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正式开业,虽然没有特意通知谁,但真正关系好的人也并不需要通知。
除了他们店里的人,第一波来的是冉采和卫望他们。
冉采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提着礼物,上来就跟祝时好抱了下,把花塞给她。
视线落在娇艳的红色上,祝时好迟疑片刻:“你买错花了?”
卫望听到发出嘲笑:“我就说吧,她非要说玫瑰表达的爱意浓烈点。”
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毫不留情,听到他夸张的痛呼,冉采才心满意足地笑笑,搓着拇指和食指朝好友比了个心:“时好宝贝,开业大吉哦。”
她回以微笑:“谢谢冉小采。”
冉采嘿嘿笑了两声:“我得进去逛逛,看上了可得给我打折啊。”
招手示意莎莎过来,祝时好把东西交给她,让她放到楼上去。
“好啊,给你打折。”她顿了下,看向男士们,“也给你们打折。”
被婉拒了:“谢谢,我们穿不上。”
都是女装,里面已经有客人了,卫望和豪豪自然没往里面挤,只是四下望望,问她:“许哥呢,还没来?”
祝时好刚要说话,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话锋一转:“来了。”
她迎上去:“亭姨。”
许亭快步上前,把儿子甩在身后,拉着祝时好的手,笑容满面:“时好,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瘦了?亭姨可想你了,给你带了礼物哦。”
“我礼物呢?”她想了想,转头瞬间变脸,朝慢悠悠走在后面的男人喊,“谈知许,走这么慢是腿断了吗?”
谈知许依旧从容淡定地慢慢走,看得许亭简直心火烧,顾忌着开业站在店门口,只能憋着,狠狠冲他刮眼刀。
这点儿眼神对谈知许来说不痛不痒,甚至站定在两人面前,先将大点儿的三个纸袋递给她,言简意赅。
“我的。”
往里看了眼,三个袋子里装的并不仅仅三样,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他懒散的声音,眼前出现一个小袋子,多说了两句。
“这是我们亭姨给你的,她比较小气,只有一样。”
祝时好:“……”
我们亭姨?
后面那句可以不要的。
果不其然,许亭听了气得不得了:“滚滚滚,你大方你大方,以后时好喊我妈,你喊我亭姨。”
谈知许这才抬眼,瞥了祝时好一眼,拒绝得很利落:“不行。”
祝时好都喊她妈了,他当然得做个孝顺儿子。
并不得知他图谋不轨,许亭只觉得他间歇性发疯、持续性叛逆,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这个动作做过千万次,熟练到抬手就有条件反射。
懒得跟他多说,气的都是自己,她现在很注重养生了。
一把拿过袋子,塞到祝时好手里:“在东湖那边买的,新款,可适合你们年轻小姑娘了。”
祝时好没有拒绝,这种好意收下才是尊重。
远远传来软糯的奶音,她们循声望去,嘉嘉挣开妈妈的手,朝她跑过来。
祝岁宜跟在后面,撇嘴:“现在兴奋得很,喊你起床喊半天,你的爱都是假的。”
嘉嘉转头瞪她:“你胡说,外婆说了,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她抱着祝时好的腿,仰头认认真真解释道:“我超级爱姨姨。”
可爱得不得了,至少让一旁的许亭很稀罕。
祝时好摸摸她头:“姨姨也爱你呀。”
谈知许暗暗挑眉,转头提醒许亭:“亭姨,你不是还跟我爸有安排?”
祝岁宜、俞见敏:“……”
这是什么称呼?
要不是知道这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还以为是怎么有故事呢?
许亭磨牙,努力保持微笑跟几人解释了句:“最近比较忙,我跟你们谈叔后面有工作得先走。时好啊,下次亭姨来好好逛逛啊。”
许亭走的时候,除了路过他重重哼了声,那是一眼也没看谈知许。
祝岁宜竖起大拇指:“知许,你气亭姨还是有一手。”
谈知许耸耸肩,没答话,他拿过祝时好手上的东西问道:“放哪儿?”
“啊?哦,放楼上房间去,我带你去。”她转头看着祝岁宜,“你们随便逛啊。”
祝岁宜睨她一眼,把礼物往她手里一塞,径直往里走:“要你说。”
两人便往楼上去,她走在前面带路:“亭姨自己出去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她跟我爸走南闯北的厉害得很,刘叔在外边儿等着的。”
对自己这对人到中年放弃铁饭碗去下海的父母,谈知许还是很信任的。
对许亭这种女强人,要把她当作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才是最大的讽刺。
开业店里有些忙,好奇、感兴趣的人不少,工作室除了两个社恐的窝在楼上躲着,其他的都在下面凑热闹顺带帮忙。
带着他往自己工作间走,谈知许一进门就看到边上放着一束红玫瑰。
目光凝了凝,一早上都没什么变化的脸色终于有了波澜,语气倒是没什么起伏:“哪来的?”
祝时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冉采送的。”
想了想这个人,谈知许问道:“她以前交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祝时好:“??”
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开玩笑呢吧?”
