晚了。”
祁放垂着头,漆黑的双眸中是化不开的自责和愧疚。
孟拂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便利店买来的果汁,塞进了祁放的手里。
她温声道:“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自我三年级后,你是第一个放学来接我的人。”
“那人盯上我了,没有这次还会有下一次。我也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碰到你主动帮我解围。”
“哥,你把他打了一顿,可能他下次就不敢来了呢。”
祁放接过手中沉甸甸的果汁后,恍然间抬眸望向了自己受委屈却努力为他说话的孟拂。
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寄人篱下、处处谨小慎微的女孩儿,又怎么会主动抱怨他?
手机铃声响起,孟拂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祁叔叔的声音。
“孟拂啊,我家那混小子接你到家了吧?”
孟拂点头如啄米,“嗯嗯,到家了。”
电话那头还说了些什么,孟拂已经听不清了。
“放心吧,祁叔叔。”
“一切都好。”
“嗯嗯,没问题的。”
祁放的视线不曾从孟拂身上移开过。
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来到家中的新妹妹。
孟拂说起话来,嘴角总是自然地上扬,声音轻柔又有力量。
才这个年纪就学会了故作坚强骗过身边人。
明明跑得一身灰,裙子蹭在地上都磨破了。
低马尾也松散了,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脸颊上眼泪已经吹干了,泪痕混着灰尘晕在一处。
看起来相当之狼狈。
听家里人说,孟拂的父母有几年没在她身边了。
祁放不敢往深处去猜,在这之前的许多年。
这样温良无害的姑娘,是如何度过这么多年月的。
孟拂挂掉电话,抬眸向祁放看去。
祁放猝不及防地与那双泛红的双眸对视。
心中自责更甚,窝的火气也更大,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多打几下。
他垂眸不语,拆开果汁包装扎进吸管,递给孟拂。
孟拂下意识接过果汁,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从祁放的眼睛里看到了和祁家父母来接自己那时一样的怜悯和同情。
孟拂咬上吸管,可她不觉得自己很可怜。
明黄色跑车从大道正中疾驰而来,杨斯裕降下车窗对两人招招手。
“我先把你们两个送回家,我再回去找林栖月他们。”
杨斯裕对着祁放勾唇一笑,“你晃了她两次,下次要罚酒几杯啊。”
“无妨。”祁放无所谓笑笑。
回到祁家,客厅瞬间大亮。
房子里面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像是祁妈妈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
祁放扫了一眼,轻声哼笑,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小拂。”
孟拂被突然点到,她下意识抬眸。
“嗯?”
祁放漫不经心开口问:“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孟拂看着祁放径直向房间走去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孤单。
“说是周末回来。”
“哦,一个星期,怎么这么快。”
祁放回眸望向孟拂,她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显得格外无助。
他想,让他爸妈能出差一个星期就回来的原因可能就在这。
“零用钱够吗?”
“够。”孟拂点点头。
“我爸爸给我留了点钱。”
祁放只见孟拂的嘴巴一开一合,说出了七位数字。
稍加惊讶后,祁放立刻明了,女孩子没点钱傍身真不行。
但是太有钱也会被贼惦记上。
“你要上去做作业吗?”祁放开口问。
“嗯,高三的进度太快了,我有些赶不上。”
学生最怕提到的就是学习,孟拂也是一样。
她垂着头有点像蔫吧的狗尾巴草。
“不会可以来问我,我比较擅长理科。”
孟拂点点头,她盯着祁放受伤的额头很久了,终于试探开口:“哥,你额角受伤了,要不要处理一下。”
祁放本想告诉孟拂小伤而已,无伤大雅。
但又和孟拂那无比真诚的目光对视上,祁放不忍心拒绝孟拂的好意,鬼使神差答应下来。
“好。”
“哥你稍等。”
祁放坐在沙发上,看着孟拂噔噔噔跑上了楼上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她抱着个饼干铁盒子又噔噔噔跑下来,连背后那笨重的书包都忘了拿下来。
“哥,你看,里面有碘伏棉签、酒精、创口贴。”
祁放只见孟拂在里面取出碘伏棉签和创口贴,熟练地把他额角的伤痕盖住。
小铁盒子里面还有其他的家中常备药物,不都都是分剪开的小份,贴心地写上了保质期和通俗易懂的适应症与禁忌症。
“你从哪整的这么多东西?”
曲奇饼干的铁盒子,像是家中长辈的针线盒。
孟拂家里的阿姨居心不轨,这两年把孟拂养的瘦巴巴的,不像是会细心给孟拂准备这些分装药物的人。
“邻居奶奶给我的,她还有个大的。”
祁放听到孟拂的话竟还有一丝欣慰。
庆幸在以前,孟拂的身边也有好心人帮她。
额角上突然多了个创口贴,祁放还有些不适应。
“好啦。”孟拂盖上了自己的小盒子。
祁放点点头,目光注意到了她裙角的破洞。
这条裙子已经不能穿了。
孟拂来自己家中小住,自己没有欢迎她,还让她遇见了这种事,实在没有属于主人家的风度。
“周末我带你去买一条新的。”
孟拂包好自己的小铁盒,藏好了裙子上的破洞。
“没关系,明天开始我就要穿校服了,也没什么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了。”
“哥,我先回房间了。”
祁放颔首,“嗯。”
孟拂跑上楼梯,祁放也从沙发上站起身。
“小拂?”
孟拂顿住脚步。
看向客厅中的祁放。
他站在那,即使碎发凌乱,眼角贴着创口贴,依旧意气风发。
“明天、后天、之后的每一天。”
“我都会亲自接你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