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蛋疼小说网>历史军事>香袅金猊> 第19章 红楼相望隔雨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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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红楼相望隔雨冷(十一)(1 / 1)

纪襄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握着的金簪脱力地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她的眼前开始虚化,入目仿佛只剩下了深红混杂着无边无际的白,在纪襄朦朦胧胧的意识里飘忽打转。

在几息功夫之前,被玉兰握住下颌紧迫喂下甜汤时,纪襄拼命挣扎去推开她的手。

但她身体一向娇弱,根本挣脱不开玉兰的手指。

她万念俱灰,以为自己是要被毒死在水榭中。多么合适的一个地方,正好将她的尸体抛到湖里,指不定过个把月才会有人把她从湖里捞起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纪襄眼含着泪,被迫咽下甜腻的凉汤。剧烈的惊惧下,她猛地拔下了自己发髻上的金簪,用力往玉兰的脖子上刺去。

随着轰然一声,她下巴的桎梏顿时松了。玉兰倒地,甜汤飞溅,白瓷碗也片片碎裂在地上。

可是,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纪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热,不是身处暮夏的热,而是由身体内部散发而出的燥热,让她无意识地将自己柔嫩的脸蛋贴着有些许凉意的白墙。

纪襄生母早逝,根本没有人教导过她男女之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什么,以为自己是被迫喝了什么古怪的毒药,会因为燥热而死。

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忍住想要解开衣裳凉快凉快的冲动。迟早会有人来这里的,她不想自己死后被人发现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可纪襄实在是太热,也太难受了。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废了许久的时间才勉勉强强撑着窗台站起来。

她雪白的脸颊上满是不自然的潮红,仿佛从肌肤内深深地洇出来。纪襄迟钝地感到自己的亵裤濡湿了一小片,可白天伸手去碰那里也太奇怪了......

窗外便是湖,波光潋滟。纪襄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片金光灿灿。

从窗台上跳下去,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力气。

若是走出去求救,也许太医能治好呢?

可是,她好像杀人了......

纪襄活到十六岁,从来都没有动手打过人,更别说杀人这般大的事。水榭里的血腥味挥之不去,纪襄喘着气,不甚清醒的脑中已经绝望。

她费力地走了一步,就摔倒在地上。

纪襄没有再试图起来,因着水榭地面十分凉快。她紧紧贴着地板,想要这凉意能够蕴藉身体无止境般涌出来的燥热。

她闭着双眼,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纪襄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本能地觉得羞耻。

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她的神智越来越模糊。

仿佛被火焰灼烧,纪襄难耐地揪着衣襟。汗水打湿了她的鬓发,丝丝缕缕贴在她滚烫的脸上。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纪襄不知道是否是她的幻觉,喊道:“救命.......救救我!”

她的声音颤抖,微不可闻。

纪襄却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怎么没有人进来,难道方才的脚步声真的只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无力地闭着眼睛,倏然间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

一双手臂将纪襄从地上捞了起来,司徒征看着不自觉往他胸膛前靠的纪襄,拍了拍她的脸颊,问道:“纪襄,你怎么样?”

“好热.......”她诚实地答道,想让自己的脸去蹭一蹭司徒征的衣服。

她这么想,也这般做了。

灼热让纪襄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和清醒,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继续道:“我想小解.......”

司徒征一怔,他没想到纪襄这个年纪的姑娘,似乎全然不知人事。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某种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渴求。已经湿润的眼睫一眨一眨,含着水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他。

他默然,将她堆在一起的裙摆放下,覆住露出的一截白如香雪的小腿。至于凌乱的发髻钗环,他伸手理了理,爱莫能助。

“我还杀了人。”她勾住他的臂膀,声音里夹杂着含含糊糊的哭腔,任谁听了都能感到她的害怕和无措。

司徒征一进水榭就闻到了血腥味,他这才分神扫了一眼那脖子一个细小血洞的宫女,还有明显鼻息,是痛晕过去的。

他安慰道:“你没有杀人,她还有呼吸。”

纪襄反应了许久,似乎明白了,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吟。

司徒征再一次给她理了理衣衫,单手抱着纪襄出了门,对等候在外的韩岱和青筠各自下了吩咐。

“青筠,你立刻去请二公主借口喝醉出来更衣,请她从水榭里过一趟后直接回宫,再请她派个宫女去宴上告罪,遇上了同样喝多的纪襄,二人一起回二公主的寝殿歇下了。”

小童知道事关重大,点了头拔腿就跑。

对于跟随自己多年的成年人下属韩岱,司徒征吩咐便简略许多。

“派人来打扫干净,我要立刻出宫。”

“这药丸只能缓解几分,真要解了这姑娘的药性,恐怕还是得......”

