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轻松多了,话题也打开。服务员陆续上菜,牛排在烤盘里滋啦啦地冒着油光,红酒汁淋上去,色泽诱人。方子卓挑的餐厅很高档,一杯拿铁售卖到百元港币。
“离婚原因很复杂,不涉及第三者,是我们性格不合,分开对彼此都好。她现在定居澳洲,生活很充实,我打拼自己的事业,也不错。”
黎雅柔慢条斯理地吃了小口牛排,咽下去,“挺好。生活是自己过的,没必要为了世俗的眼光委屈自己。我们都四十多了,再不为自己活,就没机会了。”
方子卓同意黎雅柔的话,二十多年过去,她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泼辣天真,连□□都敢指着鼻子骂的妹妹仔。
她现在高贵,优雅,大方,浑身上下都镀着钻石的光芒。看来那个男人把她照顾得很好,保护得很好。
方子卓突然就释怀了这道心上劫。阿柔若是真跟着他了,才叫糟蹋她。
她非池中物,只有更强大的男人托着她,才能给她最好的世界。
他为自己的幼稚而羞愧。
“抱歉,阿柔。”方子卓放下刀叉,很正式地姿态,黎雅柔拈起餐巾擦嘴边的酱汁,等他继续说,“当年那件事是我太鲁莽了,我不该打那种草率的电话给你,如果你真的……”
“真的什么?”黎雅柔眨了眨眼。
“真跟我去了内地,那一切都没有这么好。我会很愧疚。”方子卓叹气,语气苦涩。
黎雅柔噗嗤笑出声,妩媚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圈,“你想多了,不用愧疚,子卓,我从没想过跟你去内地。”
方子卓知道答案是这个,真正听到还是内心受到打击,男人嘛,都贱,谁会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输给另一个男人呢?
他哭笑不得,“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黎雅柔不以为意地耸肩,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我那时都要办婚礼了,婚纱婚鞋糖盒都选好了,父母也见了,你突然要我和你私奔,我又没中邪。”
她说话一向辣辣的,叫人又爱又恨。
方子卓有些酸涩,幸而不多也不强烈,就像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冗长的时间早就把最激烈的那部分磨走了。他们都四十多岁了,哪能和小年轻一样呢。
“而且,”黎雅柔端起拿铁,抿了一小口,奶泡绵密,喝的人心情也好,“我嫁给我先生也不只是因为他有钱吧。”
“所以子卓,你也别过不去。很多事回头看才发现,就那样。虽然当时很难受,但走过了就发现一切都还好,明天永远更精彩。”
黎雅柔其实不后悔嫁给庄綦廷,她不是做出了选择又来后悔的女人。
子卓很好,可她和子卓有缘无份,只能成为美好一段回忆。
方子卓释怀了,虽然这种释怀很难堪,他做叹气状,戏谑道:“我都不知道邀请你喝咖啡是叙旧,还是挑战自己的高血压。”
黎雅柔笑容风情万种,“其实该愧疚的是我,当时你为我的事遭了不少罪,我没来得及补偿你就走了。以后有合适的对象,我介绍给你。我认识一些漂亮又有钱的单身富婆,你形象好,脾气好,事业好,她们都喜欢这种。”
方子卓已经想逃跑了,这哪跟哪,只能揶揄:“阿柔现在开始爱牵红线了,这是当年的补偿吗?”
黎雅柔:“不止。”她打开那只昂贵的鳄鱼皮kelly,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表妹的名片,卢郡秋,你们以前见过。你这几天可以call她,她公司和MT事务所下个月合同到期,目前正在谈新乙方,财务方面你们不是最专业的吗?”
方子卓无法推掉这个生意,在商言商,他也不故作清高,大男人要坦荡,于是大方接了名片,“唔该,阿柔,我会call她。”
“回头有生意,都介绍给你们公司。”
黎雅柔年轻时也是事业咖,庄綦廷调/教人很有一手,她学了不少,在投资圈里很出名,这几年渐渐没有过问生意上的事了,都交给了两个儿子和职业经理人打理。
方子卓太阳穴跳了跳,“别,阿柔,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在傍大腿。”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没有丝毫尴尬,吃到了快两点,期间黎雅柔又加了一份提拉米苏。
两人告别的时候,方子卓指了指她的脖子,“丝巾再系一下吧。”
丝巾?啊———!!
黎雅柔内心咆哮,连忙捂住散开的丝巾,那变态的吻痕暴露在曾经的初恋面前,太尴尬了,太丢人了。
黎雅柔脸倏地红了。
方子卓一笑而过,唯有眼底藏着连自己都不察觉的叹然。他是非常绅士的男人,周全地安排道,“这顿饭还是我付吧,当做你给我介绍生意的回报。阿柔,你先走,你现在身份不同,该避嫌要避嫌。”
狗仔一向喜欢蹲黎雅柔,若是两人一起下去,被谁拍到传至网络,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方子卓不想给黎雅柔添麻烦。
黎雅柔温吞地拿起包,戴上墨镜,脸丢光了,“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子卓。今天很开心。”
“我也是。下次见。”
方子卓静静地目送黎雅柔出了餐厅。
那一抹浓色的背影美丽妖冶,与年轻时唯有动人和更动人的区别,花瓶似的曲线足以令所有男人神魂颠倒。
方子卓笑了笑,收回目光,递出银行卡和小费。
宾利停在大厦的后门处,一直恭候着,这里路人较少,整条坡路都停满了各种车。黎雅柔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出来,不等司机下来,径直开门,坐进去。
坐定后才回过神,她偏头,和庄綦廷锐利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黎雅柔心脏狠狠一颤,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你、你来接我怎么不说一声!”
