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爆发出一阵大笑,美美子端着竹匾跑出来时听到这阵大笑,吓了一跳。
菜菜子也跟在她身后,同样拿着竹匾,听到笑声对姐妹说:“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美美子比他想的多一点,不安道:“刚才宫大人说的‘咒术’‘咒灵’这些东西......”
菜菜子安慰她:“有宫大人在呢。”
在菜菜子眼里,宫大人无所不能。
而且她们可是“一家人”。
宫知理看着这个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时无语:“我是说错话了,有这么好笑吗?”
五条悟笑够了,指尖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泪,脸上满溢着愉快:“谁教你的这些东西?”
宫知理:“网络搜索。”
五条悟又“噗嗤”地笑了。
他在宫知理的瞪视下举双手表示自己不笑了,说:“这么说来,你其实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猜到宫知理上的那个网估计是诅咒师聚集的暗网了,那里面对他的称呼全部都是“六眼”。
宫知理面无表情:“这多正常啊,从昨天到今天你也没有自我介绍过。”
虽然他自称“五条大人”,但是这对她没有什么帮助,她不会叫他“五条大人”,就像他也不会叫她“宫大人”一样。
五条悟坐在木头堆上,却像坐在什么王座上,他屈起长腿,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就是咒术界的最强——五条悟大人。”
宫知理:“最强?”她拿“那种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遍,诚实说,“也许你很强,但不是最强吧?”
她还坐在这里呢。
五条悟:“真的打起来我不会输。”他再也不会输了。
宫知理摊手:“行吧,五条君,自我介绍下,我是宫知理。”
五条悟不满:“你的身份没有介绍吗?”
宫知理:“目前算是这座村庄的土地所有者和挂名巫女吧。”
五条悟大笑:“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明明拥有这么广阔的土地,还给土地加了结界,每天却还要在山里找食物,真是个没有常识的家伙啊!
宫知理编完手里的窝,看着他:“你不会编的话,把芦苇杆给我。”
五条悟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会编,而且他干了活,能控制咒力先供给六眼学会了编织手法!
什么,咒力应该用在更要紧的地方?可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夸下的海口变成吹牛皮!学会编芦苇窝更重要!
所以五条悟用比宫知理更快的速度编完了小窝,并且在此过程中又恢复了一点咒力。
五条悟把窝递给美美子,低头张开手掌又握紧:不是错觉,重新回到身体里的咒力更加的...厚重。
这让他想到漫画里出现过的修炼原理:只要你在修炼初期在四肢绑上铅块,辛苦修行,等到有一天摘下铅块,那么你会发现自己变得身轻如燕或者力大无穷。
在咒力被压制的情况下修炼,也有变强的效果。
他抬头看着宫知理:“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交易?”
宫知理:“虽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五条悟追问:“为什么?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去解决。”他必须要把这个修炼场地拿下!
宫知理起身:“你是来帮我搭建鸭舍的!”别偷懒了,竹条都泡好了。
五条悟:啊?我是吗?
奈何形势比人强,他现在确实要更多地验证自己的推想,便跟着宫知理起身继续劳动。
宫知理把挖到的火棘围着仓房所在的大梯田土地边种上,只留下从宅子上下来的石坡和从土地通向湖岸边的已经铺好圆木台阶的土坡。
她一边干活一边口头指挥五条悟:“你把泡软的竹条捞出来,用我背篓里的刮刀把它们表面的青皮刮掉,用刨刀把边缘的毛刺打磨干净,很简单吧?”
只是她一个人做的话,会很费时间,现在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五条悟沉默地面对着这一堆湿淋淋的竹条,蹲下,开始干活。
他现在就想把杰和硝子喊过来一起受苦、不对,修炼,可是刚开学这几天,他虽然和杰打了架、感情变好了些,其他时间都用来在路上奔波,杀诅咒和诅咒师,这都还不够,他的时间很紧张——
所以他要谈拢这个交易。
他从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为拯救友人、学生、未来、自己做准备。
他可是最强。
他处理完所有竹条,宫知理也飞快种完了火棘,起身说:“该去做饭了。”
五条悟问:“为什么不让村民给你们提供食物?”刚才不是说这块地都属于你?
