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襄墨做好他这一份午餐便当，他拎着装好食物的袋子从厨房出来。
梁瑾妍看着他的样子，人高马大，穿得一本正经的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装裤搭一件深咖色大衣，但……罩着粉色还带花边的围裙。
别说，看起来还挺贤惠。
她脸上带着笑意，把手里的包递给他：“东西我都收拾好啦。”
接过背包，秦襄墨感觉手腕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把包放到桌上，先脱掉围裙。早上挑衣服的时候光顾着好看了，没注意今天温度不低，这时就觉得有点儿热了。
梁瑾妍说：“还有个挎包。”
秦襄墨抬眸望去。
梁瑾妍从茶几上拿起挎包，还有手持拍摄的大疆，笑眯眯地对他说：“这个包我就自己背啦。”
她那个包不大不小，看起来也未必多轻。
秦襄墨点点头：“累了随时给我。”
梁瑾妍嗯了一声：“那是开我的车走还是开你的车？”
秦襄墨把做好的便当塞进包里，把包背起来，听她问这个，他微微一笑：“霸道总裁和……夫人出门野餐还要自己开车？陈助理在楼下了。”
梁瑾妍一愣。
心跳似乎空了一拍。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恰到好处的玩笑，还是他的笑容。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叫什么？男大十八变？
她清清嗓子，强制自己回神，也对他笑道：“霸道总裁也不能压榨打工人啊。”
大好周末还要给老板开车。
秦襄墨：“加班费和奖金少不了他的。”
他环顾一圈：“东西都带齐了？”
梁瑾妍说：“齐了。”
秦襄墨：“那我们出门——”
“等等！”梁瑾妍跑去厨房，把厨房的拍摄设备关掉。
这部分不太便携，所以没打算带，准备关了就走，结果跟他聊了两句，居然差点忘了。
“好了，走吧。”梁瑾妍说。
……
陈助理是秦襄墨一手培养起来的，平时就跟着老板到处出差，没什么固定的工作时间概念，好在满天星在算加班费这方面非常良心，能够稍稍抵消上班的疲劳。这次“加班”，陈助理更是毫无怨言——能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总裁夫人梁小姐，公司很多人求之不得呢。
虽然他们还没结婚，但公司上上下下已经开始用夫人代称她了。
似乎每个人都笃定，他们结婚是迟早的事。
车门被拉开，首先扑面而来的，是女士香水气味，很春天，很甜。
她穿着米白色的法式复古碎花长裙，杏色针织开衫，黑色长发垂落，她伸手捋了一下，别到耳后。
梁瑾妍坐好后，抬眼和后视镜里陈助理的目光对上，她笑道：“你好。”
陈助理被美色震在当场，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但很快又移回去，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好。”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刚才秦襄墨说那句明显是在开玩笑也就算了，这次对方说得太认真，梁瑾妍还是窘了一下。
接着，秦襄墨坐进来。
陈助理立刻道：“秦总好。”
秦襄墨带上门：“出发吧。”
梁瑾妍握紧手里的大疆，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秦襄墨。
很久很久没有跟他同处在一个这样狭小的空间了。
高中毕业之前，他们虽然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比较熟悉彼此的。
高中毕业之后，天南海北，关系才彻底疏远。
只能偶尔从朋友圈窥觑对方的生活碎片，很偶尔，因为她跟他都是不怎么发朋友圈的人。
后来重新在春和府做了邻居，但也没有回到以前那种熟悉程度。
以至于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梁瑾妍时不时会恍惚一下，觉得眼前的男人，又熟悉，又陌生。
被她盯得太久了，秦襄墨忍不住，微微倾身，向她那侧低头，轻声道：“怎么啦？”
梁瑾妍回神，莫名心虚：“……没什么。”
顿了顿，她又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够有底气，显得她想什么但不敢说似的，于是灵机一动，搬出一个借口：“突然想起来我们收音麦没戴呢。”
本来是打算到了公园再戴的。
秦襄墨怔了怔：“现在戴？”
梁瑾妍点头：“嗯嗯。”
提都提出来了，正好戴了。
“噢，”秦襄墨说，“在我包里吗？”
“不不，在我这里。”梁瑾妍从她的白色挎包里拿出两个收音麦。
先把其中一个别到自己的衣领口，另一个……
梁瑾妍抬眸望向秦襄墨。
他们两个坐的距离很微妙，是近的，因为车内虽然狭小，但还有第三人在场，要维持秦先生和梁小姐的关系；但也隔了一臂的距离，这一臂的空间犹如河流将他们分开，是他们真正关系的具象化。
梁瑾妍抿了下唇，越过这条河，伸手触碰到他的风衣领口。
秦襄墨呼吸一顿，稍微仰起头。
“不能戴得太上……”她解释着什么，手指往下滑，最后把那小小的收音麦戴在了他胸口往上一些的位置。
她的手指摩挲过布料的声响，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他仰起头后愈发明显的喉结轻微滑动……
“好了。”她收回手。
简单容易，如此而已。
只是，车里的氛围还是变得奇怪了。
有点热。
这春天……快赶上夏了。
梁瑾妍怪罪在景城的天气上。
……
