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比她预想中温柔很多,但她依然好几次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春烟淋了太久的雨,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根本配合不了他那种比普通人旺盛无数倍的精力。
到了最后,他坐在沙发上,春烟坐在他的腿上。
女人用仅剩的力气抱着他的肩膀,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嵌入男人的胸膛,那种温热的触感让春烟觉得着迷。
她眯着眼睛,余光瞥见沙发旁落地灯投射下的暧昧暖光。
暖色的光线将男人银白色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鎏金的颜色,春烟忍不住抬起手去摸他的头发,蓬松柔软的手感和十八岁的五条悟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刻,她突然透过面前的男人,看到了更年轻的、十八岁的恋人。
记忆开始在混沌的大脑中渐渐回笼。
她突然回想起,和五条悟刚开始交往时,很普通的某个凌晨——
“叮叮——”
凌晨两点,手机收到了新的消息。
春烟熬夜写完报告,刚躺进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懒得去看手机,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随后,卧室外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水声,吵得她无法入睡。
她皱了皱眉,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去翻看手机的简讯箱。
【五条悟:到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称谓,没有敬语,没有时间地点。
与其说是某种高傲的命令,倒不如说是一种理所应当般的独断专行。
春烟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心底叹了口气。
她翻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放在浴室门口,又将少年换下来的高专制服塞进洗衣机里。
洗衣机滚筒发出的微弱声响,是那么的催眠,让春烟的困倦感几乎到达了巅峰。
她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意识像是陷入某个混沌的世界里。
直到冰凉的水珠掉落在皮肤上,才让她再次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星河般璀璨的苍蓝色眼睛。
银色的发梢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划过线条完美的下颌线,落入平直的锁骨间。
刚刚洗过澡的少年没有穿上衣,肌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就像被精心雕刻而成的比例最完美的雕塑模特。
现在的他只穿着黑色的家居裤,正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春烟慢慢地抬起手,去抓少年顶在头上的白色毛巾。
她动作轻柔地用纯棉的毛巾将濡湿的银发包裹住,一点一点吸干少年发丝间的水珠。
五条悟有一张很好看的脸,还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沐浴后蒙上了一层清透的水光,显得整个人都秀色可餐。
但对春烟来说,这种成人化的形容词不能很准确地描绘出她眼中的五条悟。
她觉得,面前的少年更像一只血统纯正且高贵的赛级猫咪。
漂亮的白色毛发,深邃的苍蓝色眼睛,修长的四肢,优越的腰线……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完美的小猫。
越漂亮的小猫脾气就越是高傲。
他会不由分说地叼着她柔软的脖颈,不顾她的反对,在上面留下很刺眼的红色痕迹,让她疼得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不看我?”五条悟的口吻里带了一丝惩罚性的意味,有些不爽地问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春烟捧着他的脸,纤瘦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少年脸颊。
她将很轻柔的吻落在少年银白色的睫毛上,然后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着他最喜欢听的话:“在想你呀。”
五条悟将信将疑地盯着她。
那张美丽的面孔上流露出的倦色,让她说出口的情话几乎没什么可信度。
他更用力地打开她的身体,让她在痛觉的作用下,被迫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我好累啊,小悟,”春烟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下次……早点来。”
她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埋怨他,至于发脾气就更不可能了。
这让五条悟很难明白,他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了困扰。
对他来说,只是心血来潮想找她做一次,做完了就去执行下一个任务。
所以没有安抚,没有温存,除了人类最原始的东西之外,任何附加爱与温暖的东西都没有。
春烟醒过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空气是冰冷的,□□干涸的液体是冰冷的。
她的心,也是冰冷的。
时光轴慢慢拉回到现在,春烟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记忆中十八岁的恋人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孔,又变回了这个俊美的青年。
他坐在床边,用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此刻,她穿着睡裙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感,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风机吹干,浑身上下都是被人珍视着、被人温柔对待过的痕迹。
“要我陪你吗?”他这样问她。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温柔的暖意,让春烟觉得自己像是泡在软绵绵的云朵中那样舒服。
春烟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用那双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五条悟忍不住笑了,然后说:“你这不长嘴的毛病,一直都没改过。”
在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的印象里,星野春烟很少主动表达自己。
无论是是作为女朋友还是作为妻子,这样的她,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温柔的、懂事的。
但作为人,真的不太正常。
就算是天生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能在一瞬间看穿敌人的术式和攻击,也没办法轻易读懂她的心。
他侧躺在她的身边,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春烟的床不算大,平时她一个人睡很宽敞,睡了两个人就显得局促。
现在,换成了比十八岁的五条悟更大只的男人,就更挤了。
他们相拥着陷进柔软的被褥中,茉莉花香的沐浴露味道在呼吸间交融着。
“那个……是帐吗?”
春烟迷迷糊糊之际,似乎看到了天花板的颜色变了。
这不是五条悟第一次在她的房间里放帐。
东京总是地震,为了人身安全,也为了压缩经济成本,平价公寓的墙板总是薄得离谱。
所以,只要是节假日或者是下班后的休息时间,春烟都会做好隔音措施。
但这一次的帐,看起来好像和平日里的颜色不太一样。
“换了个隔音效果更好的帐,”五条悟这样说着,搂着女人细腰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早点睡。”
“哦……”春烟点了点头,将脸颊埋进他的怀里,然后说,“晚安。”
她困极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要养足精神,去面对源家的苛责和老师的失望。
所以,她不知道那是专门拒绝“十八岁的五条悟”进入的帐。
第二天一早,失眠一夜的少年来找星野春烟重新谈分手的问题。
他一边查找真相,一边纠结,纠结到最后还是没办法放下那层少年人特有的骄傲。
最开始,他选择打电话,但星野春烟不接。
然后他直接登门,摁了十多次门铃,都没有人理会他。
他想,只要她红着眼睛扑到他怀里道歉,再给他做一份草莓可丽饼当早餐,他就可以原谅她。
或者他想更贪心一点,早餐前附赠一个熬夜通宵之后的早安吻,他就可以原谅她。
但是,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
握紧的拳头砸在隔绝声音和人像的帐上,咒力的冲击让这层帐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
他的女朋友,不,准确的说,是他的前女友。
此刻,那女人正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美丽的睡颜流露出的恬静和安宁,是十八岁的五条悟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