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江市,乐斯蹊还一头雾水,途中曾易梁不跟她讲话,她说话也不搭理,只是紧攥着手不松。
到了机场外面,她看见之前男人身边那个很讨厌的司机,还没走近,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贝琛送你回去,这段时间待在江市别乱跑。”
曾易梁抬起手腕看表,眉头紧蹙,女孩漫不经心挑眉,他都能放下手头的事亲自送她回来,说明也不是很重要嘛。
“你不送我吗?”
闻言,男人抬眸,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乐斯蹊抿了抿唇,抱住他手臂,“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你都送了那么远了,也不差这点距离吧,万一我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你会担心的。”
“……”曾易梁胸口起伏了下,不动声色深呼吸,这姑娘把得寸进尺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贝琛看着自家老板,这女人磨人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他当初亲眼撞见她往老板身上贴,比狐狸精还过分。
“曾总,你放心,我会安全送乐小姐回家。”
作为一个称职的下属,适时为上司解围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然而曾易梁只是轻轻一挥手,语气淡然,“我陪她一程。”
女孩见他答应,眉眼瞬间弯了起来,“我就知道,曾易梁你最好了。”
拉着人的手上车时,她还赌气似的对贝琛哼了声,傲娇得不行。
车在蘭庄外停下,乐斯蹊扭头看曾易梁,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声儿也娇得很,“忙完你的事要给我打电话哦,我会想你。”
曾易梁没作声,大小姐才不在意他答不答应,她的世界里以自己为主体,想见面的时候不管对方意愿如何,她都会去找他。
车辆驶离蘭庄不到两公里,曾易梁接到谭遂的电话。
“就在刚才,伊漠在黑猩发布了悬赏令,抓到乐小姐给一千万美金,同时他还对您在京市的几家公司做了手脚,所有电脑蓝屏弹窗警告,技术人员目前正在努力修复。”
男人看向窗外,天气阴沉,黑压压一片,有雨滴落到车窗被风拉成一条条线,“嗯。”
伊漠的父亲在京市是出了名的地头蛇,早在上个世纪末,他们担心被抓,为了自保请求免费保护一方水土,还每年上缴惊人税目,那时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上头便睁只眼闭只眼,其实大家都清楚,白里面掺的灰,远比黑还要黑。
这些年伊漠表面是个公子哥,实际横行霸道,跟他爹当年有一拼,但被肥沃的土地滋养惯了,人除了会耍点小动作外,几乎没什么用。
曾易梁到京市时已经晚上九点,谭遂与他碰面,汇报完情况,两人立马前往郊外一家歌舞厅。
门口的保安见到他来,俯了下身,恭敬上前,“曾总,少爷在204等您。”
包厢门推开,室内烟雾缭绕,大红酸枝桌上一双交叉搭着的腿不停抖动。
伊漠靠着太师椅,脸上还贴着纱布,冲好不容易邀请来的贵宾勾唇,“曾老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男人迈步跨进,在服务员拉好的位置坐下,拉扯下一只黑色手套。
“除了我,伊总还约了其他人?”
伊漠低下头笑得可怖,缓缓抬起头,端详对面的男人,“有本事动手,怎么?没胆子见我?”
