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路誉声脑海里闪过那个短发女孩,反应很慢,像只考拉,“或许是。”
路妤桑睫毛轻颤:“要是昭昭知道了,她会难过的。”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也不会知道,宋惊南会用一百种理由盖过去,他就是这样的人。”路誉声轻飘飘说,本意是让亲妹妹安心。
想起早上檀昭流泪的样子,路妤桑眉眼间都是忧思。
之后仅仅过了一个半小时,宋惊南就把人安全送到了眼前,那反应慢慢的小考拉好像被哄好了,捧着一小篮子的草莓。
“宋老板人真的很好。”
檀昭说。
想着,路妤桑闭了闭眼,窗户在自己眼前落下,面对着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的风:“希望如此。”
兄妹俩没了话,直到车子驶入别墅区。
“桑桑,你不能光从我这里了解真相。”
男人说道,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众人,冷下脸开门下车。
是路妤桑没见过几次的远房七大姑八大姨。
有些人甚至没见过。
“誉声啊,长那么大了!”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誉声,还不请我们进去坐在?”
“我是你五姑呀~!”
门大开着,沙发上的父亲母亲一脸菜色,路妤桑霎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没有和哥哥一起来接自己。
门口塞了足足十人,路妤桑冷着脸从人群中经过。
余光瞥见两三个小辈,男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脚底蔓延至头顶。
“妤桑啊!你这个年纪也该谈谈恋爱了!”
“网上的专家不都说,女生谈恋爱会长寿吗?”
“作为你的姑姑,我自然要帮帮你,这是我大姐那边的……”
路妤桑坐下来,礼貌回以微笑:“近亲不能结婚的,姑、姑。”
“哎哟喂,你看这孩子!我们是远房呀!没血缘关系的,当年我父亲和你爷爷拜过把子而已!”女人不依不饶,把其中一个小辈往前推,“你看,你看。”
两人对视,看清对方模样,路妤桑目光一顿。
怎么能和宋从谂那么像。
说是姑姑,她更像个婚介所的红娘。
“妤桑你看啊,这小模样,多标志!个又高,学的还是医,懂的多,婚后你也没那么劳累!”
要不是因为这模样,她是一秒钟也不想理,但偏偏又是在模样。
“是吗——?”路妤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对着他挑眉,“脱鞋多高啊?”
“187。”男人声音很轻也很淡,毫不犹豫的回答是讨好的意思。
“我前男友192。”
路妤桑轻笑一声,俏皮地朝父母眨眨眼,摆摆手:“下一位。”
五姑表情凝滞一瞬,面前的小伙子一脸菜色,退到旁边不再说话。
下一秒,另一个男人走了上来,颇有些在酒吧包间选男模的感觉,路妤桑砸吧一下嘴。
这个眼睛像。
“这个呢?桑桑你看,195的身高,自己开了个甜品店,也孝顺,家里只有个老母亲……”
妈宝男呗。
路妤桑揉了揉耳垂,不爱听这种虚伪的话,但也没打断。
作为娱乐项目倒也不错,离檀昭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
不等红娘五姑把人介绍完,路誉声就举着手机来到她面前,挡住一切。
只有电话里的声音那样清晰。
“桑桑!宋从谂要跳楼!”
“……”
娱乐项目到此为止,路妤桑不急不缓地去换了平底鞋,发觉不搭衣服,又换了身衣服。
待她下楼,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哥哥和刚才的187。
男人不甘心地看着她。
“有必要对前男友这样吗?跪舔不是一个大小姐该有的行为。”
语气十分不友善,路妤桑并不想和这个不认识的掰扯下去,神色淡淡:“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但你要明白,惹了我的后果你能不能承担。”
“所以你承认你在跪舔他?”男人往前走一步,目眦欲裂。
真奇怪,路妤桑只是把他的身高与别人比了一下。
女人眉头轻蹙,露出些嫌弃与鄙夷:“那你自己一个人承认着吧。”
一个外人,用不着和他解释什么。
路妤桑拿起小包,经过男人身侧,刻意停顿一秒:“对了,你可以主动去辞职,这样少丢些脸。”
门口的保镖看准时机进屋,带走187。
路妤桑目不斜视,也没看见男人脸上的五颜六色。
似哀求似不服气似鄙夷,又似害怕。
离那个电话打来,已经过去三十分钟,路妤桑在车上不紧不慢地补妆。
“我每天都要这样跑吗?从这里去到十几公里外的医院。”
“不远。”
“?”
很快,路妤桑理解了他的不远是什么意思,她前脚刚走,后脚宋从谂就转院了,两公里外的疗养院。
这疗养院靠海,还未进入,路妤桑就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她盯着坐在窗边的宋从谂,啧啧摇头,旁若无人地走到窗边。
站上窗台,跳下去,稳稳落地,一气呵成。
“你再装?”
