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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1 / 1)

温稚手心布满薄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怎么圆这个谎。

她要是对陈明洲说自己是做梦梦到的,他一定觉得她脑子有病,还会说她搞封建迷信。

温稚在心里编了好几个听起来不太离谱的借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子已经进了机械厂家属院。

陈明洲将自行车停在楼下,拿走车头挂着的包袱,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好像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他说:“我们上去吧。”

男人视野里闯入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手指圆润,指甲修剪的干净漂亮,只是手腕上的红痕青紫瞧着有些扎眼。

温稚小声说:“包袱给我吧。”

陈明洲将包袱递给温稚,转身率先走上二楼,在走到楼梯拐角时碰见了两个熟人。

是这栋二楼最后一家的魏家父子两,都是机械厂的工人。

温稚认识他们父子两,她打了声招呼:“魏叔,魏平。”

魏德看了眼温稚,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陈明洲的肩膀:“好好跟你妈解释解释,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陈明洲颔首:“嗯。”

“师傅,我刚才去厂里转了一圈,有个机器零件出了故障,得要你出马,你忙完家里事赶紧过来,厂长还等着你呢。”

魏德的儿子魏平从后面绕过来,他比陈明洲小四岁,从小就跟在陈明洲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叫着,后来进厂后更是拜陈明洲为师,跟着他学本事,温稚见过魏平很多次,他几乎隔三差五的来家里找陈明洲。

魏平朝温稚也打了声招呼:“嫂子。”

这次他跟着师傅一起下乡,不知道陈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还是今天上午他和师傅回来听别人说起才知道陈家出了事。

师傅要去棉纺厂问他嫂子还愿不愿意回陈家,陶婶儿拦着不让师傅去,说她既然走了就没想着再回来,她还听说温家已经给温稚相看好了对象,这两天就要嫁过去。

陶婶儿为这事气的跟师傅发了好一通埋怨,师傅最后还是去了棉纺厂,而他则去了厂里跟领导汇报和师傅下乡的进度。

听到魏叔提起婆婆,温稚抱紧怀里的包袱,心再一次忐忑起来。

上次爸妈在陈家闹得那么厉害,还扬言说我女儿才不会给一个短命鬼守寡。

想到爸妈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难听话,也不知道婆婆还会不会让她进陈家的门?

和魏家父子分开,陈明洲带着温稚上了二楼。

晌午饭刚过,楼道里还残留着饭菜的味道,栏杆围墙上挂着各家各户晾晒的被褥。

水房里有好几个大婶探出脑袋看陈明洲领着他嫂子回来了,和陈家挨着的何家媳妇黄雯抖了抖湿哒哒的衣服,朝外面瞥了眼跟在陈工身后,抱着包袱耷拉着脑袋的温稚,“咦”了一声:“陈工他嫂子还真回来了!”

黄雯问旁边人:“我听说陈工他嫂子明天不是跟暖瓶厂的傻儿子结婚吗?咋地,婚事黄了?”

旁边婶子嘴一撇:“我哪知道。”

外面有看热闹的老太太喊:“陶芳妹子,你小儿子把你大儿媳妇带回来了!”

陈明洲推开门,侧过身让温稚进去,随后将房门一关,彻底隔绝了那些想看热闹的人。

第一次踏进陈家是婆婆和陈明洲领着她进来的,当时刚办完酒席陈尧书就走了。

第二次踏进陈家,还是陈明洲领着她进来,只是和第一次进来的心境不同了。

“……妈。”

温稚低头看着坐在四方桌旁的陶芳,脸上又臊又红。

原本鼓起勇气想解释一番,陶芳一拍桌子,冷声道:“别叫我妈!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温稚一下子噤声了。

陈明洲看了眼垂着脑袋,只一味抱着包袱不吭气的温稚,眉峰微皱了下,走过去一手托起陶芳往屋里走。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陶芳愣是挣脱不开,她气的瞪了眼陈明洲:“你拽着我干啥?!”

陈明洲:“进屋我给你解释。”

屋门一关,陶芳撒开手就在陈明洲肩上抽了几巴掌,被打的人没什么反应,倒是陶芳的手心麻疼麻疼的,她气的脑门发晕,隔着门指着外面的温稚:“你别告诉我你想护着她!你别忘了她们温家人说过什么!他们说你大哥是短命鬼!说他们闺女凭什么给我儿子守寡!”

“我们陈家哪里亏待他们温家了?别说青城这一片了,就往其他地方看,谁家娶媳妇给四百块钱彩礼,还带三转一响的?我们陈家都没觉得亏,他们温家倒还觉得亏了!他们一口一个你大哥是短命鬼,那我还说温家老三是丧门星!还没进我陈家的大门就把我儿子克死了!”

