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为这位年轻小姐的大胆感到不解,但凡是接触过路家的人都知道,路家百年基业,最疼爱这个大小姐,任由她胡作非为已经是家常便饭。
只见女人丢掉筷子。
“把原来的菜重新装点一下再抬上来,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意有所指,脑海里全是live图里的声音。
一个瘸子。
瘸子。
路妤桑记得高中的时候,宋从谂喜欢打篮球。
那私生子旁若无人地走到她旁边,捡起地上的筷子,轻手轻脚地将其摆放到女人手边。
“路小姐息怒。”
平淡的语气,却让路妤桑听出其中讥讽。
宋应深笑:“路小姐与我二哥的情谊,当真是好得很。”
他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二哥,眸光一闪。
“可惜,不能替路小姐捡筷子。”
“掉地上的我也不要,脏东西。”
指桑骂槐。
路妤桑几乎被气昏头,明明没见过眼前的人,却对他恶意满满。
宋应深看出其中深意,微微一笑:“莫非是我二哥对路小姐说了什么吗?……我听说过,路小姐与我二哥有过一段。”
一旁不言语的宋从谂身子一颤。
好似让人抓到把柄时的心虚。
宋应深直起腰,神态间都带上优越:“换作我,一定不会让路小姐那么伤心的,也不会窝囊到需要一个姑娘保护。装成高岭之花,不过是个废物。”
话说到这份上,脸皮彻彻底底的撕破。
桌上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
“桑桑……”
谁知那装模作样的“高岭之花”,竟可怜兮兮地拉住大小姐的衣袖,露出双水汪汪的眼。
宋应深当场愣住,反应过来一脸嫌恶和不可置信,刚上前半步就被挡住。
“欺软怕硬!”
她咬牙切齿。
路妤桑瞪着眼前的人:“我们是恋爱关系,我有这个能力,怎么不能保护他!?”
对,桑桑心软。
身后的男人勾了勾唇。
宋应深喉头一哽,有些说不出话,余光瞥见那同岁的二哥对自己露出得意的笑。
挑衅、鄙夷、炫耀。
直到路妤桑带走宋从谂,这为私生子都没反应过来刚才的变故。
包间门被关上。
“小宋总?”
身旁的人轻声提醒。
宋应深回过神,盯着刚才宋从谂所在的位置,表情接近扭曲。
“不愧是有个学表演的妈。”
饭店门口。
路妤桑表情虽是不耐烦,还是将纸巾丢到宋从谂腿上。
“擦擦你的狗眼泪。”
“桑桑给我擦。”
天色很晚了,街上也没多少人。
大小姐咬了咬后槽牙,抬脚狠狠踹他轮椅:“再得寸进尺我把你丢回去。”
城市的光照亮半边天,霓虹灯映出夜晚的彩虹。
路妤桑背过身,给这位大男人擦眼泪的空间。
她忽然很后悔劝宋从谂回来,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甚至被欺负都不会还嘴。
宋家司机早早在楼下等待,瞅见路妤桑,又讪讪地缩到车后。
“桑桑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宋从谂手里捏着纸巾,“让桑桑失望了,可是他们都欺负我,你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我。”
“……?”
“他们骂我是臭瘸子,如果你不来,就要把菜倒在地上,让我趴着吃。”男人声音越来越小,好似真的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委屈,担心自己一样。
路妤桑持怀疑态度:“真的假的?”
“我怎么会骗桑桑呢。”宋从谂声音急切,像只寻求信任的小狗,抬着脑袋,一脸真诚。
不远处传来几声咳嗽,是宋惊南牵着檀昭走了过来。
“桑桑吃棉花糖吗!?”
看得出来檀昭很开心,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察觉气氛不对,走一半的宋惊南带着檀昭拐弯,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车一溜烟就开着,留下空气里的车尾气。
这下宋从谂更委屈了。
“桑桑,我没有车回家了。”
路妤桑抬脚欲走:“与我无关。”
骗人的。
她还是让自家司机把宋从谂搬上车。
“你真麻烦。”
大小姐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坐得笔直的人,挑了挑眉:“不说谢谢?”
“谢谢桑桑宝宝。”
“……”
车内顿时陷入安静,司机自觉地降下挡板。
男人的余光里全是满脸通红的路妤桑,他藏不住脸上的爱意,眼底却化开些阴翳。
好久,路妤桑腿脚都有些发麻,才艰难地说:“你以前不这样。”
以前的宋从谂像块木头,笨拙地自己雕刻自己,就为了给路妤桑浪漫,却总学习些尬死人不偿命的。
脾气也倔,明明问问其他女孩子就知道,偏偏要去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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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妤桑始终忘不了当时的情话·谂。
“世界上有三种尺,直尺,三角尺还有I love youVery much。”
太好了是数学家。
“听闻姑娘治家有方,小生愿闻其详。”
太好了是小生。
“你近视吗?”
“?”