反应过来前不久才因为她遇到渣男失恋喝了场酒,好像是挺真情实感的,不像装的。
“哦,想起来了。”谈知许恢复平常的散漫,话里话外又有点儿内涵,“没办法,情书后遗症。”
说完跟自己家似的,东西往边上一放,走了圈儿。
祝时好:“……”
不管是前面的询问,还是后面这句解释,都好冒昧。
他站定到窗户前,这里能看到下面往来的行人,店门口的热闹也能窥见两分。
今日阳光很好,穿透玻璃窗照进来,光辉洒落,连瓷砖上都铺上一层金色,留着缝的窗户被钻进来的风吹起窗帘微微晃动,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仿佛阳光空气都在流动。
余光瞥向祝时好,她安安静静站着。
可有的人只是往那一站,便令人觉得足够美好。
指尖叩叩玻璃,他说得轻描淡写。
“给你订了个躺椅,应该过两天就到,到时候有人给你送进来。”
实不相瞒,搭上窗边这张小桌,关于这处空位她的确有这个想法,也已经有安排了。
祝时好错愕地睁大眼:“我已经订了。”
他淡然到理所当然:“退了。”
“退不了。”
谈知许转身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涂了口红更显娇艳的唇上,伸手按按她脑袋。
“那你另外找地方放。”说着转身往外走。
祝时好理理头发,跟在他身后:“你不能退了吗?”
“你觉得呢?”他头也不回,站在楼梯口,他止步侧身抬抬下巴,“快走。”
他那多半是定制的,可能没有退货这项服务。
她习以为然地越过他先下搂:“好吧,我想想放哪去吧。”
自从初二那年下楼踩空从他身边摔下去喜提石膏后,谈知许都是走在后面或旁边,能反应迅速地拉她一把。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只会说不要。”
当然不要,又不是几块钱的东西哪能动不动就收礼物。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谈知许的礼物和钱。
下了楼,祝时好发现楼下人更多了,有些疑惑。
青青抽闲凑过来解惑:“说是店里有帅哥美女,打杂的都很帅。”然后小心翼翼觑了眼陪老板一起下来的男人,挤眉弄眼小声蛐蛐道:“哦,现在最帅的下来了。”
“快搭手去。”她轻轻推开青青脑门。
祝时好环视一圈,发现说是要挑衣服的冉采和祝岁宜都在COS店员,如果打杂的是指倒水递糖外加夸夸夸的卫望等人的话,确实颜值都不错。
心里熨贴,她一直都很幸福,不是吗?
祝时好扭头望着身边的男人,有些调侃道:“你要一起去揽客吗,你最帅。”
她眸中碾碎了温柔却闪耀的笑意,谈知许眼里也闪过柔意,嘴角噙笑,压低声音只足以他们两人听见,却不掩轻佻。
“谢谢你慧眼,但是不了,我只专心满足我的SVIP。”
每一个年龄段,他都长了张招人的脸,别具一格的气质,有钱有才,却与轻浮风流这样的词无关,是最不能以貌取人的那一类。
可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谈知许,扪心自问,若不是太清楚他是怎样的人,祝时好绝不会那么果断地说上就上。
时隔多年,她终于英勇,但必要前提是谈知许是个很好又干净的人。
她眼尾勾了下,同样小小声:“那你继续学习提高哦。”
说完快步溜走。
留着谈知许原地嗤笑一声,祝时好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偶尔又倔嘴又硬。
家学渊源教会她收敛脾性,宽以待人,结果小脾气小性子全到他这儿了,平时乖得很,想要惹人生气的时候那张嘴就是杀伤力。
快到中午的时候,人少了许多,几人商量着出去吃,祝岁宜直言拒绝,表示下午要带嘉嘉出去玩儿,两边就此别过。
祝时好听了没勉强,她是知道的,周天嘉嘉要学跳舞,周六只要条件允许,雷打不动地必带她出去玩。
不久前还说“超级爱姨姨”的嘉嘉一脸欢喜地跟一群叔叔阿姨说了“拜拜”,头也不回地蹦蹦跳跳离开。
位置是卫望订的,就在附近,说的十二点,他们打算等十一点四十左右再出发,步行过去十几二十分钟完全可以。
一行人站在店外,冉采冲里喊了声:“时好,来了没?”
祝时好忙跟莎莎几人交代了几句,表示下午不知道来不来,让他们辛苦点,年底给大家发红包。
拎起包,一边把懒懒靠在墙边的谈知许往外推,一边应道:“来了。”
然而,一踏出门,余光一扫,她便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十米开外。
脚步顿了下,推着他的手也下意识地放下。
感觉到什么的谈知许回头,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下去,只余下过分的平静。
很显然,这不对劲。
他拢眉问道:“怎么了?”
其他人也察觉到什么,抬眼望的却是祝时好目光的方向,旋即又默默收回视线落在还一无所知看着祝时好的谈知许身上,目目相觑,都不敢出声提醒。
祝时好错身往前踏了两步,微微前于他,重新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面对正走过来的女人,略显客气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苏悦薇。”
谈知许这才悠悠抬头,看着那边迎面走近的女人。
“时好,好久不见,听说你今天开业,没打招呼就来了,你不要见怪。”
这话看似是对祝时好说的,但众人瞧得分明,除了名字外,其他时候苏悦薇视线聚焦点的都是谈知许。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甚至没有掩饰。
男人们没好开口,但冉采半点儿没客气:“知道不请自来奇怪,那你还来。”
卫望默默在背后冲她竖起大拇指,表示这姐妹儿是真勇。
冉采不屑撇嘴,虽然当时他们不是同一所大学,但她也听说过这个女人是怎么三番五次用祝时好跟谈知许吵架的。
祝时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会,谢谢你能来。”
成年人之间的体面,有时候真的很不真心。
恪守礼貌,但她属实不想跟她多说,一时间场面有些微妙的寂静。
谈知许戳戳她肩膀:“走不走?”
祝时好默了下:“走啊。”
一行人就要走,却听到女人的声音。
“知许。”
几人便又停下脚步,看着三人不动。
谈知许被看的烦,抓了下头发,刚要说话。
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隔老远就传来:“还好赶上了。”
也顾上苏悦薇了,几人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不是吧,他疯了?这也敢来?”
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大步跨过来,拎着的口袋左右摇摆,从语气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好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