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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1 / 1)

季眠不为所动,继续装死。

陈砚舟不打算和她耗下去,当即推门下车,拨通了一个号码。

“杨叔,我,砚舟,”陈砚舟在季眠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似是在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刚遇上个明晃晃往我车头撞的,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

“行,那您让人来处理一下。”

挂断电话后,陈砚舟往后退了退,随意地坐在引擎盖上,对一字排开的西装男说:“我看你们在这儿杵了有一会儿了,是想带她走?”

“陈总,她是我们东哥的人。”为首的那位认出了陈砚舟,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刘耀东?”陈砚舟来了兴趣,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到裤腿被人扯了扯。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就这样,对上了一双“泫然欲泣”的眼。

季眠试图通过眼神示意——他们在说谎,不要信。

奈何用力过了头,还没等人会意,就先把双眼憋得通红,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陈砚舟看着她,沉默了两秒,随后收回目光,对为首的西装男说:“你回去告诉刘耀东,人我带走了。她刚刚不知死活地跑过来,让我很不爽,等算完这笔账,再把人送回去。”

“可……”

“要我亲自和他说?”陈砚舟起身,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

“不,不用劳烦您,我们这就走。”

虽然没办成老板的事难逃责罚,但陈砚舟这尊大佛更是得罪不得。为首那位权衡一番后,赶忙带着下边几个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季眠确定几人走远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边扑裤子上沾的灰尘边向陈砚舟道谢:“真的谢谢,如果没有……”

她开口的那一瞬间,陈砚舟好整以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顾不上太多,直接抓住季眠的胳膊,迫使她抬起头。

她的瞳色很浅,眼底的红已经褪去,唯有眼角还留有余韵,眉心偏左的位置长着一颗灰褐色的痣,针尖大小,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

这是陈砚舟今晚第一次正视她的脸,待他看清后,心底刚燃起的那一丝希望被扑得一干二净。

不是她。

季眠被他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误以为他还在对“碰瓷”事件耿耿于怀,忙解释道:“我踹了刚刚那群人的老大一脚,所以他们要抓我。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了,碰巧你的车就出现了……”

“所以你就跑到我车前面摔一跤。想着如果意图没被发现,作为肇事者的我一定会下车处理;如果不巧被我发现了,我也会以为你是来敲竹杠的,下车和你掰扯。横竖我都会参与进来。”陈砚舟贴心地替她补充。

季眠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暴露地这么彻底,先是愣了愣,随后承认道:“没错。”

让一个人不置身于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成为直接利益相关者。

前因后果解释明白后,季眠再次向陈砚舟道歉,态度很诚恳:“不好意思,无缘无故把你牵扯进来。”

陈砚舟既没计较,也没说一些像“没关系”“放宽心”之类的话,而是对实操的安全性提出了质疑:“你怎么保证我不会真的撞到你?”

“保证不了。”季眠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后怕,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当时只想着,不要被他们抓住。”

“被抓住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还不如被车撞呢,至少车速不快,不至于会死。”季眠说完,突然意识到,在车主面前说这些多少有些膈应人,忙接着补充,“放心,就算被撞到了,我也不会讹你的,再加上有行车记录仪,交警一看就知道责任不在你。……总之,真的抱歉。”

“行,我接受。”陈砚舟没真放心上。

“陈总——”

万府会的叶经理带着几位保镖姗姗来迟。

他显然是匆忙跑过来的,喘得脸红脖子粗,气还没顺过来,嘴就像机关枪似的突突:“陈总,您人没事儿吧?车没事儿吧?那碰瓷儿的人呢?怎么这么不长眼啊!”

叶经理误以为季眠是陈砚舟带过来的女伴,没料到她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人。

陈砚舟看了眼表,笑说:“来的可真够快啊。照您这个速度,我要真遇上碰瓷的,今儿不得被讹死?”

“有事儿耽搁了,莫怪,莫怪。”叶经理点头哈腰地陪笑。

陈砚舟本就没生气,他侧过头问季眠:“怎么过来的?”

