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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1 / 1)

黑水潺潺,阴风怒号,吹得黑崖林青枫沙沙作响。

苏时悦紧张地注视昏迷不醒的容枝桃。

少女面色苍白,法衣被血浸得僵硬。苏时悦紧搂着她,刺鼻血腥味冲击鼻膜,提醒她,怀中是个重伤之人。

幸好,她先前为闻归鹤包扎伤口,有过经验,不至于惊慌失措。她扶住浑身鲜血的少女,确认她还有呼吸,寻找容枝桃身上的伤口。

容枝桃胸口有一段一寸来长的剑伤,伤势还在淌血,亏得她是修士,才没有衰竭而死。

苏时悦深吸一口气,含了满口血腥,稳住心神。

她按住创口,在箩筐里翻出药品,正准备脱下衣服施救,后知后觉地想起身后还站着名外男。

“公子……”苏时悦回身,看向闻归鹤,想请他回避。却见他静立在她身后,手中把玩张符纸,脸上神色莫测。

听到她说话,闻归鹤垂眸看着她。

肃杀秋日又寒凉几分。

穹顶之下,少年粉面清雅如霜,红唇鲜艳似血,救世观音般低着眉眼,眼下月牙阴影随呼吸微微颤动。

“她的伤势太重,普通的伤药,无用。”

“况且,姑娘有没有想过,万一容姑娘认定姑娘擅自借用她的身份,恩将仇报,姑娘该如何应对?”他话锋一转,俯视一望无尽的深潭,面带忧色。

疾风停住,枫树的舞动骤然停滞,唯有闻归鹤的声音继续。

“姑娘与她年岁相仿,身型相似,又在车队待了数日,未来会做什么,谁能知晓?”

“纵使容貌不同,一张人皮面具,足够以假乱真。”她只需要开口,就会永远受制于他。

“我知姑娘心善,并无腌臜心思,可旁人不这么认为。或许,容姑娘会担心你故技重施,欲除之而后快。”

苏时悦的后脑像被铁锤用力一撞,耳畔嗡嗡作响。她绷紧脸,瞳孔不自觉侧移。半晌回眸,看他,眼中尽是陌生与愕然。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杀了她,坐实自己的假身份?”

闻归鹤但笑不语。

“我不要。”苏时悦搂住容枝桃。

“多谢公子提点,但容姑娘是个好人,再者,我与她无冤无仇,占她身份,谋求便利,如何能杀人灭口?”

闻归鹤笑容像面具般焊在脸上,嘴角往上提片刻,缓缓落下。

苏时悦瞪直眼睛,呼吸急促。

半晌,头顶有细风吹过,少年轻声舒了口气。

“太好了。”他笑道,“姑娘是心善之人。”

“我原本还在想,万一姑娘真的答应杀死容姑娘,该如何阻止你。”

“哎?”话题转变太快,苏时悦愣是没跟上。

“姑娘既已下定决心,还请放下她,离开些,别扰动疗伤术法。”

睁眼,少年掩唇,笑如春风,于地面铺开符阵。

“在下姓闻,起名归鹤,有意与姑娘结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刚刚,是在试探我?”苏时悦怔怔半晌,猛地反应过来。

闻归鹤的笑容真诚而舒朗:“让姑娘担惊受怕,实在抱歉。”

“怎,怎么会呢!”苏时悦面颊猛地一烫,慌慌张张地捂脸,掩盖神色,“是我大惊小怪,误会公子,闹了个大笑话。为了确保救下的不是奸佞小人,特意唱白脸检验我的品性,实在是难为公子了。”

“对了,我姓苏,叫苏时悦。”她错身让到一旁,见闻归鹤单手掐诀,神色轻松,又忍不住道,“公子既然能治愈我的划伤,自己手上的伤势,没有顺道医治吗?”

闻归鹤的左手仍裹着绷带,一系列动作后,他的伤口似是裂开,又开始渗血,红白相间,仿佛雪地中开出朵朵红梅。

他若无其事摇摇头。

“要不,我再帮您换个药?就用你昨晚为我敷的……”苏时悦壮起胆子,唯唯诺诺想弥补,“那个效果好些。”

阳光透过金云洒落,勾勒出少年清隽侧颜,闻归鹤从善如流地伸手,递上瓶拆封伤药:“有劳。”

少女一把接过,殷勤地凑上毛绒绒的脑袋。在闻归鹤施法时,小心翼翼为他包扎。

她解下绷布,清洗、上药,动作轻柔,神情专注,连风吹乱鬓角都不知道。

五指灵巧游走,上完药,看着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松了口气。

见他正垂眸望着手心,苏时悦还当闻归鹤没反应过来,在他的掌侧轻轻捏了捏。

她笑道:“果然是灵丹妙药,伤口一下子就愈合了。公子,已经用不上绷布啦。”

“多谢姑娘帮忙。”闻归鹤似是才回过神来,轻柔抽手。

“姑娘可还有其他想做的?闻某不才,愿意帮忙。”

苏时悦害羞地挠挠头:“不用啦,让公子帮忙救人,已经为你添了麻烦,其余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闻归鹤:“……”

他叹了口气,不再和自己较劲,转而专心完成治愈符阵。

一道柔软绿光闪过,天地幻象映照墨池,似有纤细蒲柳滴露,清灵落入阵心。

满地鲜血如鱼入大海,回流至主人体内。苏时悦睁大了眼,不争气地又一次眼神发直。

“好厉害,不愧是鹤公子!”

