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试镜地方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夏夜晚风扑面而来,空气闷热,却让人感觉到浓厚的生活气息。仿佛夏天的晚上就该这样,燥热的风、满天的星辰、繁华的都市和车水马龙的街灯。
秦霜虽然试镜失败,但她只允许自己难过五分钟。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情绪,朝气蓬勃地走到街上。
她坐了十小时的动车才来到香港,事业不顺也不影响她好好生活。
她就当是出来旅游,索性沿着街边闲逛起来。
街边有好多小店,她被一间卖二手碟片的老店吸引,走进去发现里面竟然能找到八九十年代的老电影。
她在里面逛得流连忘返,好多碟片都想拥有,但由于老板要价太贵,她最后只买下她最爱的旺角卡门和花样年华。
花重金买下两张二手碟片后,她小心地放进她的帆布包里。
从店里出来,她又在路边发现一间饰品店,走进去一眼相中一条绿色发绳。
绿颜色令她想起电影赎罪里面女主角那条美到极致的绿色裙子。
她花十块钱买下来,对着店里的镜子把长发高高地扎起来。
头发扎高以后,脖颈瞬间变得凉快。
她原本糟糕的心情,因为买到喜欢的东西而渐渐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从饰品店里出来后,她又逛进一间药店。在药店里面买了几大包膏药贴。
外婆有肩颈风湿病,她之前找代购在香港买过这款膏药贴,外婆贴后效果很好,她后来又找人买了几次,一些寄到家里给外婆,一些留下来她自己用。
她拍戏常常会受伤,膏药贴对她而言简直能救命。
周鸢时常笑她,你拍戏的片酬全用来囤膏药了,简直是膏药贴大户。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拍戏常常会受伤。也许是因为她总接一些恶毒女配的角色?在戏里经常会被人打得摔来摔去。
她为求逼真,每次又十分敬业地让自己摔得很重。
周鸢曾经说她拼命三娘,演尸体背景板都要努力屏住呼吸,怕观众发现后面的尸体还在喘气。
虽然观众也许根本不会在意一个躺在地上的尸体。
买好了膏药,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街上的行人比刚才少了很多,空气里的风也没有七八点时那么燥热,凉丝丝的,又带着一点暖意。
秦霜站在药店门口,听见肚子很响地叫了一声。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街上好多店铺都在开始打烊,秦霜走进路边一间奶茶店,询问道:“请问,现在还可以买奶茶吗?”
“可以,你要什么?”
秦霜道:“要一杯丝袜奶茶,多加几块冰。”
她拿出手机付账。
买好了奶茶,她又去路边摊上买了一份咖喱鱼蛋。
路边摊的老板在马路边摆了几张小桌子和小板凳,秦霜一手端着她的奶茶,一手端着咖喱鱼蛋,走到路边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
夜晚凉风习习,秦霜吃一个鱼蛋,再喝一口奶茶。
她抬头看夜空中的星星,忽然觉得很幸福。
夏夜的晚风、满天的繁星、冰凉的奶茶和温热的食物,令她完全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的难过。
她此刻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美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此刻没有人在她身边,她无法和对方分享她此刻的快乐。
她有点遗憾地想,要是外婆此刻也在就好了。
她吹着风,慢慢地吃完一份鱼蛋,觉得肚子还没完全饱,于是又端起奶茶去再买了一份鱼蛋。
等她买好鱼蛋回到她的座位上时,看到她的座位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窗开着,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搭在车窗沿上。
他在看她,眼里好像似有若无地闪过点笑意,先开了口,“秦霜,挺能逛啊?”
