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小姨,你们走快点,家里今晚吃肉!”
白老四一家本来是走在童喜她们后面的,但想到他大嫂下午提前请假放工回家,说是今晚要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个鸡蛋,还有过年时剩下的几两腊肉都做了,用来招待嘉兴来的这位小姨,便带着一家跑到了前面,还乐颠颠地让白玲和童喜快点走。
打了这一架,他早饿了,之前闯祸的事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现在他脑子里装的都是鸡蛋和肉。
因为天已经黑透,白老四自然看不见身后一行人表情各异的脸色。
童喜心说,就白老四这种转头就忘的性格,也难怪在书中不停惹祸,就算今晚他是为了维护家里人才上了别人的当,但却不是成为他可以一直惹祸却不长记性的理由。
她想看看此时白玲的脸色,却因为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如果白玲真重生了,她此刻的脸色绝对好不了,要想获取白玲的开心值,看来任重而道远。
白老三一家五口走在童喜她们后面,除了蒋无双,爷四个走路都没什么声响。
白老大走路动静最大,走在最后面,他在心里埋怨自己,不但没劝自己弟弟别去瞧热闹,还没忍住跟着一起去了,最后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家里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今天要不是嘉兴来的这位小姨及时拿钱出来,估计他妈就要赊账了。
他妈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都是被他们这一大家子拖累,才会退休了都还不能安享晚年。
白老大越想越自责,但以他的性格,什么也改变不了。
白家住在村子中间位置,因为人口多,又都没有分家,所以白家的院子还挺大的,房子也建的比较多。
这里建房子的材料,和很多山区类似,都是就地取材,大部分都是木石结构的房子,砖房很少,另外还有一些土坯房。
白家的房子是木石结构的,就连院子的院墙也是用石头砌成的,童喜跟着杨霜和白玲走进白家院子时,发现只有一个约莫四十左右,头发有些凌乱的大嫂在前院的厨房忙活,童喜猜她应该就是白玲的母亲王凤。
果然,率先回到家的白老四一进厨房,没有看见他想了一路的肉和鸡蛋,立刻大声嚷嚷道:“大嫂,不是说今晚吃肉吗,肉呢?还有鸡蛋呢?”
王凤还没回答,就听杨霜道:“闯祸和偷懒不想干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吃肉,要吃肉,就踏踏实实干活别偷懒,赚工分自己买!”
“妈,你不是也听王五叔说了吗,我是被人算计的,再说我不也是为了维护九爷爷的名声吗,怎么就没资格吃肉了!”
“要不是你一点就着的脾气人尽皆知,王三妹又怎么会想到利用你来赖上咱们家,你不但不反省自己,还把自己当成功臣了,在你认识到错误之前,别说肉和鸡蛋,就是稀饭咸菜你也别吃了,回屋去!”
“不吃就不吃,你以后叫我吃我都不会再吃了!”白老四本来嘴就馋,因为期待半天却没看见厨房有一片肉,气到失去了理智,丢下一句就气呼呼地走了。
江草见白老四走了,刚想说什么,就被杨霜打断了:“阿草,老四这性子要是一直不改,不仅你要跟着受罪,就连家里孩子也会跟着有样学样,到时惹下大祸咱们哭都没处哭。”
“我知道了妈,我会劝他的。”江草说完还是不放心想去追白老四,却被杨霜叫住:“你们先吃饭,他那么大个人,丢不了。”
江草见杨霜真动怒了,虽担心白老四担心的不行,但也不敢再去追,让因为也没看到肉,正一脸失落的两个儿子,都去堂屋的饭桌旁坐好,她则准备去拿碗给大家盛稀饭。
白老三见白老四闹一场什么也没闹到,连饭都没得吃了,再加上刚才杨霜似乎想朝他开口,他没接茬,心里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平时杨霜那点退休工资领回来,他们一家其实花的最多,因此聪明的没有开口,一家五口直接去了堂屋,坐在了饭桌旁,习惯性地坐等着王凤和江草给他们一家盛饭。
就连前一刻还在自责的白老大,和童喜还有杨霜打了招呼后,也直接去了堂屋的饭桌边坐下了。
王凤本想对杨霜说什么,就听白玲说:“妈,小姨奶今天刚来,应该也累了,不如你和奶奶还有四婶就陪她去房间吃吧,不然这里这么多人,小姨奶怕是也吃不好。”
“就按阿玲说的吧。”杨霜看着堂屋饭桌边一群坐等吃饭的子孙,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直接让白玲把童喜的两包行李,提去自己房间。
白玲提着两包东西,叫上童喜跟着她去了后院杨霜的房间。
当厨房只剩婆媳三人时,江草看见自己大嫂像做贼一样,从一个装粮食的缸里端出一盘炒腊肉,和一盘韭菜炒鸡蛋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阿玲走前跟我说的,说是她小姨奶第一次来咱们家,总不能第一顿饭就失了礼数,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家是个什么情况。”
王凤的语气里透着无奈,还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草自然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她虽然胆小,但却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本来她今天放工后,是想回来帮王凤一起做饭的,谁料白老四放工回来的路上,听说王五叔家那个三姐又来闹了,就和大家一起兴冲冲跑去看,她不放心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刚才在卫生所的时候,白老三一家的态度和杨霜的窘迫,她自然也看到了,但祸是白老四惹的,她也不能因为白老三一家不愿拿钱出来替白老四垫付打人的医药费,就怪上人家,她只怪自己没有用,劝不住自己丈夫,老是让他给家里惹祸。
