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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兜底(1 / 1)

今年冬天的庆岭格外反常,气温忽高忽低。

前几天出太阳,走几步路就会出汗,昨天又开始下雨,冷空气骤然袭来。

这场雨绵延不断,时小时大,却一直没停过,持续到今晚。

寒风刺骨,街上人烟稀少。霓虹倒映在路边的水洼,微波粼粼,似夜空绽放的烟花。飞驰的车轮压过,打散这片璀璨,溅起大片水花。

林听晚坐在酒吧卡座靠里的位置,单手托腮,翘着二郎腿。指尖在手机屏幕随意划拉,垂眸,面无表情地盘算着回英国的时间。

几秒后,她失去耐心,摁灭屏幕,斜眼看向身边的人。

酒吧里人声鼎沸,热浪一层盖过一层。音响声震着她的耳膜,脑袋嗡嗡响,身边的人更是聒噪。

说的字没一个她爱听的。

“我说的对吧?”岳辰挨着她坐,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沙发,离她很近。

近到她感觉他身上的香水味道熏到她的眼睛了。

骚包。

林听晚不咸不淡地开口:“说了什么?没听。”

岳辰不介意她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乖乖女不是他的菜。他笑着,把酒杯往她手里塞:“反正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要不这几天搬过来吧。”

林听晚看了眼手里的酒杯。交错变化的灯光照着杯子里的酒,粉色的液体泛着碎芒,微微荡漾。

这款酒她没有喝过,不知道名字,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可能是今日特供。

但“星期六”酒吧的今日特供,度数都不小。

想灌她?找错人了。

林听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原本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没曾想到会遇见他这位不速之客。

和岳辰的婚事,她是元旦在英国的时候听说的。新年第一天,她的亲生父母就在给她说完新年快乐之后,扔给她一个如此重磅且具有毁灭性的炸弹。

相安无事一年多,她以为联姻的事已经告终,不会再把她推出去。

是她想错了。

新年第一天是以声嘶力竭的吵架结尾,如果不是他们扬言要停掉她的卡,她也不会被迫回国。然后兴致勃勃地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还遇见了狗屁联姻对象。

众所周知,她这位联姻对象,泛滥的情史可以写一本金瓶梅,还是二手市场的盗版货。

她是垃圾场吗?什么货色都往她这里塞。

“最近没人往你床.上.爬,寂寞了?”林听晚弯唇,毫不客气。

这番话落在岳辰耳朵里,意思变了。

他往她跟前凑了点,笑得放荡:“吃醋了?”

顺势跟她碰杯,喝了一口酒,“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门婚事他非但不介意,还很赞同。林听晚他见过,和她那个姐姐比,是不同的漂亮。反正他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二十四孝好老公,更不可能结婚就收心。相反,家里有一个能给岳家带来好处的漂亮花瓶,再在外面找点新鲜感和刺激,快活的要命。

昏暗暧昧的光影闪烁,岳辰的眸子暗了又暗,搭在她身后沙发的手折回来,指尖轻轻碰到她的肩膀。

白皙光滑的肩膀只挂着一根细细的绿色带子,仿佛随时都会从肩头滑下。薄背,一字锁骨,脖颈颀长,胸前的风光被隐没在长卷发之下。

“林听晚……”

他压低声音,意图明显。

林听晚往旁边躲开,扭头,脸色冷了下来,警告他:“手。”

肩带从指尖溜走,岳辰捻了捻指腹,笑道:“都要结婚了,别害羞啊,你得提前适应适应我。”

林听晚二话没说,手腕一扬,酒杯里的酒泼在他的脸上。

“啪。”

仿佛一个干脆利落的巴掌。

她放下杯子:“酒醒了?”

岳辰闭眼,粉色液体从发丝往下滴,滑过他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气极反笑,他也没了刚才的耐心和玩味,捉住她的手腕,伸手要把她往怀里抱。

林听晚穿着高跟鞋,险些没站稳。

刹那间,他的手碰到她的臀部。只一秒,林听晚当即抓起一个空啤酒瓶,朝着他的脑袋抡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

随即是岳辰吃痛的嚎叫。

卡座其他玩得正嗨的人被惊动,纷纷扭头看过来。几乎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蓝紫色的灯光从他们惊恐的脸上闪过。

她她她……刚刚拿啤酒瓶砸人了?