说完,瞅了眼闻归鹤。

原著中,闻归鹤不喜欢被称呼姓氏,喜欢别人喊他鹤公子。可惜现在似乎没到他偏心这个称呼的时间点,苏时悦喊得情真意切,他却云淡风轻,只道了句:

“称呼倒是别致。”

“容枝桃已恢复意识,法阵已消,苏姑娘只管去看她。”

苏时悦闻言,喜形于色。她望向眼前撑起身子的女修,快步向前,踏出两步,回身。

淡粉天空下,少女郑重行礼。

“万分感谢!”

“虽然说大话很丢人,但鹤公子对我的好,我都会记下。”

苏时悦再度转身,直奔容枝桃。

容枝桃是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年方二九,合衣躺在堆叠的青石上。她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苏时悦靠近时,缓缓睁眼,虚弱地从法阵中坐起。

“我姓苏,叫苏时悦,那位是闻公子。”

苏时悦乐乐呵呵地介绍,

“是他救了你,我只是个打下手的。”

容枝桃冲苏时悦感激点头,看向闻归鹤时,神色微沉。

她在昏迷期间,虽意识模糊,却也听得几句二人对话,一一分辨。

容枝桃久居世家,练成敏锐探查的本事。她听得出,那名少年的语气,绝对不是试探,而是真心想杀她。

她与他无冤无仇,他却痛下杀手。那副清煦皮囊下,分明是个十足的疯子。

但他似乎很关照苏姑娘,苏姑娘坚定拒绝他的建议后,他便果断藏起真面目,改行善事。

苏姑娘看起来被他蒙骗,不知真相,暂时安全。她可以先依附她,保全性命,待入城后,再从疯子手中救人。

容枝桃眼珠一转,打定主意,身子一歪,陷进苏时悦怀里。以退为进,模样又怯懦几分。

“小女子容枝桃,多谢苏姑娘、闻公子救命之恩。我身受重伤,无力行走,二位丢下我离开吧。”她眸光水灵,肆意示弱。

“不可能。”苏时悦义正辞严,“既然决定相救,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是吧,闻公子?”

闻归鹤微微颔首,指尖金光一现,符纸翻飞,于空中聚成一叶莲舟。

“既然行路困难,姑娘不妨上船,我送二位回商队。”少年轻咳几声,黑衣飘然,目若星河。

容枝桃“嗖”一下,从地面站起:“我能走。”

她瑟瑟发抖,望着闻归鹤,面容惶急,一派我见犹怜之相。定了几息,倚进苏时悦怀里:“啊,好晕。”

苏时悦满脸莫名其妙,看看容枝桃,又看看闻归鹤。

容姑娘,似乎很怕他?

是因为听到闻归鹤的试探,误会了吗?

“容姑娘,闻公子是好人,只是言辞苛刻些,不必躲着他。”苏时悦试图解释。

容枝桃不语,只是一昧地往她身后躲。

这究竟是个什么事?

苏时悦有事要与容枝桃商议,不得不暂时搁下缓解二人关系的念头,替容枝桃拦在闻归鹤身前,朝他歉意一笑。

“既然容姑娘能自己走,我正好有些事拜托容姑娘,步行回去即可。公子若是等得急,先回去吧。”她扶住容枝桃,朝闻归鹤道。

少年眸光淡淡扫来:“无妨,我跟着你们便是。”

苏时悦感激点点头,扶着容枝桃慢慢走。

她知道容枝桃也是正派角色,没有坏心,聊天时自然而然放得开。容枝桃与她都是女孩子,又感激苏时悦,二人很快拉近距离。

两名少女头碰头,窃窃私语,不知不觉聊了一路。

墨池外的车队处,胖修士正等着他们,见又来一女子,震惊无比,嘴巴张得跟鸡蛋似的。

李硕:“容大小姐,这位又是……”

“路边捡的。”苏时悦早与容枝桃彼此通气,商量妥当,“白白嫩嫩的,我很喜欢,打算一并带去越州城,不行吗?”

容枝桃弱柳扶风,小鸟依人,缩在她怀里,连连点头。

李硕笑容满面,连连作揖:“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只不过,眼看再过六七日,商队就会到达越州城。我等护送大小姐回城,自然要拜会容家。”他豆大眼睛眯起,眼中闪过寒芒,“为避免我等见识短浅,闹出笑话,有些家族之事,需得询问大小姐。”

这是疑心大起,想确认她是真是假。可惜,她早已未雨绸缪。苏时悦握住正牌大小姐的手。

点头:“你问吧。”

“此前,容家曾与另一家族共同建立宗派……”

“澄潭闻氏。”

“容氏家徽?”

“圣君神格第八相之莲花。”

“……”

一阵快问快答。

有容枝桃助阵,苏时悦底气十足,眼皮子不眨往外报答案,呛得李硕说不出话,彻底坐实大小姐身份。

苏时悦:“如何,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硕伏低身子:“多谢大小姐赐教,请大小姐入车厢,我等必会日夜兼程,将大小姐送回越州城。”

“你知道就好。”苏时悦“哼”一声,扬起下巴,傲然与商队众人擦身而过。

她搀扶容枝桃,往车厢内走,满心希望与她商议入越州城后的事宜,一时间,来不及顾及身后众生相。

苏时悦离开后,李硕直起低伏的身子,脸上笑容愈发深重而阴狠。他的手伸进袖口,摩挲玉简:“贵女鉴定为真,不知仙长,下一步有何吩咐。”

不远处,少年步履缓慢,眸色阴郁,将李硕一言一行收入眼底。

他不在意地移开目光,目送两名少女携手同行,亲密无间。

苏时悦笑颜如花,甜意撩人,与初见她时摆出的模样如出一辙。

华丽厢门一开一合,新人取代旧人白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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