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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1 / 1)

日光明媚,泛紫山林中,苏时悦紧紧搂住闻归鹤。

“这位公子,请听我一言。”她直视着他,八爪鱼般挂在他身上,发颤的尾音暴露她的紧张,“我、我,我就说一句话。”

苏时悦也知道此举于理不合,奈何事关生死,她双腿发软,上半身僵硬得像块铁片,根本掌握不住分寸。只得破罐子破摔,搂着他不放。

“只要公子给我时间,听完接下去的话,我立刻松手。”

少年身上有股好闻的兰草香,像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山花束。

他未料到她会直接扑上,整个人连着往后退了三步。空洞的双眸染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他抬掌至半空,只差咫尺便能捏碎她的脖颈。

苏时悦看在眼里,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抱得更紧,脑袋一低,把自己深深埋进臂弯之间,鼻尖蹭到疑似衣襟的布料。

别、别怕,根据设定,闻归鹤外冷内热,应该、应该不会滥杀无辜。

她怕得牙关打颤,只能反复用原书剧情催眠自己,强撑着不松手。

没过多久,少年撤去铺天盖地的符绳,换了只干净的手,五指隔衣搭上她的背部。

不轻不重,往下一按。

“姑娘寻我何事?”

苏时悦抬头,与他对视。

他眼底的杀意消散无踪,化作深邃湿漉,闲适游弋的优雅。

他掌心冰冷,冻得苏时悦一哆嗦,她趁此机会试探地浅笑:“我观公子实力超群,但身体抱恙,特来邀请与你同行。”

少年语气一滞:“同行?”

苏时悦见他有听进去的迹象,心头一喜。他果然大度宽和,对冒犯之举不加责怪。要不是走投无路,她实在不愿成为他的包袱。

苏时悦眸中浮现愧色,讪讪松手。

心底道歉,嘴上不停:“是啊。”

“公子跋涉辛苦,我寻到一队贩卖骑乘商贩,可分一只灵兽予公子充当坐骑,免于无意义的劳累。同时,我也希望公子能与我等同行,保商队免于灾祸。”

她的眼中满是期待。

闻归鹤不动声色与她拉开距离,神色温和,语气却染上疏离:“闻某一路行来,不曾对姑娘留有印象,还请见谅。至于交易,闻某并非贪图安逸之人,不甚在意姑娘的提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对姑娘腕上首饰,有些兴趣,不知姑娘可愿取下,与我一观?”少年彬彬有礼,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苏时悦犹豫片刻,松开他,站定,撩起袖子伸出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就这么看,如何?”

她大大方方地展示。

少女手腕纤细,一看便知从未做过重活。玄色珠串由红绳牵引,轻盈垂挂,由太溪珍珠所制,圆润透亮,衬得肌肤洁净无瑕。

闻归鹤不动声色地背过手,在暗处掐出数个决,尽数扔到她身上。

无用。

承伤咒术的根源,的确是那条手串。可她不主动取下,他便无法把它夺过来。

他施加的那些术法,都以各式各样的形式回馈到他身上。

闻归鹤的态度温和如旧,将期待与杀心遮掩得严严实实。

“姑娘若将此物赠与我,作为交换,我愿意护姑娘周全。”

苏时悦摇了摇头:“很抱歉,这是我家人送我的东西,是我很重要的宝物。我不能取下它,更不能送给你。”

“除了手串,我有更好的东西给公子。我知道你要前往越州城,特地为您准备便捷方案,若是信赖我,您在越州城的行动会轻松许多。”她见闻归鹤似有不悦,忙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闻归鹤含笑摇头,打断她的话语:“姑娘不愿交易?”

“不……不愿意。”

“那么,让我来看看,姑娘为我准备哪些筹码。”少年笑弯眼眸。

说是如此,话音落下时,他却抬指一点,虚虚落在苏时悦面前。四散各处的符纸翻腾而起,宛如场飞扬的九月雪。雪片聚于半空,汇作扁舟,横立洞口。

苏时悦被气浪卷起,身不由己地朝着扁舟飞去,稳稳落入舟中。

“等等!不是说,要看我的筹码吗?”她趴在符舟上,手忙脚乱维持平衡。挣扎着扬起下颚,想观察闻归鹤此刻的神情。

“若是赶我走,又当如何判断我所言是真是假?”

苏时悦话语连珠:“公子不想知道越州此时的势力结构吗?据我所知,主城今日发生了很有趣的惊变。”

“倒是有些兴趣,不过,姑娘孤身一人,一无修为,二无法器,如何与商队交涉,取到坐骑,更令我感兴趣。”

少年朝她低头,俯身,将银簪插回苏时悦发间:“待我确认姑娘所言非虚,再来与您谈论交易。”

说完并起双指,点向她的眉心。

“林中精怪出没,妖邪害人,绝非久留之地,姑娘还是请回吧。”声音如山溪奔涌,悦耳动听。

闻归鹤剑指往旁一摆,纸作小舟倏地往洞外飞去。

“等等,公子,我还没说完,别赶我走啊……”苏时悦猝不及防,不甘心地撑在船舷上,还在竭力争取。

符舟未曾停下分毫,直截将少女送出洞穴。

紫色高天,长空万里,金云悠悠。

苏时悦咬紧牙关,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

她眼下,究竟是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失败了吧,怎么想,闻归鹤的话,都像是一种客套的敷衍之辞。

也就是说,抱闻归鹤大腿,暂时保证存活的计划失败了?

