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带猫去了趟宠物医院。做了全套检查后,医生给它打了消炎针,并建议留院观察一天,于是她索性先回公寓做功课,顺带网购宠物必需品。
顾亭钰问她,想给她起什么名字。
沈绵一顿,她还没有想好。
下一刻,她又想起它小小一团蜷在怀里的模样,心头倏的一软。白猫在流浪猫里常受欺负,即使他们乖的不成样子,也不被接纳。
她想要保护它。
而顾亭钰答应,把它带回他们的家。
从回忆抽离,沈绵对上顾亭钰的视线。
“叫糯糯吧。”
顾亭钰看她,“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很好听的名字。”沈绵没有意见,反而觉得很贴合,“你喜欢它吗?”
顾亭钰睨她,不置可否,“怎么了。”
沈绵静了几秒,“我记得你有洁癖。”
闻言,顾亭钰笑了一声,拉起她手。
他回来便洗了澡,换了身深灰家居装,衣领松松敞开,冷白分明的喉结顺下,隐约透了一道暧昧的抓痕。
沈绵耳根灼烫烫,视线再度对上他的眼。
顾亭钰掀眼皮看她,道,“就当提前养女儿了。”
闻言,沈绵心漏半拍。
顾亭钰说这话时,嗓音染了层磁性,怎么听都像是一句情话,和他冷清性子极不符。
沈绵就在这半真半假中,径自沉沦。
但她知道,这一刻,她是欢喜能听见这句话的。而这份欢喜来的隐秘,稍纵即逝,她抓不住。
“我一定会好好养她的。”
良久,她眉眼柔和下来,语气认真。
顾亭钰滑过手指,如往常般,拨转她腕骨落的小星球。
“嗯。”
“我知道。”
顾亭钰被一通急诊电话叫去了医院。沈绵醒来时,他在床头留了张便条,页面上的字迹遒劲潦草,她看了好半天,怎么也看不明了。
见多了顾亭钰的病历本,她并不奇怪。将便签收了回去,沈绵洗漱一番,在附近早餐店买了杯小米粥,便去公司打卡上班。
办公室。李苏对气垫补完口红,来到她面前,“沈绵,那天的事有后续。”
沈绵被她愣了,手上动作一滞,“哪天?”
“就是你遇到老同学那天。”
李苏细说,“据说,她是过来和小孙总相亲的,但不知道是家长上头没通过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小孙总知道后脸都黑了,当面就放了她鸽子。”
沈绵想起那天见到的乔颜。
原来是这样。
“你是不知道,她脸色当时有多难看。”
李苏翘翘唇,那股闷气也通畅了不少。
谁让她先前上来就出言不逊的。
“原来群还没解散?”
须臾,一道声音凉凉响了起来。
李苏啧了声,“谁那么傻就建一个——”
话没说完,却被沈绵扣住手腕,李苏眼皮一跳,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此刻,孙清宴站在身后,眉梢挑着,笑地漫不经心。而这份笑落在李苏眼底却变了味,令她一瞬毛骨悚然。
“孙总…”
沈绵也心慌了瞬,没想到会是这么巧。
她抬起眼睛,不假思索,跟着李苏打了声招呼。
孙清宴颔首,问,“一共多少群?”
先问的是沈绵,但想到什么,转而看向了李苏。
李苏心虚至极,索性胡乱抛了数字。
孙清宴看她两秒,也不知信没信,只说了句,“全都解散掉,我不希望还有下一个。”
李苏点点头。她得先回去看看星座运势,确定一下今天究竟是不是她的水逆日。
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沈绵想起什么,趁办公室人还不多,决定正式和孙清宴道声谢。上次那件事,本就不该将他牵扯进去。
孙清宴闻言停住,忽笑问,“要怎么谢呀。”
沈绵愣了下神,心想着怎么才算有诚意。
“要不找时间,请我吃顿饭吧。”
沉默间隙,他对上沈绵视线,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沈绵自然没拒绝。
“好。”
孙清宴“那就这么说定了。”
只是事后,便对上了李苏有些复杂的眼神。她眨了眨眼,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沈绵,你磕过真人cp吗?”
沈绵摇头,她不关注这些。
李苏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邪/教那种。”
沈绵:“?”
—
北城雨过天晴,气温也回升许多。傍晚,沈绵收到母亲肖琴发来的短信,这次她犹豫了会儿,点开来看。
【上次的事,我替其珍和你说声对不起。
其珍还小,心思还不成熟,见什么好看就想要,也不清楚它对你的重要性。你就当为了我,别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沈绵安静几秒,指尖打了行字。
【不用道歉,你像以前那样就好。】
不久,肖琴发来了回复。
【绵绵,你还在怪妈妈么。】
沈绵沉默片刻,发了句没有。
她从没有期待过,因而也没多少失望的情绪。但事后想起,她宁愿她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不闻不问。
只是这样而已。
下班后,沈绵接猫回公寓,糯糯性子温顺,窝在她怀里发出细细咕噜声,惬意自在。
沈绵心头一化,膝盖窝在地毯,拍了张照片发给顾亭钰。
她没指望能收到回应,顾亭钰手术忙,手机离身,经常许久才有回复,可这次倒是例外。
顾亭钰:它吃东西了么
沈绵:嗯,刚才吃了,还喝了些水
顾亭钰:你呢。
半晌吃过饭,沈绵坐上了顾亭钰的车。
车内放了音乐,很缱绻空灵的英文歌,城市光影略过了眉眼,令她不自觉轻下呼吸。
空调暖气发闷,顾亭钰随手降了降车窗,方向盘一转,车驶进另一条平道。
沈绵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怎么了?”