庄綦廷靠着航空椅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米白色的亚麻质地西装很考究,很放松,像是在出海度假,和街上来来往往的着西装打领带的打工人完美割席。他一看就是吸人血的资本家大老板。
男人双腿交叠,隐约露出皮鞋鞋底的一抹红。
黎雅柔不懂庄綦廷打扮这么骚气做什么,一把年纪还穿红底皮鞋,整个人藏在阴翳里,看着特别……
情.欲。
她突然想骑在他脸上,打湿他高傲的表情。
该死,她怎么对老男人有这么大的欲望,难道她潜意识里喜欢老的?可方子卓也是英俊儒雅的老帅哥,她却丝毫不会联想到性。
黎雅柔心头火辣辣,手指克制地抓了抓真皮座椅,“你………”
庄綦廷冷淡地扫过她脖子上的丝巾,忽然讽刺地笑了笑,靠过去,把黎雅柔狠狠压在后座,一言不发地堵住她的嘴唇,粗粝的大舌灵活地撬开她的牙齿,伸进去,不停地搅弄,气息很烫。
“唔…有人在!”黎雅柔含糊不清地说,余光瞥见路边走过的行人。
“随他们看。”
且不说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看到了又怎样,拍下来又怎样,登上隔天的娱乐小报又怎样,最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很激情,随时随地能接吻。
庄綦廷吻得投入,手指解开她的丝巾,抽走,捏成一团。
黎雅柔眼眸被吻湿了,唇也湿了,深处大概也一塌糊涂,胸口提不上气。
庄綦廷终于放过她,用丝巾擦掉她嘴角溢出来的口水,“黎小姐,老公留给你的东西就这么见不得人?”
黎雅柔呼吸发颤,鼻腔口腔都塞满了他的味道,脑子轻微晕眩,“你变态啊。”
“我顶着这种东西去见人,丢人的可是你。”
庄綦廷亲亲她的脸颊,低声道:“无妨,你大可以把我的脸丢光。”
黎雅柔不想和他讨论这个,反正他从来都不把别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可以这么说,他压根就不把别人当回事。他从出生起,周围就没谁不是捧着他供着他,他再如何沉稳威仪,骨子里都是狂妄的。
“中午吃的什么。”庄綦廷拧了一瓶水递给她,润润。
黎雅柔摆手,示意喝不下,她肚子吃太撑了,“吃的西餐,牛排沙拉之类的。”
“看来味道不错,不然怎么吃到两点。你老朋友呢,怎么不和你一起下来,我们也不赶时间,可以送他一程。”庄綦廷云淡风轻地问。
黎雅柔面不改色:“他公司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
“在哪家公司高就,我看认不认识。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黎雅柔烦死他问东问西了,本来没什么,很正常的一次聚会,她却不得不瞒着,瞒着瞒着就像真心虚了。她不高兴地瞥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就是一家小公司的高管,入不了你这种大资本家的眼。好了不说别人,不是带我去澳门吗?”
黎雅柔主动圈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拿鼻尖凑他的下巴,“去玩几天?”