“先端去后院吧,小姨赶了这么远的路,估计早饿了。”
王凤下午因为提前请假回来做饭,所以不清楚卫生所那边的情况,但从杨霜刚才和白老四说的话,也猜到白老四恐怕又惹祸了。
杨霜现在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细问,免得杨霜心情更不好,再气出个好歹来,打算等招待完他们那位从嘉兴来的小姨后,再问自己丈夫。
她说完把手里端着的两盘菜塞进江草手里。
江草见状,也被她大嫂刚才的样子影响到了,跟做贼似得溜墙根走,就怕被还在堂屋坐等吃饭的人看见她手里那两盘好菜。
杨霜见两个儿媳妇这样,心里本来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们把饭菜端到后院,就见童喜正拘谨地站在门口等她们,
王凤见童喜热的一脑门汗,脸红的跟关二爷似得,放下东西后,赶紧又去打来一盆清水,对童喜说:“小姨,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先洗洗凉快凉快再吃饭。”
童喜连忙接过王凤递过来的脸盆:“谢谢大侄媳妇。”
她接过后也没敢自己先洗,而是对杨霜道:“大姐,你和阿玲先洗。”
“你看你那一脑门汗,赶紧洗吧,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洗脸盆。”
杨霜说着,就把她手里的盆接过来,放到她房间里的脸盆架子上,又拿了毛巾给她,让她赶紧洗。
而白玲在听了她奶奶的话后,又去打了一盆水过来,以此表示她奶奶没说错,家里真的不止一个洗脸盆。
“小姨,咱们这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着吃。”
童喜洗完脸被杨霜招呼坐下后,王凤把炒腊肉和韭菜炒鸡蛋,往童喜跟前推了推,又把两个混在一盘黑面馒头中间,显得特别显眼的白面馒头,夹了一个到童喜面前的碗里,有些局促地对童喜说。
这样的饭菜,在这样的年代,还是这偏远的山村,已经是招待贵客才有的待遇了,童喜又怎么会不清楚。不过她可不是什么贵客,现在恐怕只是一个在女主眼中的罪人,所以这特地为她准备的白面馒头和腊肉鸡蛋,她哪敢吃。
“阿凤,我在路上吃过一个知青同志给的黑面馒头,比白面馒头还好吃,我要吃这个。”童喜说着把面前碗里的白面馒头,用还没用过的筷子,夹回盘子里,又从里面夹了一个黑面馒头放到自己碗里。
王凤想说什么,就听杨霜说:“既然大喜爱吃,就让她吃吧,这个留给她明早再吃。”
说完她往童喜碗里夹了不少腊肉和鸡蛋,催她快吃。
“大姐,你先吃,我再吃。”
童喜见杨霜不动筷,也不敢动筷。
“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杨霜嘴里虽这么说,但童喜的做法,还是让她很高兴的,越发觉得她小姑在信里写的那些,应该只是为人父母的谦虚。
她见童喜一直看着自己,估计她不吃,童喜是真不会吃,只能招呼王凤她们三个都坐下吃饭。
谁料王凤却让她们先吃,说自己去前面给大家盛饭。
而本就跟屁股被针扎了似得,正坐立难安的江草,听王凤这么说,立刻也要起身和她一起去。
杨霜却直接拉她们俩坐下,“吃你们的,难道没了你们,他们就不吃饭了。”
王凤和江草见杨霜生气了,终于坐了下来,坐下后两人就开始不停给童喜夹菜,趁机也悄悄给白玲和杨霜各夹了好几片腊肉,她们自己却是连黑面馒头都不怎么舍得吃,只是不停的喝着碗里的稀饭。
杨霜无奈叹了口气,也给她们俩夹了好几片腊肉,命令她们吃掉。
两人见自己若再不吃,杨霜就要生气了,才夹起一片腊肉慢慢吃了起来。
童喜见状,赶紧把自己碗里的腊肉和鸡蛋往四人碗里夹,边夹边说:“大姐,你们不知道,我在来的火车上,被人当面说是胖子,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得少吃点,我要让自己瘦下来,变的像阿玲一样瘦。”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你这样才好看,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福气。”
虽然杨霜觉得吧,童喜要是再稍稍瘦一点,应该会比现在好看,但还是昧着良心说,生怕打击到童喜。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瘦成阿玲那样。”
童喜见装礼貌小孩不管用,只能把原主任性那一套拿出来用用。
杨霜惊讶了一下,才终于有些信了她小姑在信里说的,但她家大喜只是想变瘦,又不是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杨霜也只能顺毛撸。
在童喜的坚持下,那一盘腊肉和韭菜炒鸡蛋,差不多都进了杨霜她们祖孙四人肚子。
王凤中途欲言又止,估计是想说,既然他们这位小姨奶不吃,那能不能给家里其他人留一点,毕竟这肉和鸡蛋,他们也是很久才能吃一次,家里人又多,每次一个人也吃不上两筷子。
但童喜一直盯着她和就跟小猫在吃饭一样的江草吃,仿佛只要她们放下筷子,立刻就要发火,只能怀着愧疚的心情吃着肉和鸡蛋,最后就连那两个白面馒头,也被童喜一人半个强行分给了她们。
她还跟杨霜说,从明早开始,不用特意给她另外做饭,他们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总之她一定要瘦到阿玲那样才肯罢休。
白玲一直平静地吃着饭,童喜给她夹多少菜,她就吃多少,对于她这位小姨奶一心想要瘦成她这样的事,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得到了女主的支持,童喜就连啃那黑面馒头,都觉得得劲了不少,觉得或许不用被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