陈明洲声音一沉:“妈!你话说的太过了。”

“我说的再过分能有温家那那两口子过分吗?!”

陶芳说着说着激动的哭起来,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命不苦吗?

四年前丈夫死了,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结果还没过多久开心日子,大儿子又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她的心就像是用刀子在剜着肉!

陈明洲安慰陶芳,等她情绪平缓了一些,才开口说:“妈,你误会嫂子了。”

他将温稚在温家这些天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给陶芳,包括她为了逃避和胡家的亲事与父母决裂躲在温丽家,她为了跟他回陈家,和她父母断绝关系。

陶芳听的着实有些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门外面的温稚:“就她那屁都打不出一个字来的性子,敢跟她爸妈决裂?!”

“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棉纺厂打听打听。”

陈明洲从兜里掏了根烟咬在嘴里,被陶芳一把夺走:“你真没唬我?”

陈明洲:……

“我有说过假话吗?”

陶芳和陈明洲开门出来时,温稚还抱着包袱站在原地,看样子一步也没挪动过。

陶芳看了眼一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温稚,怎么也没法和陈明洲嘴里说的与温家断绝关系的温稚联系在一起。

她将耳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对温稚说:“饭好了,你跟我去端饭。”

陶芳虽然对小儿子的话还抱有怀疑,但了解到小儿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了再跟温稚计较的心,等吃过饭她去外面再打听打听去。

温稚抬头看向陶芳,眼里难掩着激动和泪水。

她赶忙将包袱放在门后的桌上,感激的看了眼陈明洲。

陈明洲说:“妈都了解了,你以后就安心住下,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温稚点头:“谢谢。”

她转身去屋外帮陶芳一起端饭,陈家门外面围了好多人,都等着看陈家闹出一场大戏呢,结果一群人堵在门口啥也没听见,还被开门出来的陶芳赶走了,邻居们看着陶芳和温稚跟没事人一样把做好的饭端到家里,顿时更好奇了。

黄雯摘下袖套拍了拍,朝陈家瞄了眼,旁边的人问黄雯:“这瞧着也不像吵过架,跟以前没两样呀。”

黄雯:“我也纳闷,陶芳就这么让温稚进家了?”她把袖套扔到家里,说:“走走走,咱们到棉纺厂打听打听去。”

陈家大门虚掩着。

桌上摆着一道白菜炒肉和凉拌蒲公英,瓷盘里摆着五个大窝窝头,稀饭熬的少,只有两碗,陶芳把她那一晚端到温稚面前,温稚眼窝一热,连忙摇头:“妈,我不饿……”

“咕噜——”

肚子的叫声让温稚瞬间尴尬的烧红了脸。

陶芳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让你吃就吃,别那么多话。”她坐下来拿了个窝窝头开始吃。

温稚看了眼陶芳,又看了眼洗完手朝饭桌走来的陈明洲,想到自己先前对他说的谎,更尴尬了。

“谢谢妈。”

她低下头说了一句,端起碗只顾着喝稀饭。

眼前忽然暗下,陈明洲低沉的嗓音拂过耳边:“别只顾着喝稀饭,吃点馒头。”

温稚看向眼前的手,男人手掌宽大有力,手指骨节修长,手背皮下的血管青筋纵横蔓延至手臂,他刚才洗过手,袖子挽至臂弯处,露出遒劲有力的小臂,温稚瞬间想到了在棉纺厂家属楼下,她抓着男人手臂时的触感。

跟太阳炙烤过的石头一样,又热又硬。

温稚快速接过窝窝头,低头说了声谢谢,小口咬着窝窝头。

陈明洲将眼前的稀饭端到陶芳面前,在陶芳拒绝之前说道:“这些天在乡下天天喝稀饭,就想吃点干的。”

温稚饭量不大,一个窝窝头和一碗稀饭已经撑到不行。

温家孩子多,口粮不够吃,家里都是紧着两个弟弟先吃饱才能轮到她们三姐妹,温稚从小就没吃过饱饭,时间长了,胃也就饿小了。

吃过饭陈明洲去了机械厂,温稚主动包揽家务活:“妈,你去歇着,我来收拾。”

陶芳也没跟她争,她解下围裙,说道:“洗完锅碗你回屋待着,我出去遛遛弯。”

她其实是想偷偷去棉纺厂打听打听小儿子话里的真实性,要真跟明洲说的一样,她陶芳这辈子就认定温稚这个儿媳妇了,只要她住在陈家,陈家就不会少她一口饭吃,也不会让别人再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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