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维金人的聚落就在眼前,卡卡瓦夏喊道:“我们回来啦!”
听见呼唤的族人探出头来,神情难掩焦灼:“是小卡卡瓦夏!你跑哪里去了,你的姐姐找了你一整天!”
族人话头一顿;他看见了男孩身旁的少女,立时警铃大作:“你是谁?”
“我是……”
星自信叉腰:“手拿存护骑枪、头顶同谐蓝帽的银河球棒侠!”
族人:?
见族人握紧了手中撬棍,卡卡瓦夏解释:“我是在外面遇到这位姐姐的,她……”
男孩迟疑停顿,心中慌乱。
糟了,因为遇见神女大人太开心,居然连她的名字也忘记问了!
星皮了一下,也很开心:“叫我星就好。我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之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茨冈尼亚。”
卡卡瓦夏连忙点头:“对,我可以保证,星姐姐和卡提卡人绝对没关系!”
“是吗?”
族人半信半疑地放下撬棍:“既然是小卡卡瓦夏这么说,那我姑且信你。不过,作为外来者,你能否取信其他人,不由我说了算。”
看来这次意外的开拓之旅,注定不会那么顺利。
星早有预料:“看来,‘每三个世界就会被通缉坐牢一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卡卡瓦夏一下子就慌了:“等等,维茨叔叔,你误会了……”
“卡卡瓦夏!”
焦灼的女声由远及近,一名容貌与男孩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女子匆匆奔至:“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又往卡提卡人的聚落那边跑了?”
卡卡瓦夏欣喜:“姐姐!”
星定睛望去。
女子见自家弟弟平安无事,悬在喉咙的心终于落地:“你吓死我了……咦,这位是?”
卡卡瓦夏:“这位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星姐姐,她不是茨冈尼亚人;这是我姐姐,米蕾拉。”
米蕾拉见到异乡人,同样戒备:“星?好奇怪的名字……星小姐,你为什么来我们聚落?”
星:“蹭顿饭住一晚。”
米蕾拉:“……”
卡卡瓦夏也意识到不能让星和族人继续这种可能造成误会的沟通,当机立断接过话题:“星姐姐暂时无处可去,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维茨眉头拧起,黑褐的脸似乎更沉了:“异乡人,即便你不是茨冈尼亚人,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但我们也无法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别的势力派来的细作。”
星:“我要是想对茨冈尼亚人做些什么,你们也反抗不了。”
维茨眼角一抽:“这话是对我们的挑衅吗?”
卡卡瓦夏跳出来救场:“不是的维茨叔叔,星姐姐的意思是,她很厉害,不会伤害我们的。”
星:?
这是一个意思吗?
“……总之,你得先和我们去见大祭司,得到她的许可后,才能留在部族。”
维茨认真道:“否则,恕我们无法招待你。”
无怪乎埃维金人如此提防,外有卡提卡人虎视眈眈,内有物资短缺食水匮乏,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成一根弦,生怕一个疏忽便将部族置于水火之地。
星只是看起来行事跳脱、不着边际,不代表她对现状一无所察。
继续抗拒维茨的提议,只会让卡卡瓦夏为难,还徒增埃维金人的疑心,星很快回答:“没问题,我和你去就是了。”
卡卡瓦夏揪住她的衣摆:“星姐姐……”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星摸摸男孩的发顶,丝毫不在意那虬结干枯发丝上的灰:“我会去找你的。”
卡卡瓦夏最终还是松开手,忐忑地目送星跟随维茨离去。
米蕾拉蹲下来,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来,卡卡瓦夏,和姐姐说说,她究竟是谁?”
作为他唯一的亲人,米蕾拉自然能读懂弟弟的隐瞒。
夜晚起了风沙,两人走到避风处,米蕾拉听卡卡瓦夏说完前因,不禁愕然:“神女?这……”
卡卡瓦夏用力点头:“我不会看错的。”
米蕾拉自语:“大祭司大人上个月卜筮的预言里,的确有提过这事。”
旋即她又看向卡卡瓦夏,温柔道:“你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是埃维金人的气运之子,曾带着我们躲避了许多灾祸。如果那位星小姐是你带回来的,姐姐相信她。”
——“领受母神赐福者,将与天外之神女携手,扑灭大地上燃烧的血与火,引领人们走向崭新的归途。”
神神叨叨的大祭司一见到她,当即拄着拐杖,浑浊的双眼泪盈满眶,颤颤巍巍地倒头就拜。
星:“这倒duck不必。”
倒是维茨大吃一惊:“祭司大人!”
他连忙上前扶住大祭司:“这究竟是……?”
大祭司死死盯着星,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母神已三度为埃维金人阖眼,预言中的神女如期而至,这是命运的指示!神女大人,请救救我们!”
星抓抓头发:“我成全村的希望了?”
维茨难以置信。他原本对突然冒出来的灰发少女疑虑重重,是看在卡卡瓦夏的份儿上才没有动粗;如今听到大祭司亲口确认,越发不可思议。
大祭司抓住星的手:“神女大人,请务必留在部族,为部族指引前路!”
