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初亮，屋外鸡叫一声高过一声。
姜玥皱眉翻身不想听，被吵醒了却还想再眯一会儿。
又想起自己和李修约定了要早起浇地，才睡眼惺忪地起身掀被子。
穿鞋下地，看见旁边窝在草篮子里酣睡的黄豆，姜玥忍不住过去揉了一把。黄豆闭着眼甩了下尾巴，整个狗动也不动。
——就知道睡，舒服得很呢。
今早起了些薄雾，空气也透着凉意。
姜玥赶牛车去村口井边打水，李修则自己拎了两桶灶灰去田边等着。
李修浇地，姜玥打水。
两桶草木灰没两趟就用光了。
李修打算回姜玥的院里再去拎，姜玥却拦他，“我和你一起回去。”
李修定了一下，把身子转回来，“你去打水就行。我跑着去，很快的。”
姜玥解释：“我在井边遇见几个村里人，他们说我不用着急浇地……明天可能会下雨。所以……我是想着，咱们一起回去，直接把剩下的草木灰都拉来，在苗旁边撒了，明天借着雨水也算上了肥，咱们就不用忙了。”
李修点头，把木桶放在车上。
……
草木灰在乡下不是稀罕玩意，谁家灶下每天都能扫出不少来。要是真想用，一把火烧点干草干柴，一两个时辰就能造出一大堆。
所以正常是没人积攒这东西的。
只有姜玥，实在太热爱“废物改造”——在自己房子侧面攒了不少草木灰，还细心用干草盖在上面，防止这堆黑灰被风吹没了。
“我不敢自己烧干草，怕控制不好点着了……咳、咳……”
姜玥一边掀干草一边咳。
细碎的灰在半空腾起，沾得人衣服、头发上都是。
“行，那边站着去。”
李修打断她的话，用手扬了扬脸前面的灰土，拎着耙子上前，耙走草木灰旁边的碎草枯枝。
草灰细土被带起。李修皱眉摇头，往后退两步，站在一边揉眼睛。
姜玥走过来，“迷眼了？要我帮你吗？”
李修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给我点水吧，我洗洗手，其他没事。”
姜玥匆匆回来，递给李修一瓢凉水，看他没事了，才又走开。
姜玥带着锄头和铁锹回来，“我们还是给草木灰拌些土吧，不然太容易飞了。……拌一些土，然后把带土的草木灰洒在剩下的豆苗旁。”
要说种地，其实李修也不懂。
他乍听了姜玥的话，觉得她说得对，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合理。
于是李修拿锹走远几步，深挖一下土地，又抓了一把在手中看，“土不算干……带着湿的土抓出来的时候容易结团，如果明天雨不大的话，不是相当于在豆苗旁边压了块土疙瘩嘛。根也扎不进这块土里……”
姜玥站在那思考，脸上露出些为难的表情。
李修的话，好像也对……草木灰里的营养，得靠雨水带进土里，才能被豆苗吸收。
二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提出更好的办法。
李修看了眼天色，有点阴——晨雾已经散去，发白的天空却还透着灰蒙蒙，没显出昨日那样的晴空湛蓝。
的确可能会下雨。
“算了，咱们快些搞。回去洗衣服洗头发就是了。”
他提桶开始装草木灰。
姜玥也不再纠结，立刻和他一起干起来。
……
草木灰装了四桶。
姜玥李修各分两桶，用手抓着，一点点撒进田地里。
“姜玥姑娘！早起干活呐！”
姜玥听到一声招呼，下意识寻找，“哎！钱婶子，你也起得早啊！”
两句寒暄喊话结束，姜玥环视自己的田地，并没看见李修的身影。
他……反应还挺快的。
应该没被钱婶看见吧。
钱婶人虽然为人热情，可有点爱聚堆说闲话……要是真问起自己，那就坚持说她眼花了。
姜玥又往前撒灰，再起身时，竟又看见了不远处的李修。
他动作明显比刚才快了不少。
等她走到田地的那头时，李修已经在等她了。
“李修……你刚才动作很快，是又使了轻功吗？”姜玥笑，想赶李修回去，“你先走吧，来附近干活的人多了不少。”
李修点头答应，不想自己被人看见误会，再坏了姜玥的清誉。
“空桶我带走了。”
说着，他闪步快跑，很快没了踪影。
姜玥站那看他的背影发楞，嘴里却嘀咕，“虽然很快，但这个速度，也会被钱婶看见吧……”
————
姜玥进院正看见李修在洗衣服。
“回来了。”李修和她打招呼，“灶上烧了水，你可以去洗洗。”
姜玥洗了脸，从西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她在头上仔细裹了头巾，开始揉面做饭。
——洗头发要多花不少时间，而李修还没吃饭呢。
姜玥有心谢他帮自己浇地上肥，做包子的手速又快了些。
