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街道车水马龙，夜空繁星闪烁，月亮高高挂着。
夜里十点多，不大的房间里，大床的中央躺着两个餍足的人。
郗承南不抽烟，每次结束就平静地躺在床上，让自己慢慢冷却，也就是所谓的贤者时刻。
沈听夏平躺在他旁边，望着天花板，大脑思绪飘飞。
母亲前前后后给她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可没有一个是她看对眼的，虽然不排除有她抗拒相亲这件事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那些人都太无趣了，长得也一般。
她不知道郗承南同样有被催婚的困扰，不过他今年32岁，被催婚倒也正常。
但如果，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他们绝对会结束现在这种不健康的关系，那个时候，她就失去了一项生活的乐趣，也失去了一种解压的方式。然而，再想找到这种很合拍的性伴侣谈何容易。
与其让母亲替她操碎了心，去跟一些不知道从哪挖出来的男人去相亲，不如自己选择结婚对象是谁。
很突然的，沈听夏的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沈听夏偏过头去，看着身侧这个自己挑选的男人。
郗承南长了一张禁忌冷淡的脸，颧骨微微凸出，下颌线条流畅，最有特色的还是那双眼皮一单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但眼神又是锋利的，极具侵略性。
跟他认识的时间长了，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内敛感。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郗承南，沈听夏第一个想到的是斯文败类。
在医院的时候，他是个斯文矜贵的医生，可跟她到了床上，他就变成漫画里眼神阴鸷，化着浓妆，故意将红色口红沿着嘴角往脸颊划过去，邪魅一笑的败类。
“郗承南。”
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沈听夏微哑的声音。
郗承南往左瞥过去，看到她若有若现的身体：“嗯？”
沈听夏对上郗承南那双带有侵略性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完全可以直视他，但现在，她居然有一点心虚。
她偏回头，不再看他，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心口处，掩盖住那颗极力跳动的心脏，须臾后面不改色地问：“跟我结婚吗？”
话音落下，沈听夏感受到房间死寂般的沉静，静得能听到郗承南恍若不存在的呼吸声。
这话有多冒昧她比谁都清楚，而且，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跟郗承南进一步发展，本来他们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可她这话一出口，不管他答不答应，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变得不纯粹了。
沈听夏盖在被子下的脚趾蜷缩在一起，她只觉得在这无声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良久，就在她想要解释原因的时候，郗承南终于开口。
但也只是说了轻飘飘的两个字：“理由？”
沈听夏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脚趾也舒展开来，眉眼带上笑意，再次偏头看向他，给了他一个最扯淡的理由：“人家嫌弃你不是处男，我不嫌弃你。”
郗承南眯了眯眼，睨着她冷嗤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一个让他不再是处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言落，郗承南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熟练地在她的衣柜里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在他进去之前，沈听夏还在他背后大方地说：“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我给你时间考虑。”
郗承南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看，勾了下唇角，提步走到浴室，随手反锁了门。
——
周二中午，趁着午休的间隙，沈听夏到了医院，父亲早晨在他们一家五口的微信群里说，母亲今天可以出院。
沈听夏到的时候父亲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沈听棠也在。
“你哥没来？”沈听夏把包放下随口问道。
沈听棠说：“我哥说他今天有事，晚上再回家看妈妈。”
沈听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孝顺儿子。”
输液袋里的药水还剩一点，沈听夏让沈听棠给母亲看着点，没了叫护士来拔针，她说：“我去看看医生在不在办公室，问问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顺便谢谢人家。”
“那会儿郗医生……”
沈陆英话还没说完，就被曲香兰打断了，她摆摆手说：“去吧，好好谢谢郗医生，如果方便，最好再请郗医生吃顿饭。”
沈听夏当然听得懂母亲话里的意思，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走出病房，到了医生办公室。
刚好，郗承南就在办公室。
但办公室却不只有他一个人。
沈听夏见到了那天在门诊上给她妈妈看病的医生，他俩面前站了一个大波浪外国妞。
苏易说着中文，但他对面那个外国女人说着法语，夹杂着蹩脚的中文，她戴着同声翻译耳机，而苏易拿着手机等着APP上的翻译。
或许医生的英语很厉害，但他们的法语一定不太行。
见状，沈听夏敲了敲门，踱步过去，直直开口：“她问她老公的手术一定要做吗？”
苏易“哦”了一声，回答说：“你老公的脑动脉瘤已经非常大了，随时有破裂的风险，我的建议是尽快手术。”
沈听夏游刃有余地翻译成法语说给女人听。
经过几个来回，女人了解了手术的风险以及必要，同意手术，说了谢谢就离开了办公室。
苏易打量了一下沈听夏，旋即用手臂撞了一下郗承南，凑近他小声说：“你这女朋友可以啊！诶你不是说没空谈恋爱吗，不是对谈恋爱嗤之以鼻吗，啊？”
郗承南瞥他一眼，光明正大道：“别胡说八道。”
“还装！护士那天都看见了，你把人姑娘带去了休息室，行啊你小子，结婚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郗承南不理会他的调侃，只道：“不是要去吃饭？”
苏易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拍了拍郗承南的肩膀，“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慢慢聊，我去吃饭。”
话落，苏易扭过身，朝沈听夏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霎时间，办公室就剩下沈听夏和郗承南。
郗承南站在自己办公桌前，倚着桌沿，漫不经心地问道：“找我有事？”
沈听夏余光瞟到郗承南桌上的可乐，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晚上放到他桌子上的那罐，她煞有介事地说：“我妈让我来谢谢你，顺便问问郗医生，我妈多久复查一次？”
