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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1 / 1)

代鹤寻寻觅觅,神明拥有的多重空间实在太多,令得他一时不能准确找到他的妻子。

他也略微困惑,为何妻子会在他不曾迎接中入城?

代鹤感觉到了不对。

终于从对妻子的喜欢,转移到了疑惑之处。

他回顾时光岁月,审视着迎接妻子入城的时间线。

……他的确做了一个梦。

梦里见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隐隐察觉到两者的联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便没有再想了。

神明沉眠岁月太过长久,他早就见过无数个契合者的身影,契合神诞日的新娘每次出现,他都有察觉。

可,察觉和喜欢以及想要是两码事。

迎接新娘入城的仆人,也确实是府中的树木所化。

谁假借了他的名义,点化了府中树木?

代鹤陡然间意识到不对,神色逐渐严肃。

惊弦收回视线,手心里空无一物,红得鲜艳的嫁衣,更是如火燃烧,流动的光泽将她整个人的气势烘托得淋漓尽致。

上面绣线织成的繁复图案,如同活了过来的战纹。

这不像嫁衣,更像王的专属战袍。

她倚靠着围栏,倏然一瞥。

迎面一阵微风,掀起耳边落下的长发,无尽空间模糊扭曲显化下,代鹤从中踏出。

笔直颀长,似险峰上一株独立的青松。

眉眼间似水墨丹青,浓淡合宜。

视线相接的一刹,代鹤那一身白,自胸前慢慢染成了红,直至全身都是与惊弦一般无二的红。

代鹤走到了惊弦面前,浅灰的眼专注,将她的样貌从眼刻到了心里,“我名代鹤。”

哪怕眼前的人早已知道,他还是要正式介绍一遍。

他半蹲下了身,向惊弦伸手,眼神温和:“我愿与你共享我的一切。”

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

代鹤眼中期待,并没有古神的高傲,温和得像个普通人。

惊弦听过太多喜欢和动人的告白,相比起来,代鹤的言行并未给她留下太多痕迹,哪怕是一切共享,她也得到过太多次。

这无数年里,赤忱、狂热、忠诚的信徒太多太多,她很难有太大波动。

“多谢,”她看向他的眼里,只有平静和冷淡,“但不需要。”

她起了身:“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解决一些问题。”

神明的生命太过漫长,她非常理解代鹤沉眠的爱好。

徒留下还在原地的代鹤,望着走远的身影,只能叹息,她好像没有如他那样喜欢。

从前他觉得漫长的生命很无趣,可现在开始有了期待。

从她闯进梦中开始,就期待起了同她见面。

他站起身,追了上去:“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惊弦没有停下。

入城前的伏杀,“她”经历过,宿铃也经历过,不过他们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是谁做的。

只不过随着调查的展开,才意识到不简单,能设下这些布置的人,唯有同样活了很多年的神。

他们并不知晓,背后玩弄阴谋诡计的神是哪一个。

她把这座府邸处理完后,对方很自然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对方一直都在关注。

她折了一只船,把他给创了。

……现在应该是重伤。

将这些信息收集处理完毕,惊弦已经不需要再关注第二夜的暴乱了,对方不敢再设一次了,至少在没有清楚她的实力以前,都要龟缩起来了。

相比之下,禁府已经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了。

惊弦把代鹤拉进空间里,代鹤讶异中没有任何反抗动作,顺其自然被带进去了,哪怕被敞开了神格,也没有异样,从头至尾温顺极了。

他只是静静望着她,还有点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惊弦穿过他的身体,找到了神格,温和纯粹的力量,像他这个人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无害极了。

但是古神哪有真正温顺无害的,真正没脾气的神明活不到现在,早就在神战中消亡了。

能够活下来,并且长久活着的神明,都不会容许被冒犯,其中就包括对神格的掌控,外人很难触摸到。

此刻,神格静静躺在代鹤专属的领域里,散发柔和温柔的光,没有任何攻击性。

惊弦真正触摸到它之后,神格都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因为喜欢到不设防、能够让渡?”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反抗的样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用温和的眼神望着她。

他平缓回答:“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想我是愿意的。”

“只是,会有点痛,轻一点。”

暴力剥夺神格,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创伤,对神明本体也有伤害。

即便是让渡,也会有痛觉。

“不用,”惊弦只是将神格翻转查探,“我不需要。”