曾易梁自是知道他指的谁,轻抿了口服务员刚斟好的茶,“她身体不适,在家休息。”
室内空气静得可怕,谭遂后背发凉,伊漠这人虽没什么本事,但心肠狠毒,惹到他不脱层皮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所幸坐在他对面的是曾易梁,势力地位不比他弱。
“既然曾老板执着护着一个女人,那我只好跟你谈谈别的,”伊漠咂了口雪茄,仰起下巴,朝空气吐出烟雾,餍足的表情下一对极其贪婪的眼睛死盯着男人。
“关于点泓,费劲不讨好的事,曾老板应该少做,不然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堪。”
曾易梁溢出一声轻笑,“伊总说得有理,但内部纠纷终究只是内部,若是遇到重大变故,曾氏还是一致向外的。”
这话已经摆明了立场,警告他别搞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曾英叡现在跟他搭在一起,点泓始终是曾氏企业里的一截分支,永远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头上。
伊漠不成器但人不傻,听得出其中的意思,曾英叡确实找他聊过,绊倒曾易梁后分他一部分资产,可人家都姓曾,变数太多。
“或许,曾老板可以考虑跟我合作,曾氏无论落到你们谁手里,对我而言无异。”
相比较曾英叡的阴险狡诈,跟明朗走在台面上的人相处保险得多。
曾氏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在这个关键时期,曾易梁要是跟他合作,纯属是将把柄送到有心人手里。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在室内响起,谭遂拿起看了眼,随即走到老板身后,弯腰附在耳边低声,“江市来的电话。”
润周的事现在不会直接到他手中,能打通他的电话,且能让谭遂谨慎成这样,除了乐斯蹊也就没别人了。
男人接过手机,毫不犹豫按下挂断,抬起头,视线对上伊漠的,嘴角弯了弯。
“伊总应该很清楚我对于合作伙伴的要求,我认为在公事之外,大家还可以成为朋友。”
手机再次震动,曾易梁翻过屏幕,蹙眉,还是乐斯蹊。
见状,伊漠算是看出来他软硬不吃,之所以能到这来跟他见面,完全是为了电话那头的女人。
“曾老板,这又没外人,接吧,人家有急事找你也说不定。”
话头摆到了桌上,曾易梁也就没必要遮掩,“小女孩闹脾气,不碍事。”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包厢门从里打开,男人气质清冷矜贵从里面走出来,一张脸冷得可怕。
在里面周旋这么久,伊漠就一个意思,要么让他放弃对曾氏的继承,要么俩人合作,助他尽早拿到整个曾氏。
显然,这两种方案都不在男人的考虑范畴内,在成为曾氏掌权人这条路上,用了伊漠等同于给自己埋下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核弹。
之前两人只是私下不合,如今算是真正撕裂到了明面上。
曾易梁并非完全不怕,没让伊漠满意,他肯定会在别的方面下手,这段时间,他不打算再去江市。
碧水湾是曾氏近百多年来在京市的老宅,车刚停在门口,曾易梁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姑娘打来的。
按下接通,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传来女孩质问的声音,“曾易梁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有事?”
他现在腹背受敌,没多少精力往她那放,捏了捏眉心,看上去很是疲惫。
“我担心你不行吗,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想我?”
上次就是跟他分开没多久,再见面就跟陌生人似的,这次她决定要保持紧密的联系,防止下次又得从头撩起。
曾易梁跨上台阶,室内灯火通明,斜斜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胸腔起伏,“才不到十个小时。”
女孩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撒起娇来,“可是我好想你哦,你能不能把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来,给我亲亲。”
此刻,一位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走到门口,看见他,立刻迎来。
曾易梁微微扭过头,声音低了几分,对电话那头的女孩说:“我不在江市。”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年轻女人越来越近,他皱了皱眉,“不好说。”
旋即,挂了电话。
“易梁,你回来了,”女人笑容满脸,挽住男人的手臂,走进大门,熟练地为他脱下西服外套,“叔公听说你今天回来,这么晚了,还在书房等你呢。”
曾易梁轻嗯了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过头,宗淑雅眉目温柔,正望着他的身影笑,脑后别了支素钗,着装行为都十分得体,跟某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伺候人这种事,以后不需要你做。”
男人嗓音清冷,这家里有那么多佣人,何时需要她了,估摸又是曾远清蓄意安排。
宗淑雅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浓,脚步很轻朝他靠近,每一步都饱含情深意重。
到了跟前,她望着这个从小喜欢到大的男人感动不已,以前他很少理会自己,更不用说像这样的关心,几乎没有过。
曾远清曾经跟她说过,男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荡,不能管教,越管他越离得远,到了一定的年纪,他就会回头看,定下心娶一个对自己最有用的女人。
她似乎,盼到了期望多年的那一天。
“好,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
男人正要转身,余光瞥见一道高大身影从外面进来,曾英叡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跨过门槛,正巧撞见宗淑雅含情脉脉这一幕。
曾易梁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而后伸出手,动作温柔地理了理宗淑雅领口扣子上的流苏,“天气不好,多穿点。”
“哟,我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大哥。”
曾英叡的声音远远传来。
男人这才抬起眼眸看去,笑道:“妹妹年纪大了,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我关怀一下,你就不乐意了?”
听着对方调侃的语气,曾英叡笑得更加开怀,“怎么会呢,大哥跟淑雅感情好,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宗淑雅看了眼曾英叡,又把目光投到曾易梁脸上,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
“易梁,时候不早了,待会跟叔公谈完,今晚就留在这吧。”
男人唇角上扬,轻柔地摸她发顶。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