“都没有看出来我喜欢你。”
太好了是卖眼镜的。
“今天吃了曲奇,叫好箱盒尼崽意奇。”
……
算了,小土狗。
想着,路妤桑忍不住笑出声:“你以前就是个小土狗。”
宋从谂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桑桑会这么说……
“土味情话一堆一堆地给我发……哈哈哈。”路妤桑忍不住笑出来,竟开始模仿起来,“我越看你越讨厌,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今天吃了面,是好想和你见一面。”
“哈哈哈……”
“还有,别对我说6,哥会听成ILOVEYOU。”
路妤桑笑得眼泪都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自顾自地就笑出来了。
对上小土狗真挚的眼,她感受到了纵容的意思。
宋从谂笑:“桑桑都记得,这些话,果然要桑桑说出来才可爱。”
“昂?”路妤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我说才可爱?”
小土狗挑了挑眉:“我知道,桑桑会把这些话都重复一遍,虽然是在嘲笑我,可是……好可爱。”
路妤桑心脏怦怦跳,动了动身子往窗边靠,轻咳两声正正神色,扭头看向窗外:“少给自己找补。”
不远处亮起小月亮路灯的影子。
男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路妤桑耳边。
“真的,ILOVEYOU。”
路妤桑:“……”
“你刚才说6了。”宋从谂抿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又有些狡诈的意味。
车辆缓缓停下,路妤桑慢条斯理地下车,交待司机把人送回去后,弯腰凑到窗前。
“傻B。”
下一秒,车就开了出去,宋从谂没有反应的机会。
路灯下的人影越来越小,宋从谂抬手遮了遮扬起的嘴角,粉红从脖颈蔓延到脸颊,眼底满是喜爱。
“桑桑。”
男人无意识地呢喃。
路妤桑进屋,与沙发上的哥哥对视。
“哥。”
“我就说你还喜欢他。”路誉声抬起热水大喝一口,随后烫得跳起来跑到厨房。
路妤桑:“哥,你像猴子。”
小姑娘说完,匆匆回屋,留下路誉声一人无奈苦笑。
他就知道,小丫头这两年是耍脾气,明明一哄就好。
但是说自己哥哥像猴子,他就要生气了。
路誉声盯着跑上楼的人,忍不住笑。
算了,随她吧。
全家人在路妤桑面前总是最真实的样子,他们也不想,小姑娘在外面受尽虚与伪蛇,回家还要被这样。
家是避风港,家总要和外面不一样,总要是暖的、亮的、真的。
路妤桑洗完澡,头发也没擦就滚上床,打开手机。
坏狗:桑桑今天说的恋爱关系是真的吗?
与桑:不是,但我总要护着你。
坏狗:为什么?
看见这三个字,路妤桑心跳都漏了一拍,分手那天,宋从谂也这样问自己。
为什么。
与桑:因为我想要好多好多的钱,想要宋家全部的钱。
坏狗:好。
坏狗:桑桑收到转账短信了吗?
路妤桑已经想到他干了什么,忍不住笑。
与桑:不收三瓜两枣。
坏狗:五十二万的确很少。
路妤桑眨眨眼。
与桑:都不够我买包……我就当你给我交保护费吧。
坏狗:[开心小狗JPG.]
坏狗:桑桑务必保护好我,现在家里好多坏人QAQ!
与桑:不许卖萌。
坏狗:呜。
路妤桑被逗笑,当即发了条语音。
“宋从谂你神经病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某人耳朵里。
几分钟后,对方回以同样的语音。
“桑桑声音好好听。”
坏狗:桑桑把我骂爽了。
[撤回]
路妤桑挑了挑眉。
与桑:这条怎么不发语音?
坏狗:QAQ
与桑:少看点短视频,神经病。
坏狗:呜。
呜?
好奇怪。
与桑:为什么呜?
坏狗:小狗委屈就这样。
坏狗:呜。
路妤桑翻了个身,表情有些复杂,房门被敲响,她也不再回消息。
坏狗:桑桑回我。
她没理会手机的震动,只有每隔五分钟的呜发过来。
妈妈站在房门口,将身后的最新款包递到她身上。
“铛铛铛!”
“妈咪~”
女人怜爱地看着她,注意到宝贝女儿的湿发。
“把床都弄湿了怎么睡?”
她假意责怪。
小姑娘讨好地挽住她的手:“和妈妈睡!”
“你呀你,多大人了,不害羞呀?”
“哼哼~”
路妤桑如愿以偿的和妈妈躺在一张床上,母女俩开始谈天说地,渐渐变成新衣服新包新化妆品。
客卧的大男人和给自己送充电器的儿子对视。
“……可怜。”
“。”
很快,天光大亮。
身旁已经冷冰冰的,路妤桑发觉自己又睡了懒觉,视线迷蒙地打开手机。
坏狗:呜。
[呜x10]
坏狗:桑桑你出事了吗?
坏狗:桑桑我在你家楼下。
是十小时前的消息。
路妤桑拧着眉,发泄似地把手机往床尾一丢。
又在床上绵了半分钟,她才磨蹭着起床,抱着自己的枕头回房间。
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又退回妈妈房间,又走出来。
“?”
“你不许在我房间门口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