宫知理:“这也属于说来话长的一部分,总之先吃饭。”
午饭是最后一点芋头做的芋头饼、野鸭蛋炒荠菜、毛草菇味增汤、凉拌蒲公英和板栗蒸饭。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顿丰盛的料理,可宫知理还是错估了十六岁高中男生的胃口。
菜菜子和美美子吃的慢,越来越慢,最后美美子把自己的碗朝五条悟那里推了推:“你吃吧...”毕竟这个人下午还要帮宫大人干活呢,她可以吃水果。
五条悟无语,把碗推回去:“不至于。”
宫知理想了想,拿了一筐苹果过来:“吃这个,下午帮我搭好鸭棚之后,我带你去钓鱼。”
五条悟拿起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片刻后说:“这苹果......”
宫知理:“吃吧。”
吃完了午饭,两个孩子去翻晒东西,五条悟磨来了一顶破旧草帽,心情很好地跟着宫知理来到仓房边。
宫知理没有画图,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布局给他看:“仓房旁边地势高些,我准备用竹子和杉树皮搭一个带坡顶的小屋,墙体用湖泥和干草糊起来,做得快,而且冬暖夏凉,靠仓房的这一半梯田种上草,靠近湖边的另一半梯田用细砂和鹅卵石铺起来,火棘丛边搭用竹子搭鸭棚,外面放草窝,靠近岸边用碎石垒出个浅水湾,撒些苦草的种子。”等水草长起来就是鸭子们的自助餐厅了。
五条悟估算了下工作量,脸黑了一半:“我明天有事要走。”
宫知理很淡定:“不是要谈交易?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这边的交易内容其实很简单的。”
她看五条悟的脸上出现顿悟的神色,拍拍手:“废话不多说,开始干活。”
他们先开始做的是材料已经准备好了的竹编平台,宫知理挑出最粗的竹筒当底座主梁,量好尺寸后用电钻在两头钻孔——还好铃木正为她准备的是小型电池电钻,接着把四根支撑柱打孔,把竹片削成细木棍,当做螺钉来把支撑柱固定在主梁四角,再用麻绳捆牢临时固定。
五条悟:“你以前是什么工匠吗?”专门维修老旧寺庙的那种。
宫知理:“这种事情很简单吧,对于我这个‘最强’来说。”
领地里的建筑五花八门,穷人住的木屋草屋,她帮忙修过,有钱一点的领民住的砖屋水泥房子,她也搭把手盖过。
五条悟的好胜心唰的一下燃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在这方面输给你啊!”
他去搬竹竿,开始在宫知理划定的区域里打桩。
宫知理没有理会高中生突然燃起来的背景音,她开始处理竹条,先把竹条纵向铺在框架上作“经线”,横向的“纬线”一上一下穿插,用锥子调整松紧,编到边缘时,用双层竹条包边,尖嘴钳夹紧,最后木槌敲打让缝隙闭合。她把编好的竹面铺在框架上,四角钻孔用竹条固定,关键连接处涂木工胶,塞竹片填缝,平台整体就算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晾干一天,再磨毛刺、抛光、刷两遍木蜡油、阴干——说起来,还要去买些砂纸,粗的细的都需要,还要买木蜡油啊。
竹编平台放到仓房一楼里晾干,宫知理去检查五条悟打的桩,五条悟不满道:“你这是不放心我干活吗?”
