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隽来到龙心婆婆给她特意腾出来的洞府。
进去之后，直接调息打坐。
系统瞠目结舌，秦隽的强悍远超出它想象，原来这就是生命最后一刻都想着还房贷要业绩的强人。它没有选错人，只有坚强的宿主才能完成艰巨的任务。
这次她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秦隽专心调息，功法运转，仅存在经脉里的真气滋养紫府亏空。还好系统爱用电击，而秦隽本人精通雷法，电击正好补了体内经脉的亏空，反倒更快一步让经脉回复，紧要关头才能有一拼之力。
现在好不容易蓄起的真气消耗殆尽，又要从头开始准备了。
如果不是电击多少有点疼，或许可以考虑下让系统做她的电池多电几次，秦隽思索，也不知道下次大招如果真的喊“十万伏特”能不能有更好效果。
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系统一无所知，只当背后发毛是它的错觉。
秦隽垂眸，左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手背上的疤痕不断裂开露出新鲜的血肉，又不断在真气的帮助下愈合，本就面目全非的灵纹彻底看不出过去的形状了。
她手背上正在发光的印记叫灵纹，每一个正道修士都会有，也是正道修士与魔域人区分的最明显的标志。
正常生活在修真界的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到天御院进行天赋检测，看体内是否有先天灵根，有灵根的人会得到天御院赐予的灵纹印记，意味着验明正身，从今往后都是正道的人，灵纹会时刻监督、辅助修士修行。
当修士先天灵根尽毁，灵纹也会随之消失，失去身为正道修士的认可。
至于没有先天灵根还想修行的人，是无法得到灵纹印记的。他们想要成为修士，只能靠吞服丹药汇聚天地灵气，在体内结成内丹，是“外面”人口中的邪魔歪道，是窃取天机的窃运者，更是所有人中的“下等人”，比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还不如。
眼下，她修为尽失，金丹被剖，灵纹印记自然也被毁了。
如今这世道，若没有修为在身，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几乎活不下去。除却部分在“外面”活不下去的正道修士，魔域中绝大部分都是来讨口饭吃的普通人，是没有灵纹的“下等人”。
家人生活在外面，自己进魔域用命挖魔晶换钱，也算能活下去。
现在，凌霄宗名极一时的禾山真人秦隽，也成了没有灵纹的“下等人”。
……
秦隽打坐不久，龙浪白就带着人来了。
“你快点，病人等着呢！”
“诶——来了。”
秦隽冷清的小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叫谢栈，是魔宫的药师，一个是龙浪白，老宫主的孙子。
董事会二世祖和他的医生朋友，秦隽如是评价。
龙浪白理了理衣襟，清清嗓子，“秦宫主现在感觉如何？”
秦隽睁开眼睛，看到眼睛湿漉漉的龙浪白和他身后仿若花孔雀一样的年轻男子。
“尚可。”她说。
系统：“宿主刚刚宫主上位成功，建议谨慎低调，不要给自己凭空树敌。”
秦隽对系统置若罔闻，露出手腕让药师谢栈诊脉，“情况如何？”
在龙浪白催促的眼神里，故作高深的药师终于肯开金口：“你的灵根被剖，坏处是现在没有修为，好处是魔气不会侵蚀已经消失的灵根，再也不会干扰你。”
秦隽垂眸，左手背上被烧烂的灵纹印记发烫，提醒她现在已经是个废人的事实。
“同样，代表你命不久矣。”
魔域之中，魔气肆虐，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在侵蚀人的心智，若无修为护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要么扛不住魔变殒命，要么扛住魔变成为没有理智的魔物。
秦隽抬眼，谢栈脸上带笑，“不过你放心，看在龙小白的份上，我能治好你，做个没有灵根的修士也挺好。就是不知天赋卓绝，眼高于顶的禾山真人愿不愿意做‘外面人’眼中的下等人。”
有先天灵根的人是上等人，是修行的好苗子，没有灵根还想修仙改命的是不知好歹的下等人，是要遭天谴的窃运者，地位甚至比不过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走到哪儿都受人歧视。
秦隽就从上等人一朝跌落泥潭，成了谁也瞧不起下等人。
秦隽不急，但系统很急，劝她接受谢栈的治疗。
谢栈给秦隽上完药，端详片刻，说：“龙小白，知道你对新宫主不满，但是揍人的时候也别直接打脸啊，好歹是咱宫主呢，黑着眼眶出去多影响形象？”
龙浪白猛然回头，“你乱说什么！我是会下黑手的人吗？”
谢栈没有说话，但谢栈话里有话。
秦隽：“……这是我的黑眼圈。”
龙浪白松一口气，清秀的小脸如春花初绽般明媚，看得系统咂舌。
系统：“宿主真的不考虑一下走后宫路线？龙浪白的脸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有点可惜。”
秦隽：“感情只会影响我压榨的速率，枕头风只会妨碍我英明神武的决定。”
系统惋惜，它是真觉得龙浪白有点姿色的。
“也是。”谢栈说，“还没见过能打得这么均匀的黑眼圈呢。”
秦隽问系统：“所以为什么穿越了还能把我的黑眼圈带来？”
系统：“……”
秦隽抬眼，“你们有什么事？”
龙浪白总不至于真就这么好心只为了给她治伤。
天地良心，龙浪白还真就这么想的，这是他的女神，他的榜样，他人生的启明星。现在女神遭难，明珠蒙尘，他不得好好表现一番？祝女神在魔宫重登事业巅峰？
至于谢栈——
“我是被他拉来的，现在看完病了，该走了。汤药稍候送来，每日服用两次，三月之后，身体康复如初。”
“记得加糖。”秦隽特意强调。
谢栈：“……再说。”
龙浪白不想离开，可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留下，站在原地转来转去，像个拨浪鼓。
