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多考虑一下自己。”
路誉声冷静下来，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不是一个理想的恋人，做朋友体现你的情深义重，算是对他的恩赐。”
路妤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语速飞快：“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还帮着他说话。”
“我只是为你指出一条路，一个能稳住宋从谂的方法。”路誉声扯出一个不算温柔的笑，家中生意的动荡，让他劳累不堪，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因为宋家。
“……”
“桑桑当时也同意了不是吗？就算是假的。”
太阳有些刺眼，以至于让人流了泪。
小姑娘在他面前，永远都会表现自己的脆弱，因为他是她依赖的哥哥。
“他会难过的。”
路妤桑哽咽着说出五个字，这样就流泪，的确有些丢脸。
可眼前人是句句都为自己好的家人。
泪水让眼前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人抱住。
“桑桑……别让爸妈看见，他们会打死我的。”
他半开玩笑道。
一瞬间，路妤桑又想哭又想笑。
视线的模糊终于在哥哥的安慰下，在某一刻恢复清明。
她看见，不远处的人静静地看着自己，脖颈上的银饰被太阳照得反光。
他听见了。
女人第一反应是这个，拍拍路誉声的肩。
“哥哥，你完蛋了。”
“……”
路誉声放开妹妹，轻咳两声，没敢回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从后门进了家。
路妤桑眨眨眼。
又要把她留在宋从谂身边，稳住他吗？
轮椅压过鹅卵石，压倒几颗昂贵的花草，宋从谂神色淡淡的。
眼底女人的心虚，让他忍不住笑。
“嗯？怎么了？”
想起路誉声的话，她有些口不择言。
“你真的会搞垮我哥吗？”
“怎么会。”他回答地毫不犹豫，真诚地看着路妤桑，“让桑桑不高兴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我哥看起来……很怕你。”
路妤桑蹲下来，忽然带上些讨好意味。
“你可以不对他做什么吗？”
宋从谂轻轻闭了闭眼：“如果桑桑站起来的话，我会考虑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路妤桑撇撇嘴，站起身，“好好和你说你居然……”
突然。
“桑桑，求你，站起来。”
男人真诚温柔的声音打断她。
“……”
宋从谂：“桑桑相信我好吗？就算别人说我千不好万不好……”
“我当然相信你。”这种话说出来，路妤桑只好挪开目光，掩饰自己的心虚。
说到底，她也默认了哥哥说的计划，欺骗他稳住他。
“我明白的。”宋从谂咳嗽两声，好似真的被刺激到了，“我会给桑桑想要的一切，然后放桑桑走。”
“我真心地求桑桑，骗我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允许了这种欺骗。
走投无路之人对希望的渴望，即便这希望如此虚假，会让他坠入无间地狱。
路妤桑不知不觉已经闭上眼，不忍心再去看他，闻言，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最后，她睁开眼，对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好。”
男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笑：“谢谢桑桑。”
路妤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宋从谂脑袋微微一偏，盯着满身水的花，眼里带上释怀，“好。”
男人很快跳过这个话题，无缝衔接。
“一会儿桑桑陪我去医院复查，可以吗？”
“好处？”
“晚上带桑桑吃冒菜。”
路妤桑满意地抬抬下巴：“那去家里等我一会儿，我化个妆换个衣服。”
“好。”
……
路誉声对着一边的宋从谂尴尬地笑笑，觉得这沙发有些扎屁股。
坐立难安。
特别是在自己妹妹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好想找个理由也回自己房间。
不等他把蹩脚的理由说出口。
宋从谂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没有看他：“之前谢谢你，如果你不和桑桑解释，她过两天就会把我丢一边不管了。”
很亲和的语气。
和开会时拽得二五八万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路誉声尬笑两声。
“不用谢。”
听到满意的回答，宋从谂脸上露出些欣慰，点点头：“我很支持你们的计划。”
“？”
“我的确需要桑桑，您说得对。除了桑桑，我没办法用其他东西冷静下来，包括药物。”他微微一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大哥放心。”
宋从谂看着抱着一堆衣服下楼的人。
“事成之后，别让我太惨就行，最差……”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路妤桑，路誉声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别让她讨厌我就行。”
不等他回答，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开心地看着路妤桑，声音都软上好几分。