林听晚冷静平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随手捡垃圾的小事。

“我是不是让你把手拿开。”她站在那,手里拿着啤酒瓶,居高临下看着岳辰,眉眼间只有厌恶。

岳辰抱着脑袋,埋在沙发上,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他妈……”他咬咬牙,“在国外玩那么花……装什么贞洁烈女……”

林听晚握着啤酒瓶的手收紧了几分,要抡第二次。

愣了半天的寿星反应过来,连忙过来要拦住她。

有人比她快一步。

林听晚刚抬手,纤细的手腕猛地被一只宽大的手抓住。

对方轻轻松松扣住她的手腕,仍留有余地,似乎单手扣住她两只手都不在话下。骨节分明,血管青筋攀附在手背。健康的黄种人肤色,偏小麦色,和她冷白色调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没费什么力气,却足以将她禁锢。

林听晚皱眉,十分不悦地抬头。看清人,睫毛轻颤,有些恍惚。

舞池那边主持人的话筒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呲——”声,她感到耳鸣,头也有点晕。

是她喝醉了,还是昏暗酒吧里闪烁的光线太晃眼,竟然在这里,如此狼狈地见到一个她觉得最不可能见到的人。

男人身上的雪松味道很淡,像室外凛冽的风,和这里格格不入。却极具侵略性,挤开她身边所有无关紧要的味道,瞬间将她裹挟。

“季大少爷,什么事儿你跑这么快,衣服都不要……”

后面的人群里艰难挤出来一个人,双手叉腰,喘着粗气,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风衣。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看见眼前这一幕,他瞪大了眼睛,默默闭上嘴巴。

卡座的围观群众听见这话,顿时把视线移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

季大少爷?

城南季家,季琛?

男人面部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生得一副羡煞旁人的好皮囊。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一颗,袖口挽到手肘。周身透着渗入雪水的冷淡气息,看起来被黑衬衫禁锢,宽阔的肩膀将衬衫撑开,又有一股难驯的野性。

这几年,整个庆岭,对他示好的小姐不在少数,门当户对的、云泥之别的,都有。真敢打听他的行程、上门追他的也从未断过,但至今没有听说谁拿下这尊大佛。

难搞,高要求,不好糊弄。

礼貌疏离、不讲情面,像被拔了情丝。

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这儿也没喝酒,只涂个清闲。但这地方不是他选的,是方隐年。

一点也不清闲。

几分钟前,他坐在二楼卡座,说要开车,喝了两杯寡淡的白开水。

舞池的音乐声震动耳膜,人群重重叠叠,摩肩接踵挤在一起。

季琛拎着玻璃杯,扫了眼楼下:“下次再挑这儿,不来了。”

方隐年刚要往杯子里倒酒,想起对面这人不喝,干脆对瓶吹:“你弟朋友的酒吧,又不要钱。”

季琛瞥他:“你差这点儿?”

方隐年没回答,散漫地笑着,边喝酒边往楼下看。一楼卡座区突然爆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他眼尖,也或许是那抹绿裙太显眼,精准捕捉到那一片。

他惊呼:“楼下打起来了?!”

季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停留两秒,目光变得促狭。看清林听晚手里拿的酒瓶,他立马搁下玻璃杯,起身下楼,走路带风。

方隐年愣神:“诶——”

人早没影了。

此刻,季琛抓着林听晚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酒瓶。冷脸,朝她微微挑眉,似对她的作为感到一丁点的意外,出口却是平淡的口吻:“打架?”

她头发乱了点,裙边大概是被酒打湿,留下一块儿深色痕迹,稍显狼狈。

理智似乎回笼了一些,林听晚松开酒瓶:“没打,拿酒瓶抡他而已。他摸我屁股,不该砸吗?”

语气平常,像聊天气。

“嗯,砸的好。”

“……”

丝毫听不出夸人的意思。

这两个人看起来不熟,态度明显疏离,偏偏语气又很自然,有来有往,简直诡异。

坐在卡座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岳辰更是抱着脑袋忍受余痛,好半天缓不过来。

季琛松开手,转身去拿方隐年手里的衣服,看她两眼:“送你,走不走?”

林听晚的眼睛亮了下,对寿星说了句抱歉和生日快乐,快步跟上季琛。

方隐年傻眼,什么情况?