星:“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奇物“时之沙”丢失,不知道流落去了哪里。想要返回正确的时空,恐怕需要将奇物寻回。
更何况,砂金还在未来等着她回去。
而在打探奇物下落之前,总得找个能暂时栖身的地方。
见星留下的意愿非常强烈,大祭司欣喜若狂,当即就要给她安排部族内最好的住处,却被星拒绝了:“我和卡卡瓦夏一起住就行。”
大祭司眼睛一亮:“您是和小卡卡瓦夏一起回来的?”
“是啊。”
大祭司越发确定,星就是预言中的救世主。
维茨不敢再为难星,带着她前去卡卡瓦夏和米蕾拉的住处,顺带介绍部族的近况。
埃维金部族与卡提卡部族本是茨冈尼亚最大的两个部族,三年前,两个部族之间爆发战争,卡提卡人对他们穷追不舍,弑杀所有埃维金人,连年幼的稚子都不放过,手段极其残忍。
埃维金人无比愤懑。
此前,他们与卡提卡人无冤无仇,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在一夕之间撕破脸皮。
埃维金部族迅速组织人手,对抗卡提卡人日益强大的攻势。
战事延续三年,埃维金人越发感到力不从心,每一次与卡提卡人交手,他们都会发觉,敌人的装备更加精良,指挥阵势更加出色。
就在不久前,埃维金人刚刚输掉一场绿洲争夺战,将一处戈壁滩拱手相让。
说着,维茨重重叹息:“今天小卡卡瓦夏又跑去那边徘徊了……万一被发现,他不可能活着回来。”
星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你们输掉了绿洲,就意味着,没水了?”
维茨脸上微僵,旋即点头承认:“是的,这也是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之一。不过,有卡卡瓦夏在,一时半会儿不用太担心。”
“什么意思?”
“他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自他降生以来,每当我们需要水时,雨便会从天而降。”
“哇哦,雨神!”
星清清嗓子:“夜太美,尽管再危险~”
维茨等了须臾:“怎么不唱了?还挺好听的。”
星:“我没版权,怕成被告。”
维茨:?
维茨没听懂,但维茨大受震撼。
两人一路走来,目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不少受伤的埃维金战士躺在干草堆上,有的甚至没有疗伤的药物,只能用干草混着沙土止血。
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两人很快来到卡卡瓦夏和米蕾拉的住处。
说是住所,实际上只是由几块草席简单铺设而成,聚落里几乎所有埃维金人的歇脚处都是这般简陋的模样,连个遮风挡雨的屋顶都没有。
好在部族的临时住处背靠一堵天然形成的防风壁,至少能挡一挡夜半不休的风沙。
见星如约而至,卡卡瓦夏跳起来冲上前:“星姐姐!”
米蕾拉紧随其后:“维茨叔叔、星小姐!大祭司怎么说?”
星:“她跪求我留在这里。”
三人:“……”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怎么这话从星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
维茨找补,简述事情经过:“祭司大人本想明天向部族所有人宣布这个好消息,但被神女大……星小姐劝阻了。”
如今埃维金部族内忧外患,只宜韬光养晦,不宜锋芒毕露。
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公开星的身份,势必会惹来卡提卡人的忌惮。
那么,他们只会趁着埃维金人羽翼未丰之时赶尽杀绝,到时候,就算星能保护他们性命无虞,埃维金部族恐怕也很难有恢复发展的机会。
星的到来,成了埃维金人的希望之光,也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维茨简单解释过其中的利害关系,卡卡瓦夏和米蕾拉恍然。
星:“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天亮再说。”
草席简朴寒酸,怎么也难以将其称之为床。
星环顾一周:“有没有纸箱子?”
卡卡瓦夏抬头:“姐姐要纸箱子做什么?”
星:“睡觉啊。”
卡卡瓦夏:“……”
星补充道:“没有纸箱子,垃圾桶也行。”
卡卡瓦夏表情震悚:“???”
睡在垃圾桶里?
神女大人的生活习惯……还真是与众不同。
倒是米蕾拉以为星嫌弃部族设施粗陋,羞愧道:“实在抱歉,星小姐,这里并非部族的领地,我们只是暂时栖身于此,条件……不太好,您将就一下。”
星:“哦,没事,我还睡了两年的纸箱子呢,习惯了。”
两人皆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以为星在开玩笑。
卡卡瓦夏拉拉她的衣摆,带她来到一张半旧不新的草席前:“星姐姐,你睡这里吧?放心,我把沙子都抖干净了,不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这小孩,明明自己都满脸灰尘汗水、脏兮兮的,还在考虑她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
星怜惜地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
米蕾拉在不远处催促,卡卡瓦夏挥手向星说晚安,念念不舍地回到姐姐身边。
夜晚的部族没有点灯,只有穹顶的极光仍在静静流淌,在这荒芜偏僻的星球上。
耳畔呼啸阵阵,星听着听着,便与风一道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