这样一来,她纤细的颈部绷的很直,糜烂的吻痕宛如他烙下的标记。她投怀送抱,庄綦廷呼吸跟着一沉。
什么人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她最重要。
“你想玩几天?”他搂住她的腰。
“三天吧,我要玩几把,输了都算你的。”黎雅柔觉得自己有点在跟他撒娇。
庄綦廷亲她的额头,“你哪次输了不是我埋单。”
晚上的葡国菜很好吃,黎雅柔偏爱海鲜饭和忌廉炒蚬。她来澳门几十次了,每次来还是觉得不赖。
奢华的别墅套房里处处留着暧昧的气息,下榻的第一晚就从浴室做到阳台,完全不像一对睡了二十几年的中年夫妻,比年轻小情侣还激烈。他们在身体上真的很合拍。这么多年都没厌倦。
房间一片狼藉,懒得叫人来收拾。黎雅柔光着身体,湿漉漉地窝在羊绒毯里听音乐,脚尖勾着,进入满足的贤者状态。
庄綦廷在露台抽雪茄,夜晚降温了,凉风将他身上的黑色针织毛衣吹的紧紧贴在身上,勾出精壮的强悍的线条。
在这座纸醉金迷的不夜城里,金钱能买下最极致的静谧,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雀鸟叽叽喳喳,花园香气弥漫,玫瑰沾着露水。
黎雅柔舔了舔发肿的唇瓣,忽然翻身坐起来,臂弯趴在沙发靠背,庄綦廷望过来,问她怎么。
“嗓子疼。”她声音真哑哑的,听着很软糯。
庄綦廷挑眉,“宝宝的声音要把房顶掀翻了。”
黎雅柔轻哼,面不改色:“老东西,别推卸责任,我嗓子疼都是你弄的。”
他吃就吃呗,又没有拦着他,居然还不满足,把她弄的飘飘欲仙,然后戛然而止,以此哄她威胁她也做同样的事。
黎雅柔回想起刚才把布草弄得一塌糊涂,就有些脸红。庄綦廷欺负人,嫌她糊弄,光顾着享受又不卖力,只偶尔忝一下,于是强势地舂她嗓子眼。
庄綦廷眼眸幽深,回味那绝妙的滋味,他最喜欢品尝她的同时被她含着,为了这个,年轻的时候又是哄她又是威逼利诱。
他放下雪茄,拿湿纸巾擦手后走到她跟前,托起她的下巴要她张嘴,检查有没有弄坏,黎雅柔毫不留情地咬他手指。
“老实点,属狗的小东西。”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你才是老狗。”黎雅柔撇了撇嘴,也没劲和他折腾了,头枕在他腿上,瀑布般的发丝沿着他结实的大腿铺开。
这老东西也不想想自己长什么样,粗蟒般,蛰伏时暗影磅礴,兴起时威风凛凛,没有哪个好男人是长成这样的。
长成这样的都是坏狗,马蚤狗,欺负人的狗。
黎雅柔摸着发痛的唇角,安安静静呆了没几秒。
“喂。”她忽然推庄綦廷的胳膊,对方垂眼来看她。
中午和方子卓畅谈人生,黎雅柔很是唏嘘,没想到一晃几十年过了,那些恨海情天都成了可以调侃的往事。她从没有想过要和方子卓私奔,嫁给庄綦廷是百分之百的决定,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如果她真跑了,庄綦廷会怎么办。说不定会把他气死。
黎雅柔舒服地躺着,笑容勾魂,“你说如果当时我突然不想嫁了,悔婚,或者直接跑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庄綦廷眯了眯眼,意外她问出这番话,但又不意外,毕竟……
她中午见了老情人。
“你觉得呢?”
“你肯定会先派人抓我,但你大概抓不到,然后你会气急败坏地找一个女人把婚礼给办了,不然也太丢了。”
庄綦廷发笑,怜爱地摸了摸妻子的脸,语调温柔娓娓道来:“傻bb,首先我不会抓不到你,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根本跑不出港岛。然后我会把和你私奔的男人剁了,扔进维港喂鱼,再把你锁在别墅里,打条脚链送你,纯金配钻石的怎样?等到婚礼那天,自然是用岳父岳母的性命威胁你乖乖当新娘,洞房花烛夜再把你干透,上下三张小嘴都灌满,不怀上孩子不准你出门。”
“……………????”
草!这说的是人话吗!他是魔鬼吧!!
黎雅柔目瞪口呆,舌头都捋不直了,震撼地看着他:“你、你个癫佬,神经病,变态——今晚出街瞓吧!我让你说这么详细了吗!你、你简直有大病!”
庄綦廷轻叹,醇厚的嗓音很性感,有些委屈:“是你先问我,我说了又骂我。”
“我骂你是因为你太变态了!”黎雅柔毛骨悚然,抬脚往他腹肌上踹了几下,他是真敢说,她要找差佬把他抓起来,“而且你想多了,我要跑也是一个人跑,不会拉垫背的,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和人私奔,少来诬陷我!”
“是吗?”庄綦廷玩她的脚,慢悠悠地,轻飘飘地问。
黎雅柔越想越觉得恐怖,头皮发麻,没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她抽出脚丫,连碰都不给他碰了,“算了算了,你今晚突破我三观了,我去睡觉缓缓,你睡次卧吧。我算是怕你了,大佬。”
她本来就高/潮了好几次,听到庄綦廷一番恐怖言论,更是心惊肉跳,脚步虚浮,上床后倒头就睡。
庄綦廷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片刻,没有熄灭的雪茄还在露台的圆桌上摆着,烟雾被风送了进来。
他知道方子卓当年要带黎雅柔私奔,知道方子卓买了两张机票,两张船票,可不论是那班飞机还是那班船,都被他控制了,他们若是真私奔,上天下海都是死路一条。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开玩笑。
黎雅柔敢悔婚,敢跑,他就真会这么做,他绝对亲手打断她的翅膀。
那几晚,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都梦见乖乖睡在身边的小东西突然跟野男人跑了。
黎雅柔是他庄綦廷的女人,这辈子到死都是,要和他睡在一起,埋在一起。他绝不允许任何男人或女人窥视她,染指她,肖想她,诱拐她。
方子卓方子卓方子卓,真是阴魂不散!他当年高抬贵手施舍了一条活路,可惜方子卓不珍惜,那就只能送他去个好地方洗洗满身的骚狐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