春和府离灵秀公园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阳光灿烂，春风和煦。
从车里出来，天地广阔，那种微妙的感觉顿时消散，梁瑾妍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情轻松许多。
她从挎包里拿出遮阳帽戴上：“我做了攻略，适合野餐的草坪要往里走十几分钟。”
“还早，”秦襄墨说，“慢慢走。”
梁瑾妍也是这么打算的。
灵秀公园这一路的风景很好，可以边走边看，他们是来春游野餐的，不是什么竞赛。
不过，公园里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
她压低帽檐，问秦襄墨：“你没戴帽子？”
秦襄墨：“。”
早上精心抓了发型，他怎么会带帽子出门？
“没事，”他安抚她，“我们还没出名到景城人人都认识。”
梁瑾妍本想说希望吧，考虑到收音麦也别了，视频也在拍，就忍住了。
两个人并排走，还是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梁瑾妍的镜头除了拍风景，就是对准秦襄墨。
“光顾着拍我，”秦襄墨望向她，笑得温柔散漫，“不拍你自己？”
“不要。”她是真的不喜欢出镜。
秦襄墨说：“我觉得你应该拍。”
梁瑾妍瞅他：“为什么？”
秦襄墨说：“记录美好生活啊，记录下来你可以自己看，不发出去就行了。”
梁瑾妍：“！”
好有道理！
看她对这个提议心动了，秦襄墨笑着伸手道：“我帮你拍啊。”
这里离定好的野餐地还有一段距离，旁边就是灵秀湖，河岸边杨柳依依，树荫下有一张空长椅。
梁瑾妍把大疆交到他手里，指了指那里说：“我们去那边坐一下。”
秦襄墨抬起镜头，对准她。
她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今天温度不低，太阳明亮，风也不小，湖边更甚，吹得她裙角发丝飞扬，有那么几秒钟，秦襄墨怔在了原地。
仿佛感觉到他不在她身后了，梁瑾妍蓦然回头。
以为他离她这么远是想拍她的全身镜头，梁瑾妍思索两秒，尝试着摆了几个Pose。
两个结伴的路人小姐姐多看了她两眼，隐约哇了一声，她立马感到不好意思，顿时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除了立正比耶什么也不会了。
等路人走远，梁瑾妍放下比耶的手，看着秦襄墨说：“不怕啦！”
秦襄墨的眼睛从镜头后露出来，满是笑意，朝她走来。
梁瑾妍捂住收音麦，有点儿气鼓鼓的：“你是不是……”
与此同时，秦襄墨也开了口：“干嘛不拍……”
声音撞到一起，都停了一下。
秦襄墨说：“你说。”
梁瑾妍本来想问，他是不是觉得她刚才那样好笑，但是情绪被打断，她反而说不出来了，只想翻篇，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你说。”
秦襄墨还是笑着，认真看她：“干嘛不拍了？不是挺好的吗？”
梁瑾妍怀疑：“挺好的？”
秦襄墨点头：“很……可爱。”
傻得可爱吗？不过，梁瑾妍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别扭，她给自己打气，只是还不习惯镜头而已，多拍拍就好了。
“那再拍一会儿吧，”梁瑾妍想了想，补充，“不要可爱，要拍得漂亮。”
秦襄墨沉吟两秒，谨慎严密地问道：“又漂亮又可爱怎么办？”
梁瑾妍：“……”
但是她的唇角翘了起来。
两个人来到柳荫下，身后就是灵秀湖，阳光下水波潋滟，浮光跃金，风吹得人十分闲适。
梁瑾妍把自己的手机也给了秦襄墨，让他帮她多拍几张照片。
拍完，梁瑾妍检阅。
秦襄墨站在旁边，感到一阵紧张。
她久久不语。
秦襄墨：“……再拍一组？”
梁瑾妍说：“其实也还行。”
秦襄墨：“我回去学习摄影技巧……”
听他这么说，梁瑾妍笑起来：“那你要记得哦。”
秦襄墨：“当然。”
“时间差不多了，”梁瑾妍忽然想，“我们拍个合影的镜头吧。”
之前发布的视频她露过一次脸，之后也可以偶尔露一下。
毕竟是她的账号，不能把存在感全给他了！
秦襄墨说：“好。”
梁瑾妍说：“你拿着镜头，调整自拍模式，我会慢慢过去。”
秦襄墨调好了。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他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接着是她一点一点挪进来，歪歪脑袋。
看着她，温柔笑意简直要从他眼角眉梢溢出来。
梁瑾妍却没有察觉，只在看镜头里的自己，眨眨眼，挥挥手，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观众们打个招呼。
“秦先生？！”
突然间，小小的惊呼仿若惊雷在二人耳边炸响。
梁瑾妍：？！！
观众竟就在这里？！
她立刻抬眼望去，看到一对情侣，女孩子很激动，已经拿出手机在拍了。
梁瑾妍用遮阳帽挡住脸。
秦襄墨起身。
梁瑾妍也迅速起来，她说：“我们走吧。”
秦襄墨点点头。
迈出去两步，梁瑾妍忽然想到那天谈论的身体界限问题。
其实她想过，她的界限，可以到哪里。
回过头，看向秦襄墨。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梁瑾妍牵住了他的手。
她心脏狂跳，拉着他就跑。
秦襄墨只愣怔了极短的一瞬，便跟着她跑了起来，同时，他五指收拢，也攥紧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几乎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
春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