“术后三个月查一次血液激素水平，做个核磁，CT也行，但我建议直接做核磁。术后六个月查一次血液激素水平和肾上腺功能，术后一年再查一次血液激素水平和垂体功能。”
郗承南不仅回答了她的问题，顺便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说完他微低着头，直视着她弯弯的眼睛，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听夏被他赤.裸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却还是强装淡定，丝毫不避讳回视他的眼睛，可是说出口话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我的问题，郗医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郗承南垂眸看她，倏地俯下身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反问：“你的……什么问题？”
他也没有立刻起身，歪着头看了一眼她发红的耳后，轻嗤一声：“脸怎么红了？”
——
晚上下班，沈听夏去了大型商超，她戴着耳机推着购物车在排排货架之间穿梭。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听夏扭头看过去，只见程青远有些惊讶地站在她身后，她摘了耳机听见他说：“沈小姐，还真是你啊！”
沈听夏尴尬笑笑，并不是很想碰到他，但也只能说：“好巧啊，程先生，你也逛超市？”
说话间，程青远已经站到了沈听夏身侧，把她带着不自觉往前走。
程青远跟她分享着这几天做了什么，沈听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子里快速闪过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卫生巾？
对，就是卫生巾。
沈听夏有意往卫生用品的区域走去。
在沈听夏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有一双炙热的眼睛在无声中循着她。
郗承南从医院下班直接就到了超市，给郗思北把她的零食柜填满，冰箱里饮料汽水区补齐，买点菜和肉，主要还是买安全套，那天剩的不多几个用完了。
只是恰巧在卫生用品区域一眼就认出沈听夏的背影，而她旁边站的是那天与她相亲的男人。
“……”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听夏穿着高跟鞋，快跟那个男人平齐，郗承南骤然想到沈听夏肤浅的择偶标准，身高185左右，她自己就有171，那男人撑死超不过一米八。
两排货架中间，两个人推着两辆购物车并排着走，沈听夏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放进购物车，生活感十足。
这女人怎么回事？
中午还问他结婚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晚上就跟别的男人一起逛超市了？
不知道为什么，郗承南感觉自己喉间发痒。
他随手拿了他放在购物车里的能喝的东西，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带着气泡的液体进入他的口腔，微微炸开，甜腻腻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瓶身包装，拧上盖子又扔了回去。
眼不见为净。
郗承南推着车走到了自己所需的商品前，手指在他常用的那一款前犹豫了一下，转手拿了旁边凸点螺纹的。
结完账，郗承南没回家，开车去了沈听夏家里。
但他没立刻上去，看见沈听夏的车进了地库，又待了一会儿，才下车。
站在她家门口，郗承南揿下门铃。
房间里，沈听夏正仰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刷视频，听见门铃响，她朝门口大喊：“放门口就行，谢谢！”
这是沈听夏独居多年养成的习惯，点了外卖会过半分钟再去拿。
过了两秒，门铃又响，沈听夏挤挤眉，扔了手机坐起来，趿拉上拖鞋走向玄关，扒着猫眼往外看了看，结果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沈听夏下意识冒出一句“好家伙”，赶紧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郗承南直立在门口，眉毛一抬，语气轻佻：“你可以不打招呼去我那，我不行？”
沈听夏撇撇嘴，侧个身，给他留出进门的空间：“那你白来了，我生理期。”
郗承南故意表现出惋惜的样子，“哦，那还挺可惜，套都买了。”
说完，郗承南抬腿走进去，站在玄关换了鞋，沈听夏随手关上门。
沈听夏看着有些凌乱的客厅，随便且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让它表面看起来井井有条。
做完这些，门铃又响，这下应该是外卖了。
家里有个男人，沈听夏没再等半分钟，直接开门拿了外卖。
郗承南见到她手里提着的外卖，明知故问道：“没吃饭？”
沈听夏身体微顿，想起那天突击他家蹭的那顿饭，还挺好吃。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更没在对方家里吃过饭，所以沈听夏从来都不知道郗承南那么会做饭。
沈听夏把未拆封的外卖放在桌子上，“要不你做点？”
郗承南朝厨房点了点下巴，“有东西？”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郗承南轻哼了声，还是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他也不客气，随手就打开了冰箱，里边有点鸡蛋和辣酱，有点已经发蔫的水果，有点过期的面包，剩下的是各种各样的饮料啤酒和果酒。
郗承南嗤笑，拿了两颗鸡蛋，问她：“有没有面条？”
沈听夏也进了厨房，在橱柜里东翻西找，拿出一包干面条，找着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嘴里说着：“应该没过期。”
郗承南接过，一眼就看到了上边的生产日期，这种面条的保质期一般是十二个月，还剩三个月才过期。
在家里，沈听夏最不喜欢的区域就是厨房，但厨房里最喜欢的电器是冰箱。
给郗承南找好他需要的东西之后，沈听夏就退出了厨房，坐在岛台边，支着下巴瞅着他做饭。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赏心悦目，厨房好像是他家的一样。
沈听夏看得有些出神，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郗承南已经盛出来两碗鸡蛋面。
看着平平无奇的面条，沈听夏有点后悔，这玩意儿能有她常吃的外卖好吃？
她拿起筷子，挑了两根尝了尝。
令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挺好吃，虽然确实比不过她点的重口的外卖，但比她爸煮的面好吃得不是一点半点。
餐桌前，郗承南看着沈听夏吃得还可以，放下心。
吃了几口，他在她心里防备最低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你明天上午请个假。”
沈听夏闻言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道：“干什么？”
郗承南抬眸睨她，声调微挑：“不是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