这颗神格更像是柔光珍珠,安安静静呆在她的手心里,纯粹的力量萦绕在珍珠表面上,绕着她的指尖,蜿蜒在指间,十分亲近。

力量醇厚,且纯粹,暴烈的气息很少,还十分干净。

惊弦大约从中参透了代鹤过往是怎么平静度过的了,他的脾气挺好,不主战,也不怕战,但也不喜欢战。

拥有力量却不惹事,事找上他,也能坦然应对。

他的神格,同一些神的神格不同,是真正温和包容万物的宽容。

惊弦终于在神格里找到了一个黑点,十分不起眼。

它此时还沉睡着,没有被唤醒,深深扎在了神格中心,假以时日,它能够把神格彻底占有,届时若是幕后者有心,完全可以将神格破坏掉,将他彻底杀了。

代鹤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人可以轻易在他身上种下这粒种子,不被他察觉。

这是他身为当今最古老神明实力的证明。

惊弦凝视着黑点:“你默许的?”

代鹤凝视着神格里的黑点,隐约想起来有一日沉眠醒后发现,神格里被种下了一粒黑色的种子。

他静静看了一会,没有选择驱逐,而是以默许的姿态放任了它的存在:“是的。”

惊弦沉默了一下:“你的爱好……挺独特。”

放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的定时炸弹住在神格里。

与其说沉默放任,不如说代鹤活了很多个纪元,默许了其他神明对他的所有动作,包括猎杀。

他迟早会陨落,代鹤一直都清楚,他活得够久了,并不介意这一日早点到来,只是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他抿了一下唇:“……我会处理掉的。”

从前他可以不在意乃至放任,因为他坦然接受来临的死亡,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突然不是很想早点死掉了。

代鹤凝聚力量找寻上神格上黑色的部分,这粒种子种下的时间有点久,根系占据部分比较牢固,彻底拔除掉要废一点功夫。

纯色的神格表面,不停蒸发着黑色的雾气,像是堕落天使将羽翼上缠绕的恶念、欲望、诱惑,彻底蜕掉,重新恢复圣洁的纯白。

神格不停清洗着,纯粹的力量包裹下,黑色顽固的根系乃至种子都被彻底去除。

代鹤面色微微苍白,果然还是因为太久,有点顽固了,一朝拔除有一点点损伤。

不过,这点损伤不碍事,过往伤得再重的时刻都有,神格带来的损伤又不是不可逆的。

他只是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代鹤收回了力量,神格终于恢复如初,他摇晃了一下身体,虚弱道:“抱歉,可以靠一下吗?我好像……”

惊弦静静看着他的表演,最终是什么都没说,按住他的胸口,给他传了一点力量。

代鹤脸颊慢慢涨起了粉色:“你的力量……很温柔。”

就像雪里升起的太阳,有一种独特的柔和,万物都被照拂到了,非常独特。

好像比仁爱无数生灵更为高级的浪漫。

他有幸感受到了它,与以往任何时候触碰到的神力都不一样。

代鹤有片刻恍惚:“你到底……是谁?”

“惊弦。”她慢慢收回手。

他恍惚间记下了:“很有力量的名字。”

代鹤静静感受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特殊力量,意外的能够融合万物。

等他回过神,惊弦早就不在这片空间里了,就像是他追逐不到的风,梦境里捉不住,也留不下的气息。

她终究会离去。

代鹤忽然道:“我、我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你?”

去哪里,去到哪个不属于这片天地的世界才可以?

惊弦听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空间,但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或许。”她丢下这一句。

或许能见到,或许见不到,她若无心,就不会留下。

神与人,并无不同。

她见过太多了。

惊弦慢慢走着,偶然间同无庸城里的神明对上了眼。

祁明突然凝重。

她不带一点情感,也没有停顿,走马观花赏花看景一般,然后走远。

祁明盯着消失的一个点,冰冷的脸上尽是严肃。

……绝对的强者!

随意自如,万事不上心,什么都入不了眼的自然。

她看他那一眼,跟看路边的花一样,甚至还不如花,闲散轻松。

祁明断定,她比代鹤强。

一眼根本望不到底,让他生不出任何心思。

想不到臣服,也不会生出这种心思,不是不能,而是她站得太远,下方的人只能仰望。

能够被看入眼的人,才有臣服的资格。

这才是祁明真正追求的强大!

他本以为,代鹤是自古以来的最强,原来并不是。

比代鹤强大的存在,可以是这种姿态。

而他看不透。

祁明隐约看到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他从未到达的世界。

这便是更强吗?

祁明有幸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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