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们玩货,玩牛(妞儿)。
禾禾不太能理解绑匪的对话,说得含混不清。
但石雅和在场的警员们听到这句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抓住线索的喜悦——这两个绑匪口中玩的牛(妞儿)大概率是女人……他们把女人当货物,那……他们极有可能是人口贩子!
“我这就去告诉我们殷队!”
刑侦一队的警员噌得一下踢开身下的凳子,一路小跑进审讯室。
禾禾看着阿姨叔叔们的反应,知道自己说的话肯定给大家提供了线索,偷偷抿嘴笑了下,大眼睛里满是得意。
刑侦科的吕横注意到禾禾的小表情,抬手大力揉了揉她的发顶:“咱们禾禾真是太棒啦!”
禾禾被揉得脑袋乱晃,连忙抬起胳膊护住发顶的两个小揪揪,气呼呼地瞪吕横:“吕横叔叔!你再把禾禾的小揪揪揉乱,禾禾就生气了!”
吕横顶着禾禾的抗议又揉了两下,直到石雅投来死亡凝视,他才讪讪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好好好,不摸了,不摸了。”
谁让他们禾禾长得实在太可爱了,他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想要rua一rua……
禾禾确定吕横歇了继续rua她的心思,抱着脑袋的小手才小心翼翼放下来。
吕横见禾禾一脸警惕地瞪自己,手又开始痒了,想伸手去捏捏禾禾的小脸。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唤醒仅剩的理智,把自己的注意力回归到案子上。
“禾禾从地道里逃出来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好端端的居民楼会有一条地道……”
他缺了小半截的食指握着红蓝彩铅,指着他画的线路图对刑侦大队的众人说,“这条地道的存在,本身就值得怀疑。”
地道通往的是广海市最有名的城中村之一,沙川街。沙川街治安混乱,外来流窜人员极多,经常有人凭空失踪,多日后又被发现尸体出现在某地。
吕横说起正事,两条黧黑的眉毛总是不自觉地挤在一起,像是个黑面神:“我调查了一下,紫玉坊的楼盘当初未建先火,甚至闹出了开发商将一套房子卖给几户人家的情况,最后不得不又多修了一栋楼盘。但是——关押禾禾的这套房子开发商从未公开售卖。”
同样未公开售卖的房子还有两套,分别位于小区的东、西两侧。这两套房子,临近东西两侧的城中村。
东侧的东水街是最近两年冒出头的红灯区,西侧的西水街黑.帮云集。
吕横在两套房子上画了个圈:“我推测,既然关押禾禾的房间有地道,那这两套房子大概率也有地道。好端端的房子,为什么要在里面设计地道呢?地道还正好通往各个城中村。如果我的推测成立,那紫玉坊的开发商何青雄很值得怀疑。”
石雅听了吕横的推测,也想起来了:“何青雄?我记得几年前,他儿子因为故意杀人被逮捕,他请的律师极力主张他儿子是过失杀人。是虞队找到决定性证据,定了他儿子的故意杀人罪!”
刑侦一队和刑侦二队兵分两路,一队去调查两名绑匪转移的“货”,二队则根据吕横的分析,果然在另外两套未售卖的房子里找到了地道。
其中临近东水街的地道,直通东水街一家规模宏大的按摩店。
刑侦二队的警察破门而入时,按摩店老板正带着两个男人,试图对关在房间里的女孩实施侵犯。
据被解救出的女孩说,她是被两个男人以工厂招工的名义,从北方拐卖到广海的。
女孩对拐卖她的两个男人的描述,与拐卖禾禾的那两个绑匪长相特征完全一致。
……
两个绑匪压根没想到,警方竟然在紫玉坊发现一条地道,地道还直通他们贩卖妇女的按摩店。
他们一开始还想抵赖女孩污蔑,可当他们转移的女孩都被解救带回公安局后,两人彻底傻眼——这些警察,为什么能找到被他们藏起来的“货”?!!
两人明白,现在继续咬定他们没有伤害虞禾禾的意图也没用。他们拐卖关押的那群女孩,已经足够让他们判死刑了。
“我交代!我交代!是何青雄,我们都是何青雄的人,是他让我们绑架并烧死虞禾禾的!”
两个绑匪一股脑儿地交代了全部罪行,只是被押走前,他们还是心有不甘地看向虞光城,咬牙切齿地问:“虞光城,你他妈为什么知道老子拐卖了这些女人?!”
虞光城抱臂冷笑,挥了下手指,示意将两个绑匪带去关押。
他利落地收起笔录本,想起禾禾提供的两个绑匪的关键对话,薄唇的弧度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他家禾禾很聪明,也很勇敢,这点随了她妈妈。
幸好禾禾听到了这两个绑匪的对话,他们警方才能将绑匪顺利绳之以法。
与此同时,两个绑匪在被押送的路上,听到押送他们的警察聊天。
“虞支队家的禾禾真聪明,还能记住犯罪嫌疑人说过他们玩妞儿,不然,咱们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两个绑匪闻言一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怨恨的情绪——
“他妈的你这王八蛋!是不是你在那个小丫头面前说漏嘴的!”
“你他妈的才是王八蛋!老子才没在她面前说过自己玩妞儿,说漏嘴的人是你吧!!!”