苏时悦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连忙咬咬嘴唇,快速镇定。

不慌,不慌,要是连自己都不知所措,还有谁能够救她?

不就是出师不利,一号方案告吹,她还有别的招。

况且,万一他说得是真的呢?他想看她的态度,她自然要拿出来。

符舟载着她原路返回,远离黑崖林,在林外直道停下。

树荫下,有许多凡人歇脚停留,看见一人从天而降,纷纷起身避让。

扁舟落地,立时解体,符纸翻飞着消失无踪。看清来人,一个小眼大嘴的褐袍圆领商人起身,热络地迎上去。

“容大小姐,您回来了。”商人脸上带着巴结的笑,“您孤身一人涉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苏时悦起身,回首,脸不红,心不跳:“是啊,多谢你们在林外等我,辛苦各位了。”

“接下来,还要麻烦各位陪我跑一趟十里外的墨池。”她收拾好心情,来到行脚与伙夫跟前,“待回到越州城,我会为诸君请赏。”

“多谢大小姐。”

“谢过容姑娘。”

感恩之声不绝于耳,苏时悦一一应下,回到李硕为自己备下华厢中。

厢内设精美,摆设考究,苏时悦却无心欣赏。甫一入内,当即回身,探手,扯下帘栊,遮住外人视线。

来到梨花书案边,她小心翼翼拉开抽屉,确认早先放置的发丝未被挪动,松了口气。

她取出早些时候凭记忆画下的越州地图。

抬腕,于西南角的黑水池上画圈。

墨池,真正的容大小姐落难之所。

成功伪装成容家大小姐,是一日前的事。

苏时悦对闻归鹤寄予厚望,也明白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得做好被闻归鹤拒绝,采用第二计划的准备。

《虞昭令》中,她所能在这块区域接触到的角色,除去闻归鹤,还有一个人。

根据书中时间线,几日前越州城修仙世家容氏家主暴毙。讣告尚未传出,子嗣已开始争位。长女容枝桃被人暗算,摔下黑崖岩,下落不明。

苏时悦刚巧在这个节点穿越,白捡一个鸠占鹊巢的好时机。

圆领商人叫李硕,是名没有入道天赋,只能倚仗法宝的术士。他高攀不上争夺资源的仙长,只得组建支商队,做些给富户收集奇珍异兽的生意。

苏时悦花了数日时间观察他,发现他对修仙世家了解不多,且急功近利,好小便宜。于是寻了个合适的时间,施施然来到他面前。

纵使心中再心虚,也厚着脸皮与之交涉。苏时悦谎称自己在秘境寻宝时,遭遇埋伏,导致经脉阻塞,修为尽失,需得回家族调养。她拜托李硕送她回宗。

少女肌肤白皙,对待商人不讲俗礼,已让人对她出自养尊处优的权贵之家信了三分。再加上前往越州城不过几日,如果是冒牌货,卖进窑子里也能回本,成功让李硕半信半疑地接纳她。

苏时悦想摆脱困境,要么当闻归鹤的小尾巴,在到达越州城前安全离队,要么找到容枝桃,假戏真做。

事到如今,只能双管齐下。

粉色天空逐渐加深,变作酒红,深紫,入夜。华车内,琉璃灯光明亮,苏时悦奋笔疾书,细细规划未来行程。

待到搁笔,已是夜近子时。车外银盘高悬,车内灯光绒绒。

少女困倦涌上,头一点,一点,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摸索着抬起手,熟练地取下发间银簪,一转,刺入创口。

性命攸关时期,睡什么睡。为了维持人设,她不方便头悬梁、锥刺股,小刀划手心总是可以的。

疼痛驱走睡意,苏时悦一个激灵,取过下一沓竹纸。

静谧深夜,似有清风吹动窗棂,翻起一阵刷拉拉的响。动静越来越大,引得苏时悦拨开挂帘,朝外张望。

一只白色的鸟儿挤在车厢窗沿处,不停撞击木栏。

“鸽子?还是……”苏时悦努力辨认。

白鸟颈毛膨胀,尾羽倒立,见苏时悦投来视线,撞得愈发起劲。

“怎么,怎么了?外面有红隼吗?”苏时悦没被鸟类主动求救过,对此颇感意外,主动开了窗。

“嗖”一下,白鸟从她臂弯下钻过。它的眼中闪过道金芒,进车,转悠一圈,瞄准发簪,一口叼起,拍着翅膀往外飞。

苏时悦双目瞪得老圆,震惊。

待反应过来,“哎”了一声,急忙合身扑上。

“等等,回来!”

又不是乌鸦,抢什么发光首饰?她花一两银子买的!

“砰”一下,苏时悦额头磕上窗棂。她顾不上疼,撑身,极力往车厢外探。

白鸟爪子抓着发簪,振翅飞出车厢。却在半空中倏地一晃,像是忽然遭遇袭击,鸟爪一松,簪子打着旋儿落下。

苏时悦正欲翻窗去捡,忽地停下动作,目光看向远处。

月华普照,枝影横斜,如藻荇交错。两根冷白玉指探出,捻住坠落的银簪。

清落少年倚树而立,身形单薄,由银晖裁剪,勾勒出一张寂寥的浅影。

他真的,如约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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