梁宴洲陪母亲回港祭拜阿公阿婆,顺便在家待一段时间。
今晚母亲在家攒局,约了一班朋友在家打马吊,他嫌吵,开车出来兜风。
从太平山顶下来,开车到尖沙咀这边时,远远看到路边一道熟悉身影。
她今晚穿条黑色及膝的吊带裙,脚下穿一双黑色的长筒靴。她个高,身材修长,长得又极漂亮,在人群中十分惹人注目,能让人一眼捕捉到身影。
梁宴洲看到她在街边闲逛,然后走进一间卖二手碟片的老店,逛了有十几分钟才出来。
出来又逛进一间很小的饰品店,逛完出来时,乌黑柔软的长卷发已经被她用一条绿色发绳扎起来,露出漂亮白皙的天鹅颈。
梁宴洲不知自己是因为今晚实在太无聊,还是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车速放慢下来,不远不近地跟在秦霜后面。
他看到她逛完饰品店,又钻进一间书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本书。
逛完书店,她又走进旁边的药店。
进去了有十来分钟,出来时手里拎了一大包东西。他隔得远,也看不清她到底买了什么。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很多,整条街道安静下来。
梁宴洲原本以为秦霜应该已经逛够了,毕竟一条街上的店铺都开始打烊。
谁知她居然又走到路边一间奶茶店去,买了一杯冰冻的丝袜奶茶,然后走去路边摊上买了一盒鱼蛋,就这么在马路边坐了下来。
梁宴洲把车停在路边,他看着秦霜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吃东西,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到唇边,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
他一支烟还没有抽完,看到秦霜又起身去买鱼蛋。
他单手驱车,把车往前开了几米,正好停在秦霜的位置旁边。
秦霜一手拿着她的冰冻奶茶,一手还端着她刚买的咖喱鱼蛋。
她看到梁宴洲,惊讶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打招呼,“梁宴洲!”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梁宴洲的车更近一些,主动热情地问:“怎么这么巧。”
“是挺巧。”梁宴洲看到秦霜过来,侧眸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摁进手扶箱上的烟灰缸里,问:“放假了?”
秦霜嗯了声,说:“早就放了。”
梁宴洲捻灭了烟,重新看向她,问:“你家住在这边?”
秦霜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来旅行的。”
“一个人旅行?”
“嗯。”秦霜微笑着点了下头。
梁宴洲道:“早点回去,一个人出门,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瞎逛。”
秦霜道:“我吃完就回去。”
梁宴洲看了一眼秦霜眼里端着的鱼蛋。
秦霜很敏锐地捕捉到,连忙问:“你要吃吗?我刚买的新的,还没有吃过。”
梁宴洲看向秦霜,见她很认真地问他要不要吃,他难得地笑了一下,说:“你自己吃。”
他准备驱车离开,想到什么,又看向秦霜,问:“住哪儿?”
秦霜道:“我住油麻地那边,不远,我一会儿走路回去。”
梁宴洲道:“你胆子挺大,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路上走。”
他把车子熄火,说:“吃完上车,送你过去。”
秦霜见梁宴洲熄火等她,也不好叫他等久,上一碗鱼蛋她慢悠悠地吃了二十分钟,这一碗五分钟就吃完。
要不是太烫,她能吃得更快。
她吃完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嘴巴,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奶茶,把杯子扔进垃圾箱里,才赶紧坐到车上。
梁宴洲看到她一口气喝光半杯冰奶茶,看向她说:“你的胃是铁做的?冰都没化光你就一口气喝完?”
秦霜道:“一直端着好麻烦,而且我喜欢喝冰冻奶茶。”
因为刚吃了热热的食物,又喝了冰冻奶茶,秦霜此刻的嘴唇红润又饱满,像晶莹饱满的樱桃。
梁宴洲听着秦霜说话,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夏夜晚风燥热,梁宴洲移开视线,他单手开车,左手抬起来,无意识地解了一颗衬衫领扣,说:“这么贪凉,你小心明天起来肚子疼。”
秦霜道:“你不要咒我,我可是国防身体。”
梁宴洲笑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忽然问:“不过你买这么大一包膏药做什么?”
刚才秦霜上车的时候,他总算看清楚她在药店里买的那一包东西是什么。
“啊,这个啊。”秦霜道:“这是给我外婆买的。”
“买这么多?”
秦霜道:“这多吗?要不是我怕被海关扣下,我还能买更多呢。”
她热心安利,“梁宴洲,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痛的?我可以送给你两包,这个膏药的效果真的很好。”
梁宴洲第一次被人送膏药,他唇角勾起笑,说:“先搁你那儿吧,等我什么时候需要了,我再问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