宫知理瞥他一眼:“你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活,我检查很正常。”
她检查完竹子扎的地桩,比较满意,朝着屋子里面喊,把两个孩子叫了出来。
她让两个孩子去湖边捡鹅卵石,湖岸线很长,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长着草,有些地方由石子堆成,这会儿太阳没有正午那么强烈,她看双胞胎一直待在门口看着他们,干脆喊她们出来玩会石头。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靠她们慢慢捡石头——石头和芦苇杆不一样,可是很重的,这会儿只是让她们打发时间而已。
宫知理看了会两个孩子,确定她们不会乱跑,招呼五条悟:“我们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五条悟:这就“我们”了?
宫知理面色严肃:“你会游泳吗?”
五条悟:“会,是要下水抓鱼?”
宫知理:“去铲湖泥,我怕你不小心掉下水里淹死。”
五条悟:“一定要去玩泥巴吗?”
宫知理继续严肃:“怎么能说是玩呢?”
再怎么不愿意,五条悟还是换上长长的连体胶裤,满脸晦气地站在湖边,宫知理站在船上,她准备用力量将湖泥运到岸边,再由他们两人一铲一铲地把泥巴运到梯田里。
五条悟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不,他不是在逃避劳动,只是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很难让人喜欢。
随着宫知理调动力量,湖面掀起波浪,墨绿色湖水便裂开五道漩涡,粘稠的黑泥如同被无形绳索拽着破水而出,在半空甩出长弧。岸边青草簌簌震颤,大量淤泥重重砸落时还在滴着发亮的水珠,腥气与湖风绞成螺旋。宫知理的手腕转得轻巧,又一蓬黑褐色的沉积物已悬空掠过芦苇丛,闷响着堆成冒着气泡的小丘。
五条悟在湖泥落下时就远离了湖边,这会儿完全不想靠近,他说:“味道好臭!”
他的无下限还在的话,倒是能屏蔽自己不喜欢的气味,可是现在——
宫知理站在船上,说:“那你去仓房里剁干草吧。”
她规定了干草段的长短,五条悟接受新任务,扔下铲子果断离开。
菜菜子听到两人的对话,嘀咕:“要是我长大了就好了。”
她肯定不会嫌弃味道臭。
美美子埋头捡鹅卵石,头也不抬:“我们多捡点,宫大人就可以少做点事。”
宫知理没有马上处理湖泥,刚才的动静又吸引了村民在湖对面围观惊叹,她干脆驱使小船来到对岸。
村民马上问道:“宫大人,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宫知理摇头,然后说:“有能运泥巴的小推车吗?”
家里以挖莲藕为主业的杉山久美子马上说:“我家有,我马上去推过来!”
不等宫知理回答,她转身就急匆匆往家里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人。
从村民手里得到了可以推的独轮车,宫知理说:“感谢,用好了我会洗干净的。”
她带着独轮车回到岸边,五条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砍出了足够的干草段,正等在岸边。
墙体糊的也快,宫知理还在小屋里面加了好几层树枝搭成的平台,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鸡。
接下来就是让太阳把湖泥里面的水分晒干,屋子变结实后搭上杉树皮就算大功告成。
鸡舍的搭建暂停,他们转战鸭棚,鸭棚就简单很多,纯粹用木头和竹竿就能搭起比较结实的框架,最后上面搭起杉树皮——五条悟对此有不同意见:“这么简单的结构,稍微起大风就会全部被吹走。”
宫知理笑了笑,蹲下。
五条悟挑眉:“什么意思?”
宫知理轻声道:“感谢五条大人送来的咒力——”
说完,她的手贴上地面,催生泥土里沉眠的各种种子,紫藤像翻卷的墨绿血管顺着木棚立柱攀爬,须臾间绞紧每根晃动的杉树皮,接着毫不客气地垂下串串紫色花穗,鸡舍的泥墙上新草簌簌抖动,新抽的爬山虎叶脉猛然绷直如弓弦,一口气铺满所有墙面。鸡舍外裸露的泥地接连拱起鼓包,野茅草根茎顶破土皮疯蹿,眨眼抖开一片窸窣作响的绿毯,直铺到划定的边缘仍在簌簌扩展。
五条悟:“...不愧是我,能创造这么美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