顾亭钰神色不变:“出来逛逛。”
这样啊。
夜幕浓郁,高楼大厦错落陆离光影,沈绵吹了会儿凉风,走在顾亭钰身边。
顾亭钰不喷香水,但身上总有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沈绵静静看他侧脸,不期地,被他直直揪住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一时没收回视线。
顾亭钰低头,长臂捞她脖颈,“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的亲密,沈绵心跳漏空半拍,摇头,“没什么。”
“我不信。”
顾亭钰垂眼,淡了淡嗓,“想听实话。”
路边有人走来,沈绵耳廓发热,不想被撞见,囫囵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亭钰这才放开她。
听见沈绵说他好闻,顾亭钰愣了半秒,唇勾起了笑,“我不介意你多闻闻。”
沈绵眼瞳轻闪,围巾拢起半张脸,装作听不见顾亭钰说的话。
两人去了趟附近的商店。
俊男靓女,身影一出现便被路人心底直呼登对,许斯菲百无聊赖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一幕后,脸色登时苍白。
这次,她最先看见的是沈绵。
沈绵今天穿着简单,牛仔裤衬出修长的双腿,低头时,盘发几缕微散,露出白皙的脖颈。而顾亭钰朝她走去,自然而然接过她拿的洗脸巾,放在购物推车。
她想起刚刚路过听见的一声“般配”
被这幕刺到,许斯菲原地僵站,眼圈泛红。
沈绵似有所感,回过头。而后,心口重重地一沉,像于梦中忽然惊醒。
“怎么不走了。”
顾亭钰顺她目光望去,很轻地蹙了下眉。
下一刻。
许斯菲转身离开,背影孤零零地,失意且落寞。
顾亭钰并没去追,只是神情淡下去。沈绵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心罕见静了静,说,“她看见我们了。”
顾亭钰结账,看她一眼,“嗯。”
嗓音很淡。
沈绵眨了眨眼,神经绷了绷。
顾亭钰伸出左手,修长指骨掠过货架口香糖,拿起几叠小彩盒,“一起付。”
兼职的收银女生年纪很轻,扫价格时,瞥见上面写的超薄、大号,脸颊发烫,也顺带打消偷看帅哥的念头。
而沈绵注意力全在刚才事情上,直到上车,才觉察围巾落在商店货架。
她呼吸乱了一瞬,抬头便撞上顾亭钰的眼睛。
“再重新买件好了。”
顾亭钰语调平淡,手背搭在方向盘,青筋分明。
车内空气寂静,游离的灯光偏暗。
沈绵抿唇,默了两秒道,“我很快回来。”
她坚持去拿。
顾亭钰没有拦,在车里等她。
沈绵很念旧,多年前亲手织的围巾,哪怕是个半成品,她也不会有丢掉的念头。北城夜风发凉,泛泛余存肌肤,她下意识打了下冷颤,抬手将衣领拉紧。
见她赶回来,收银员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刚打算给你送过去。”
沈绵接过围巾,道了声谢。
收银员说了声不客气。其实她还想说谢谢呢,看他们气场穿着就能猜出这条围巾应该很贵重,她也不敢去轻易保管。
沈绵不知她内心所想,拿着围巾往外走。
失而复得的松快感掠过心间,微微冲淡先前心情。附近坐落音乐喷泉,将湖色染的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她只遥遥看了一眼,便下台阶,沿路返回。
越走越近时,她的步伐却不知觉慢下,因为最先听见的,是顾亭钰的声音。
冷风冻的鼻尖发红,沈绵抬了抬眼睫,路灯照料不到的角落里,她的感官也在无限放大。
不远处,顾亭钰站在路灯底,光线昏昧游荡,清冷冷地覆过眉眼,投下忽明忽暗的影。
沈绵看不清顾亭钰此刻神情,只透过距离,听出他语调的清寂凉意。
他在和人打电话。
无征兆地,携着夜晚湿凉的冷风,那道嗓音就这么落在她耳畔,清晰如旁白。
“许斯菲。”
顾亭钰顿了下,语调极淡,“就算不是她,我们之间也会有其他人。”
闻言,沈绵呼吸滞了滞,指甲磨的掌心生疼。周遭静悄悄地,生冷夜风吹的她脸色苍白,眼睛干涩。
她立在原地,意识回笼后,本能后退想离开。
偏在此时,顾亭钰掀开眼皮,不经意睨来一眼。
对上视线后,沈绵浑身血脉倒流,好似被烫了下,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