“如果找不到话题，可以聊聊工作。”秦隽淡淡道。
龙浪白瞬间红脸，“我是有要紧事要说的。”
秦隽看着他。
龙浪白低下头，“我什么时候成助理了？”
“刚刚。”秦隽说。
龙浪白：“……”
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堵得他说不出话来，见到女神的欣喜被一瓢冷水浇灭，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故作坚强，“你安排的事情我干不完，奶奶让你照顾我的！我堂堂少主怎么能做助理？”
龙浪白搬出龙心婆婆，就算他对女神再怎么憧憬，也不妨碍他更想要自由的生活。
“龙心婆婆留给你的私库还剩多少？”
龙浪白愣住，突然问这做什么，他怎么可能对私库有概念？
秦隽说：“留给你的上等灵矿只剩两万斤，银钱一万五千余两。绫罗绸缎若干但年头已久不成样子，珍宝法器诸多但年久失修，若想重新使用，维修费要将你全部的银子搭进去。”
龙浪白傻眼，怎么他一个少主还需要考虑这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魔宫总不至于没钱吧，实在不行用魔宫的钱。你是宫主，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活脱脱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系统听着都怕秦隽暴起伤人，但她出人意料的平静。
“这条并不在龙心婆婆的要求里。如果你觉得你的私库归我管，那就把钥匙给我，从今往后支取都由我负责，我可以保证你的私库不会见底，一直有钱花。”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能把私库钥匙交出去，就算对面是亲爹娘也不行。
龙浪白梗着脖子说：“你以为我傻吗！谁知道你说的助理是干嘛的？听都没听过。”
“助理，就是助我管理魔宫的简称。如果你做的好，就是特别厉害的助理，简称特助。”秦隽神色淡淡。
“如果你不傻，就老老实实做特助，每月工资照发，根据业务表现有提成和奖金，足够让你的私库不见底。”
龙浪白狐疑道：“真的？你没骗我？”
“假的，我是坏人。”秦隽随口敷衍，闭上眼睛重新打坐修行。
龙浪白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不太多的心眼子动了十成十，最后将信将疑道：“勉强相信你一次。”然后屁颠屁颠凑上去。
“先说好！我没做过什么助理，不许骂我，不许欺负人！”
“当然不会。”秦隽说，“做人要讲道理，让你成长也是照顾你的一部分。”
秦隽清丽的脸上缓缓漾起一丝微笑，笑得龙浪白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晕头转向地点头，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龙浪白琢磨了一下，觉得既然自己日后是秦隽事业路上的重要人物，少不得要多操心一些，拿乔问道：“特助都需要做什么？”
秦隽：“负责各堂主与我的颗粒度对齐，跨部门协同，赋能上下行沟通，在组织的毛细血管层面渗透战略意图。”
龙浪白听得云里雾里：“简单点说？”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吗？怎么感觉都听不懂？
“慢慢领悟。”秦隽将话一笔带过，“记得把新人简历以及老员工的述职报告按时带来。我记得账本上写着你的私库里还有些上好昆仑玉，我以魔宫名义借用，一年后双倍奉还。”
龙浪白听得不知东南西北，只知点头应声。等回过神来，已经离开秦隽房间，站在院子里思考人生。
所以，秦隽是在念咒还是在说人话？
……
屋里安静了，但秦隽的心里还没安静。
系统正在她脑袋里聒噪。
系统：“恭喜宿主提前完成征服魔宫任务。果然宿主不愧是工贼，十分适应从打工人到老板的转换过程，简直如鱼得水，炉火纯青。”
秦隽闭着眼睛说：“谢谢你的赞美，建议进修一下语言艺术，有助于提高情商，促进友谊。”
系统：“……”它是不是被骂了？
系统从新组织语言，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宿主不仅具备老板的特质，还成功成为老板，提前达成目标，未来可期！”
“只不过变成一个名头看上去更好听一点的高级打工人罢了。”秦隽语气淡淡，“一个龙心婆婆找来的职业经理人，龙氏家族高级打工仔而已。”
系统不理解，但系统假装听懂了。
系统：“宿主打算如何振兴魔宫？”
呵，龙心婆婆托孤也不过只让她守成，系统倒好，直接加码让她振兴。
它继续问：“宿主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打算？三年时间很快就到，宿主需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魔域，去仙盟大比上给男主添堵，成为他最讨厌的宿敌。”
秦隽有点不耐烦，“事情安排下去了，结果自己看。”
“宿主都把任务安排下去，那宿主做什么？”系统还在问。
“你见过老板亲自干活？”秦隽睁开眼睛，“还有你，去写个程序把宫主令改造一下，接入打卡统计和流程汇报功能。”
“调研一下市场共识，不要盲目。”
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仿照手机和钉钉设计，这个世界不用考虑专利，山寨最方便。”
系统：“所以宿主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说？”
因为轻易被人听懂意思的话无法彰显专业性和领域壁垒。
“去啊！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系统：“……想。”
秦隽：“记得回复收到，显得你专业一点。”
系统：“……好的，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