“桑桑是要我给你选衣服吗？”
“嗯哼~”
路誉声终于找到理由离开。
“我不太懂这些，就先去休息了，你们玩的开心，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转身踩上电梯，总觉得自己幻视了，觉得宋从谂背后有条狗尾巴，随着自己妹妹的一颦一笑，摇成螺旋桨。
身后传来妹妹愈发欢快的声音。
“我也觉得这个蓝色的好看！你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学做菜居然还能学搭配，真的假的？”
男人低垂着脑袋，眼底晦暗不明，将房间门轻轻关上。
路妤桑最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眉头皱着站在一边。
跟来不过是让宋从谂图个安心，她只用跟着转悠两步就行。
医生盯着片子，轻咳两声，温柔笑着。
“还是有机会站起来的，少爷要是接受我制定的康复计划……”
“不用。”宋从谂没让对方说完，一口回绝。
路妤桑静静地看着两人，没插话。
脑海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如果我也是路边没人要的小狗……”
想来，她陪在宋从谂身边后，宋母就很少出现，更别说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宋父。
的确快成没人要了。
“什么康复计划？”
路妤桑叹出一口气，扶着一边椅子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医生心中一喜，正欲开口，就被一个眼神狠狠堵住嘴。
路妤桑不理解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
“没必要。”宋从谂声音有些冷。
面对这人的反常，路妤桑没有就此妥协。
“就按你的计划来，别听他的。”
医生左右为难。
宋从谂别开眼，去看光洁的地板。
“我不会配合的。”
“？”路妤桑双手环胸，“你怎么回事？”
男人没说话，像个任性的小孩，自己驾着轮椅离开医生办公室，往没人的小花园去。
路妤桑起身要追上去。
医生喊住她。
“他心里有坎。”
“……”
想起对方的心理疾病，路妤桑放弃对他的问罪，追上去拽住轮椅把手。
“我们谈谈。”
“不要。”
“那我回家了。”
“要。”
路妤桑轻哼一声，推着他来到小花园，找到凳子坐下，和对方平视。
“怎么忽然就闹脾气？”
宋从谂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又一眼。
给她整得笑出声：“干什么？这样子窝囊得很。”
男人不看了，低头不语。
“真的，不说了我就走了。”路妤桑翘起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像个大姐姐看着路边走丢的小朋友，“说话，乖。”
“……”
好久，他终于开口。
“很丢脸。”
意料之外，路妤桑微微一愣，无奈一笑：“我不觉得。”
这小花园装得挺好，中心的大水池里游着许多漂亮的锦鲤，惹得水面尽是涟漪。
两人没再说什么。
再之后，宋从谂主动找到了医生，进行这个康复治疗。
宋家私生子的生日宴会办在游轮上，路妤桑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这面子是给宋从谂的。
而非宋应深。
女人身着红裙，坐在昂贵的黑色皮革沙发中央，与周围的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聊着这家的衣服那家的新包。
“我们和桑大小姐两年没见了！真是的，你错过我两次生日了！”
“过两天我亲自登门拜访，非得把大小姐揪来和我们开睡衣趴。”
“回来那么多天都不告诉我们，桑桑你真是的！”
“对了，最近新出的那款包……”
路妤桑笑着，很快融入进去，她们圈子相同，大部分都是一个学校的，很聊得来。
渐渐的，话题转变到路妤桑身上。
“桑桑，你上次被网暴的那件事……”
大波浪的女人凑到她耳边。
“好像就是这个私生子搞的！当时我们姐妹几个给你压热搜还被家里骂了……这私生子多大官啊……”
路妤桑半垂着眼，脸上的笑容淡去。
“都过去了。”
她眼里染上些脆弱，那人立马闭上嘴，怜爱地抱抱对方。
“哎呦，真是苦了我们桑桑，这种委屈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当时挑拨离间的那个女的……我怎么记得好像是隔壁班的？”
“我也记得！好像是学习很好，和檀昭一起转进来的那个！叫什么……”
“于舟情！”
路妤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红酒，眼底晦暗不明。
“不就是那个，校庆挤走桑桑的那个女的吗？”
“我去，我记得她被开除了的。”
“报复吧……太坏了，桑桑和宋从谂都谈三年了，她非得横插一脚，脑子有问题吧？”
“话说宋从谂也会来吗？说实话，我挺怕他的，感觉除了桑桑，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发觉不对又立马转换话题，重新聊起衣服包包。
路妤桑捡起好心情，将一切抛之脑后，加入进去，她对什么于舟情的，丝毫不在意。
比起这个没见过几次的人，她更乐意去聊新包。
“真的真的！我很喜欢那个设计！但是粉色我就算了……感觉桑桑会适合这些亮色系。”
“嗯嗯！我也觉得。”
“桑桑不化妆要好看得多，果然，凡间的这些东西，还是配不上我们的小仙子~”
“哈哈哈，从高中到现在，所有人都还这么觉得吗？反正我也觉得。”
不等路妤桑开口，人群都安静下来，一群姐妹尬笑两声后闭嘴。
轮椅上的人眨眨眼。
“桑桑。”他定定地看着女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