两人平日里聊天荤素不忌,玩妞儿睡女人之类的话天天挂在嘴边。他们记不清自己绑架虞禾禾当天,到底有没有在虞禾禾面前说过荤话,但自私的本能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把过错推在对方身上。
不知道谁先踹了谁一脚,谁又唾了谁一口,两人很快在警车上大打出手。
等警车停到看守所门口,警察打开押送犯人的后车厢,其中一个绑匪正用胳膊肘死死勒着另一个绑匪,被勒着的绑匪脸色涨红,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负责押送的警员连忙将两人拉开,分别关押在两间牢房。
但半个月后,看守所还是传来消息,在中午的囚犯放风时间,一个绑匪用磨尖的石头割破了另一个绑匪的大动脉,对方当场死亡。杀人的绑匪也因为拒捕,被狱警当场击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对刑侦大队的众人而言,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但辛苦之余,大家更多的是兴奋!
近半年来,广海市少女失踪绑架案频出,愣是找不到一点儿线索。没想到,这次在禾禾的帮助下,他们不仅抓到了绑匪,还顺藤摸瓜带出了潜伏在背后的黑手何青雄。
据按摩店老板交代,按摩店的背后投资人正是何青雄。
刑侦一队派人去抓捕何青雄,二队留在局里负责安抚救治刚刚获救的女孩们。
刑侦科的几人也各自忙碌起来。
禾禾一整天里,一直沉浸在她帮叔叔阿姨们抓住大坏蛋的兴奋之中。特别是当雅雅阿姨告诉她,她还拯救了很多漂亮姐姐后,她就更高兴了。
这种兴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公安家属院。
虞光城刚把车在家属院楼下停稳,禾禾立刻拧开车门跳下车,背好小挎包,一溜儿烟跑进单元楼里,迫不及待地敲响程家的房门。
来给她开门的人是程国生。
程国生手里还拿着件缝补一半的破洞警服T恤,打开门看见面前小小的身影,笑得眯起浑浊的双眼:“禾禾来了啊,快进来,时泽哥哥在卧室写作业呢。”
他侧过身让禾禾进门,自己留在原地等虞光城。
今天他忙着去隔壁市给程时泽买药,没去公安局,一路上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禾禾被绑架的案子,也不知道绑匪被抓住了没有。
他可得好好问问光城。
虞光城一进单元门,看着程国生巴巴地站在一楼的楼道口,就明白师父想问什么,笑着开口:“放心吧,师父,绑匪抓住了,幕后主使也供出来了。”
在师父面前,虞光城终究是没压住藏了一天的得意,眉飞色舞道:“我家禾禾真是太机灵了!就因为她偷听到了绑匪的对话,我们还救出了被绑匪拐卖关押起来的十多名女孩!”
说完,他还臭屁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孩子就随我!”
虞光城自从爱人上官婕去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寡言冷峻,只有偶尔在师父程国生夫妇面前才流露出几分孩子气。
程国生自然不会在爱徒开心的时候扫他的兴,笑着伸手虚点了点虞光城的头:“你啊你……快,进来坐,给我详细讲讲这个案子。”
绑匪抓到就好,他的心这下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
大人在外面聊天,禾禾背着装番薯甜羹的小挎包,熟门熟路地跑到程时泽卧室,乖乖踮起脚尖敲门:“时泽哥哥快开门,禾禾来给你送糖水啦!”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禾禾侧了下身子,顺着小缝直接挤进门,一屁股坐在程时泽的床上:“这家番薯甜羹可好喝啦,时泽哥哥,等下次你来局里玩,我和雅雅阿姨带你去店里喝!”
她从小挎包里取出番薯甜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到程时泽的书桌上。
程时泽扫了眼包装完好的番薯甜羹,知道禾禾一路上肯定一直小心保护着,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嘴上却说:“我不爱喝甜的,你以后别专门给我带了,太麻烦了。”
禾禾听着也不恼,打开盖子,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往程时泽嘴边递,小脚还开心地晃晃:“很好喝的,时泽哥哥尝尝嘛!”
禾禾红扑扑的小脸写满期待,程时泽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他伸手接过禾禾手里的勺子:“谢谢,我自己来。”
他觉得虞禾禾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烦人了。
算了算了,看在虞禾禾昨天还被坏人抓走的份上,他还是喝了吧。
“时泽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禾禾不知道程时泽的想法,看到程时泽总算开始喝糖水了,迫不及待地问出她纠结一整天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很重要很重要的药会被坏人踩碎,那我该怎么办呀?”
她没有办法把看到石雅的哮喘药被踩碎的画面告诉别人,小脑袋瓜转了一天,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来举例子。
程时泽舀甜羹的手一顿,眉毛皱起,黑眸中渐渐聚拢起冷郁的情绪:“幼儿园有人欺负你?!你有没有告诉虞叔?”
禾禾意识到程时泽误会了,连忙摆手,两条小胳膊都快摇成雨刷器了:“没有啦时泽哥哥!这只是禾禾的想象!是想象!”
程时泽放下喝糖水的勺子,细细端详禾禾好半天,确定她的确没有被人欺负的迹象,注意力才回到禾禾的问题上:“这个药很难买吗?不是很难买的话,直接买一瓶新的不就好了?如果很难买……那就提前多准备几瓶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禾禾听完,小鹿眼唰得一下亮了:“对呀!禾禾可以多买几瓶!可是时泽哥哥……什么叫一杯杯食之须?是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