“地铁。”

陈砚舟点点头,向叶经理吩咐了一句:“麻烦送这位——”说着看了季眠一眼。

季眠会意:“我姓季。”

“——季小姐,到地铁站。”陈砚舟补充完后半句,把钥匙扔给经理,“再顺便把车停了。”

“得嘞。”叶经理爽快地应声,听语调活脱脱像个太监,还得是大内总管级别的。

……

包厢内,餐桌上精美的菜品基本只被动了一两筷子,而形形色色的酒瓶却支支空得见底。

饭局的东道主梁烨,此时正抱着一瓶人头马唉声叹气。

陈砚舟一进门就瞧见了这幅光景,问一旁的时弈:“他受什么刺激了?喝成这样。”

“梁叔给他找了个后妈,婚期都定了,为这事儿伤心着呢。”时弈揶揄道。

陈砚舟整个人陷进椅背里,松了松领带:“出息。”

“这是找后妈那么简单的事儿吗!”梁烨瞬间就不乐意了,腾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起得太着急还踉跄了一下,幸亏时弈在一旁搭了把手,不然铁定会摔个狗吃屎。

“歇会儿再说。”

梁烨听话地缓了缓,继续道:“问题是人家带了一女儿,那女儿还是我爸亲生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这段关系至少持续了二十多年。我真是替我妈不值。”

梁烨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突然正儿八经地伤感起来,倒是让在场的几个有些不适应。

“你之前说的拉力赛是在哪儿办来着?”彭旭见气氛的走向略显低沉,连忙转移话题,看向时弈问道。

他刚问完,就看到方才还酒气冲天的梁烨突然开始朝他挤眉弄眼。他一开始还没明白梁烨的用意,等时弈说出的“云艿”二字时,他才反应过来,瞬间僵在了原地。

完蛋,他刚才是不是在陈大少的雷点上蹦了个迪。

云艿,时弈的亲妹妹、陈砚舟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时安,人间蒸发的地方。

这两个字虽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口的,可话题总是他挑起的,彭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做贼心虚地瞥了眼陈砚舟,可陈砚舟并不像他想象那般失魂落魄或是面若冰霜,反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把玩着手里的威士忌杯。

“说到拉力赛,时间多半会和梁叔婚礼撞上,到时候我就不去了,帮我和梁叔说一声。”时弈说。

梁烨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态度平和了许多:“不去就不去吧,也不是什么值得祝福的事。”

他把最后一口酒闷了,刚想再倒点,就注意到了陈砚舟身前空荡荡的酒杯。

“不是吧哥,我们在这儿喝了一茬又一茬,你倒好,怎么到现在一滴酒都没沾啊?”

“戒了。”陈砚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戒了?!”平日就爱小酌几杯的梁烨无法想象不喝酒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哥,你这又不抽烟又不喝酒的,下一步想做什么,直接皈依佛门吗?”

“还真被你说准了,”陈砚舟顺着话茬往下接,“最近正等着手头项目一结束,就去投靠我二大爷呢。”

陈砚舟的二大爷,陈汝邑,现法源寺住持,法号释空。

“哥,你来真的啊?”梁烨信以为真,语气有些急。

“你还真信啊?”时弈没见过他这么好骗的,仿佛见到了什么珍稀物种,“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熟悉陈砚舟的人都知道,他最擅长一本正经地扯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人说得云里雾里,叫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梁烨被陈砚舟近一年的消沉所迷惑,一时之间竟忘了他的本质,不禁有些懊恼。

他们这一喝就到了后半夜。

陈砚舟戒酒人设屹立不倒,一晚上愣是滴酒未沾。让人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几个带走后,他才开车回公寓。

华悦城位于西三环,紧邻知名学府和各大商圈,一梯一户全酒店式管理,是京市房价最高的楼盘之一。公寓的装修偏现代,极简的线条搭配上别具一格的艺术品,既不单调,又不会让人眼花缭乱。

陈砚舟冲完澡出来,用浴巾潦草地擦了擦头发,在落地窗前站定。智能机器人小影按惯例为他送来了水和褪黑素。

小影是他公司研发的初代机器人,它的出现让星洲科技一举成为业内翘楚,目前市面上流通的已是更新换代了好几次的产品。

“叶经理给您拨打了电话,请问是否接听?”

“接。”

叶经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陈砚舟把水杯放回托盘,又到衣帽间拿了件睡衣,边换边听。

“陈总,刚下边儿人清柜的时候发现季小姐的手机没取走,您看这……要不我先让人给您送来?”

万府会每晚都会清空一次寄存柜,以免有客人落了什么东西,时间久了没人来领。柜子开关全靠面部识别,叶经理一调记录,就看到了季眠的脸。

他认出了这是跟在陈砚舟身后的姑娘,便打了这通电话。

“送我这儿?”陈砚舟留了两粒扣子没系,漫不经心道,“我上哪儿找给你找人去啊。”

“那我先保管着,等季小姐过来取。”叶经理明白了陈砚舟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懒得插手,便没多打扰。

陈砚舟挂断电话,回到落地窗前站了很久,他看着窗外的霓虹街景,淡淡开口,“小影。”

“在的。”

“你说,世界上两个人声音一样的概率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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