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仍下着,不止不休。雨点打在玻璃上,顺着往下滑,蒙起水雾,将街道边的霓虹晕开。

林听晚坐在副驾,脱了高跟鞋,屈膝,双脚踩在座椅边缘。手里捏着湿巾,慢条斯理地擦脚背上沾到的粘稠的酒渍。

季琛看着她:“安全带。”

林听晚没抬头,把安全带扯过来扣好,继续擦。

视线落在她的脚背,白嫩光洁,涂着漂亮的银色指甲油。停留稍许,季琛移开视线,问她:“回哪?”

“林宅。”林听晚答。

一年多没见,她变化很大,方方面面。

那会儿她要考雅思,找口语陪练,找到他这儿来。整天扎高马尾,活蹦乱跳,还很爱笑,眼底是不谙世事的澄澈。

每天烦恼如何应付父母提出的无理要求,以及逃出他们让她透不过气的掌控。

不过,倒是从来都不乖。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变红,车子缓缓停在白线后面。夜很深,这条路上除了他们,只有斜对面相向而行的另一辆车。

林听晚穿好鞋,用过的湿巾捏成团抓在手里,抱着胳膊看向车窗外,一声不响。季琛单手握着方向盘,视线始终落在前方,没看她。十几秒停车的空档,伸手调高了点暖风温度。

“什么时候回国的?”他问。

林听晚稍稍回神:“上周。”

季琛又问:“和岳家定了?”

提到这个人和这一家子,林听晚又有点烦,眉头紧皱,不太想提这件事。缓和下去的情绪再次涌上来,但没在他面前发作。很久没见,拿捏不好他的秉性和态度,她不敢轻举妄动。

措辞几秒,她道:“……不好说。”

季琛了然,不好说的意思是,父母定了,她不同意,不然也不会拿酒瓶抡人脑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几乎是他问她答。三两句后,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

虽然今晚林听晚感到并不愉快,但在他出现之后,前面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心底的小算盘慢慢打响。

这个原本和她不该有什么交集,就算有,也只是短暂花火的人,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这个时候再遇见,于她而言,是机会。

车子驶入宽阔寂静的大道,两边笔直的树只剩下枝干,在风雨中晃动,莫名有种清冷庄重。

昏黄路灯照在高矮不一的砖墙,绵延生长的爬山虎越过高墙。时明时暗交错的光影透过车窗玻璃,从他们脸上滑过。

雨势没有转小,噼里啪啦地落在车顶。

车轮打了个弯,在林宅门前停住。

“手套箱有伞。”季琛打开车内顶灯,提醒她。

林听晚没动,也没急着下车,安静地坐在副驾,连安全带也没有解。

季琛偏头看她,以为她是对今晚自己出格的举动感到后怕,所以没回过神。

他索性伸手,去开手套箱。

视线落在他拿伞的手上,眼神空洞,有些不太能聚焦。车外的风仿佛渗进来,林听晚很难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月底二十岁生日,你有空吗?”

她语气平直,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藏在袖子下面的双手抠着手指,明明穿着呢子大衣,后背却微微发凉,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底。

季琛把伞递给她:“要办生日宴?”

林听晚接过伞,攥在手里,指骨有些发疼。她难得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摇头:“雅思口语的交易,还有效吗?”

怕他想不起来,她补充,“你帮我练口语,我和你结婚。”

她说这话有点硬着头皮的意思。

出尔反尔的是她,反复横跳的也是她,潇洒断联一见面就提这件事的人还是她。会不会把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薄情寡义不讲情面的人惹怒,她不清楚。

闻言,季琛看向她。

半晌,忽而轻笑出声。

这道低沉的嗤笑有点刺耳,林听晚的心脏缩紧。

她知道,现在的她和那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处境不同,她尚且没有打碎镜子的资本,需要退路。

眼前的人无论好坏,至少算得上一条难以撼动的退路。会不会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她不清楚。但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不会了。她安慰自己。

指尖慢悠悠敲了敲方向盘,季琛平淡陈述:“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被拒绝了。”

她提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不知道是旁边这人笔直的视线,还是车内暖风温度太高,林听晚有点热,火烧一般,没敢看他。

“你做生意就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吗?”

拒绝之后又想要的情况。

很常见,对吧。

她试图说服他。

季琛侧着身子,索性把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的脸皮倒是和以前一样。

他很久没有说话,林听晚静静等着,像是被架在等待审判的十字架上,十分煎熬。

她袖子里细微的小动作落入他眼底,季琛微微勾唇,起了点心思。

他似笑非笑,牵动唇瓣:“林小姐,用完就扔,再用,可没那么顺手。”

眸色被里外交错的灯火拨亮,他的声音是一记沉闷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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