路妤桑拍拍手,抬头看着窗边坐着的人,拽拽旁边灌木丛的树杈,郁郁葱葱的树叶子全糊到宋从谂脸上。
“一楼,在这里跳下来最大的创伤应该是踩到狗屎。”
她满脸嫌弃,见对方不为所动,走上前伸出手。
宋从谂眨眨眼,呆呆地伸出手放到她掌心,下一秒就被路妤桑强硬地拉下来,断了腿的人只能跌坐在地上。
这疗养院上一楼的确有几节台阶,但也高不到哪儿去。
两人面对面,树叶间落下的阳光均匀的撒在各处。
宋从谂眨眨眼。
“桑桑,你的眼睛会发光。”
路妤桑烦躁地偏开头,闭上眼:“有病。”
某人心尖儿续了水,摇摇欲坠,落下的那一刻惊起波涛骇浪。
宋从谂只是仰头看着她,没有动作没有谈话,只有树叶沙沙声,却暧昧至极。
直到一群人往这儿拥过来,路妤桑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去看宋从谂。
她忘了他断了腿。
这一摔,哪里都挺疼的吧。
宋从谂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伸出两只手讨抱:“桑桑,疼。”
下一秒路妤桑就蹲了下去,手足无措,也不敢去给他拥抱,直到那些人围过来,宋从谂才放心晕过去。
这下,路妤桑才长记性,记得宋从谂真的瘸了。
一群人识相的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路誉声也因为公司的事情先行回家。
疗养院的空气的确比医院要好些。
她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又看看挨着床的窗。
能爬上去也不足为奇。
谁能想到这人在一楼也要跳啊?
“有病。”路妤桑打了个哈欠,没人陪着说话还是会无聊的。
她低下头去看男人的手,比自己的大,轻轻松松就能包住。
如果一切都是有人从中作梗,宋从谂也没有出轨,那她就是该道歉的那个人。
路妤桑咬咬后槽牙。
一点也不想道歉,明明就是怪他不说清楚,怪他不长嘴。
刚才的路誉声走得很急,她眯了眯眼。
宋家果然是有皇位要继承。
继承人不能是私生子,也不可能是宋惊南,那只能是宋从谂。
很快,她收到檀昭的消息。
是房产证。
昭宝:桑桑,宋老板说想开个花店,让我帮忙选址,这个四合院是工资!
昭宝:你喜欢哪边的屋子呀?我给你整理出来!
昭宝:[乖巧JPG.]
看得出来,这个大哥一点也不想要这个皇位。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私生子长什么样。
等到宋从谂醒过来,已经夕阳西下,檀昭还有两个小时下班。
男人在她的帮助下坐起身子。
“桑桑。”
“你没有出轨。”
“没有。”
两人对视着,她吐字清晰。
“你怕我自责,怕我对你有愧疚。”
“嗯。”
路妤桑垂眸,不去看他:“为什么?”
“如果桑桑因为我有不好的情绪,那我同样罪该万死。”他说。
“……”女人偏开头,“有病。”
那时候的她明明可以无条件信任宋从谂,可年少,心高气傲,路妤桑不愿去接受自己的错误。
况且那时的宋从谂,没长嘴。
一个乱七八糟的误会。
路妤桑耳垂发烫,是羞愧是害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黛拉说,知道我的真名后你会爱上我。”宋从谂语气不急不缓,温柔至极,每一个字都给了她思考、犹豫甚至是拒绝的权利。
路妤桑薄唇颤动,一团话在嗓子里翻滚,最后将其咽回肚子。
“我回来那天,你为什么骗我,昭昭和你哥在一起了。”
“我怕你不会来见我,我怕你中途反悔。”宋从谂自责地低下头,“对不起。”
闹自杀,说谎,母亲劝说,重重保险。
“疯子?”路妤桑得出结论。
话音刚落,这个问题的答案被男人温柔道出:“我爱你。”
即便她没有在问,但宋从谂就是要说。
路妤桑破罐子破摔:“两年了,你就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我在学做菜。”
“……”
女人表情复杂,第一次那么认同自己的哥哥。
两兄弟的性格都很怪,不要钱要爱。
但一想到他们的家庭,也不奇怪了……
许是怕路妤桑误会,宋从谂连忙补充:“不参加任何宴会,师父是男的,另一个学徒是宋惊南。”
“。”
还是让私生子坐那个皇位吧。
路妤桑自然地坐到床上,凑到男人眼前,拧着眉打量他的脸。
“你和你哥就打算把继承人位置,让给私生子吗?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开个饭馆。”宋从谂眨眨眼,满脸单纯,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好像养不起桑桑,那我再开个公司。”
“我要宋家。”
“……”
路妤桑一字一顿,定定地看着他。
一个开花店一个开饭馆,要是以后私生子从中作梗,两人只能捡垃圾吃了。
她也牢记着哥哥给自己的任务。
宋从谂盯着眼前的人,眼底温柔化开,抬手拔走女人黏在唇上的发丝。
“桑桑,靠太近了。”
眼见那只手要抚上自己的脸侧,路妤桑皱着眉坐直身子:“别把我妆弄花了。”
男人的手留在半空,有些小失望。
“桑桑……”
“不许装可怜。”
话回正题,路妤桑问:“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看你?”
“他们的目的和桑桑一样的。”宋从谂伸手抓住女人落在床榻上的发丝,“桑桑头发好长。”
“都是来拯救这位要死不活的臭狗?”她阴阳怪气,抽回自己的发丝。
宋从谂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轻轻摇头:“让我回去争继承人的。”
“……哦。”
空气安静一分钟,宋从谂主动开口:“桑桑求求我,我就回去。”
“?”
路妤桑猛地站起身,忽然很嫌弃这个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再说一遍?”
“……桑桑,求你。”宋从谂讨好地拉住她的衣角,“求你,让我回去继承宋家。”
路妤桑得逞地挑了挑眉,玩笑道:“咳咳,其实我不喜欢你这种人。”
“……”
空气在半分钟里只剩下呼吸声,男人显然是在思考。
终于,窗台落下一只麻雀。
“小狗求您。”
“???”
就这样吧,至少不是人。
桑桑该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