面团经一夜发得很旺，用手拉开面团能看见里面蛛丝网状的交错结构。
姜玥满意，几下把虚胖的面团按扁揉圆，在面板上搓成长条，再切成一个个小面剂子。
面剂子拍扁，撒上点干粉再用擀面杖随便擀几下，包子皮就算成了。
姜玥再大灶灶门旁边看见了李修提前拿出来的陶锅，她隔着抹布摸了下盖子，还是温的。
再掀开陶锅盖，肉酱虽然不冒热气，但也是烫的。
用勺子把肉酱盛出来，姜玥谨慎地尝了一下——咸淡适口，只是肉沫细品有点干、有点糊？
要是自己吃，姜玥也就不折腾了。
但还有李修呢不是？——她也没想那么纠正李修对自己厨艺的滤镜。
姜玥端着碗，再次回到面板旁边，她看着肉酱有些纠结。
面皮落在手上，勺子盛了肉酱放在面皮上，她几下就囫囵团了个包子出来。
是那种丑丑的包子，有点歪，没几个褶子，顶上有个大面疙瘩。
姜玥看不过眼，用手把面疙瘩掐下一半。
正要包第二个包子，姜玥却放下了面皮。
她去猪油罐里挖了半勺猪油回来，手悬空在肉酱碗上不知道要不要放进去——总感觉这样能让肉馅润一些。
说实话，她很想尝试。
于是一碗肉酱分作两碗，一碗拌上融化了的猪油，另一碗不拌。
加了猪油的肉酱只是看起来稍油润了些，尝着却没明显变化。
姜玥继续包包子。
她知道自己包子包得丑，到第三个时索性放弃努力——怎么使劲儿都不对，贴着手心的面皮在收口时被越拉越薄，不用上锅蒸就知道顶上的大面结有多难吃。
叹气，姜玥索性把刚包完的包子倒扣过来——做水煎包吧。把面结朝下，煎出一层脆皮来，吃着没那么难吃。
……
几个大小不均的包子包完，姜玥又停手。
屋外还晾着豆腐呢。要不，试试在肉酱里加点豆腐碎？
到现在为止，姜玥设想中的酱肉包和豆腐酱肉包都是她认知里的“可行”——实际她一次也没做过。
穿越前她是爱看别人的做饭视频解压，但自己是个行动上的矮子啊，至于理论……也没有很巨人。
看着几个缓慢发胖的丑包子，姜玥觉得，心动不如行动。
除了她真的很想试试外……要丢人就一口气丢完，李修也只会误会她这一次饭没做好。
出厨房，她去拿豆腐片，却没看见李修。
衣服已经晾好，木盆也立在墙根，显然是收拾过了。
有点奇怪啊……大早上就走了？
她去菜园子和鸡圈那边各看了一眼，都没看见人，却发现停在柴棚前的手推车不见了。
“怎么走也不说一声？”
姜玥转身回厨房，捏了豆腐片一角放进嘴里，“呸呸呸，真咸。”
……
清水冲了豆腐，姜玥再细尝几下，确认豆腐因为抹盐失了些水，并没有变质。
不错。
姜玥把豆腐片剁成碎丁，归到碗里还不忘用手指捏捏。她觉得，再晒晒这堆豆腐，或许能做成类似豆腐干的东西。
到时候就可以炖着吃，锅里有豆腐也就不用放盐了。
把豆腐丁大概和肉酱拌了拌，姜玥很快包完了剩下的包子。
最开始包的那几个包子已经发好了，得抓紧下锅。
她又去院里看了一圈，确定没看见李修的身影，就回来自己生火热锅。
因为不知道李修还会不会回来，姜玥边干心里边有点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大锅包子。
大锅刚烧热了一点儿就放油。一个个软面包子放进去，沾着锅底刚化开的猪油润了包子、也润了锅。
随着锅温升高，包子底下的面很快定型。姜玥拿筷子和小勺一起，轻轻掀了包子挪开，防止彼此粘连。
没多一会儿，包子底已经煎成了一层脆面壳。
姜玥掀了大半锅包子挨个看，确定脆壳都已经从白转黄后，就赶紧端了提前调好的面浆水往锅里倒水。
所谓水煎包，就是借着锅内水沸腾产生的蒸汽，把包子蒸熟的。所以揭锅盖时，锅里的水得正好蒸发完。水少了包子不熟，水多了面皮发湿。
姜玥加水时小心克制，看水刚刚到包子整体的三分之一，就立刻放下碗盖上锅盖。
蒸汽呼呼呼的顺着锅盖缝往外喷，锅内也发出滋滋的油煎声。
趁着蒸包子的空挡，姜玥收拾完了面板菜案。
坐在桌边等，她听见院门似乎被人推开了。
姜玥立刻出厨房去看，竟然是李修推着手推车，带着不少新劈的木柴进门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快来吃饭！”姜玥笑脸盈盈，“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去砍柴了。”
李修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自己停了手推车在柴棚前面。
转回身时，他刚才那副严肃脸色已经消散，对着姜玥又是平常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