大夫适当地停住了话头,看了司徒征一眼。他有意克制一二,免得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猥琐。

司徒征懂他的意思,不置可否,命人送大夫出去。

少女仰卧,绿云覆枕,半阖着眼的纪襄脸上盖着一张在冰水里浸泡过的手帕,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哼哼唧唧声。

有细小的水珠顺着她的下颌,滚落在她的纤细的锁骨上,很快在浅粉色的衣襟里消失不见了。

司徒征知道她在忍耐。

他走过去,拿开了雪青色的湿帕子,双指提着药丸,想要喂给她。

纪襄虽然身上又燥热又酥痒,如有小虫在体内爬,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将屏风之外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努力分辨了一下大夫的意思,她不会因此而死,吃了药就能缓解很多。

但要怎么康复,大夫没说。

纪襄的脑子迟钝运转时,司徒征已经走到了床榻前。他院中没有个女婢,也不想惊动太多人,只好亲自喂纪襄吃药了。

他从没往谁嘴里喂过东西,何况是喂一个身体状况正处于不对劲的少女。

司徒征的手指才碰到纪襄嘴唇边的肌肤,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指尖。

瞬间,他的手僵了一僵。

纪襄隐约有自己的舌头碰到了什么的意识,很快她的本能让她想到了这是不对的。或许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息功夫,她缩回了吐出的一截粉红小舌,也将司徒征手指夹着的药卷了下去。

司徒征没有再给她喂水,走到一旁用清水盆里的温水仔细擦了擦手。他又慢慢走回去,用洁净的手探了探纪襄额头。

“你可有感觉好一些?”

纪襄眨眨眼睛,等她领悟到司徒征意思后,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多谢关心,我好些了。”

这完完全全是一句出于本能的话。纪襄祖父母还活着时,她但凡身子有些不舒服,都要哭哭啼啼一番,要两个长辈抱她哄她,哄上许久才愿意喝药,还要答应她病好了吃点心出门玩。

后来入了宫,她也生过几次病。但是,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了没有人会宠着她,纪襄老老实实喝药,对太后派来关心的宫人都是一句万分感激娘娘的问候。

所以,她现在即使脑子不清新,看人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能吐出一句熟练的感激,类似谢恩。

司徒征习武,又在寺庙里清修过五年,略懂几分医术。但光看纪襄依旧是脸上潮红气喘吁吁的模样,他自然看不出她有没有好一些,毕竟他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境况。

但这药效总不至于这般快。

他思忖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是来送冰盆的小厮,将冰盆送到屏风外时停了停。司徒征给纪襄的头脸盖上一条薄被,才示意人进来。

小厮放好冰,没有耽搁立刻就退下了。

司徒征道:“你若还是热得厉害,避开小腹和......可以用布巾包在头脸,腿腹上凉快一二。”

他避开了尴尬的地方,料想纪襄应该明白。

纪襄闻言,反应了好一会儿疑惑道:“可是......冰是会化的,会将床弄湿的。”

司徒征微微一笑:“无妨。”

说完,他便寻了一本书,在床榻不远处的一张椅上看了起来。

纪襄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在纪襄十三四岁以后,她就没有这般仔细打量过除了父亲弟弟以外的男子了,连竹马章序都没有。

她眼前发昏,看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轮廓,只看出他眉眼轮廓很适宜入画。

但她现在最紧要的,是她身上虽然没有那么热了。只是,她还是有想要小解的感觉。

不过,这和平时的方便也有所不同。

纪襄慢吞吞想着,这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也隐约明白这是绝对不能和司徒征说的——

其实,连自己想要小解也不应该和他说的。只是她那时候是真糊涂了,比现在还要不清醒。

似乎司徒征也没有听见,毕竟他并无表示。

这样就好,纪襄安慰自己,反正她捡了条命,不至于在水榭里热死过去,这样就很好了。至于她怎么出宫的,有没有人找她,还有那个叫玉兰的宫女......

纪襄吃力地想着,杏眼微睁,望着头顶上素色的纱帐。

她好受不少,但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知躺了多久,给她把脉过的大夫又进来了,隔着一层绢帕探查纪襄的脉息。

平稳不少。

纪襄只听见二人又在屏风外絮语了,过了许久司徒征重新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碧玉茶壶,再次走到纪襄的床榻前。

“纪襄,大夫给你开了一方安神的药。你喝了就能睡着了。”

纪襄点点头,铺在枕上的一头青丝也随之动了动。

“要咽下去。”

这一回,司徒征的语气有些严厉。纪襄再一次点了点头,张开了两瓣鲜红欲滴的嘴唇。

他提起茶壶,慢慢地往纪襄的嘴里灌药。

看着她在发热中乖乖地灌一口咽一口,司徒征眼里浮现出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浅淡笑意。

这药,自然也不是立竿见影的。司徒征看着纪襄半张半阖的眼睛,想起了大夫说的话。

大夫说,睡上一觉药性基本都能发散了,只是之后难免头疼脑热好几天。

相比之下,不如直接解了药性,一了百了。

纪襄无疑是个美人。

所以,知道他将中了药的纪襄带回来的不多,两三个,但似乎都默认了,他会直接帮她解药。

司徒征垂下眼帘,没有再想纪襄。

他站起来,仔细将今日之事盘了一遍。只要二公主那边不出差错,这事就悄无声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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