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再创新高，又涨了一波粉丝，舆论危机似乎已经完全过去，最直观的体现之一就是，私信大把大把的品牌想和这个账号合作。
梁瑾妍挑挑拣拣，选品谨慎，并不随意接单。
好歹人设在这儿摆着，不能降了格调。
时间过得很快，梁瑾妍挑选出几个还算靠谱的品牌先加上工作微信，外面天色已经黑沉沉到了底。
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响。
梁瑾妍瞄了眼时间，估摸着是秦襄墨回来了。
不拍摄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就住在隔壁，但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时候，秦优给她发来信息，说已经落地景城，约她明天吃饭。
梁瑾妍思考了几秒钟，起身，去敲了秦襄墨的家门。
见到秦襄墨，她也就开门见山，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说了。
“秦优是我很好的朋友，这件事我不想隐瞒她，我也相信她可以保守秘密，实在不行让她签保密协议也行。”梁瑾妍说。
秦襄墨沉默两秒，点了点头：“行，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翌日。
秦优选了一家日料店，已经先到了。
梁瑾妍拖鞋进包间，秦优把菜单递给她：“先点菜，待会儿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好朋友的事我居然刷短视频才知道，你一点都不告诉我，伤透我心！”
梁瑾妍心虚一笑：“咳咳，先点菜先点菜。”
……
另一边，秦襄墨在公司打开了便当盒。
里面是普通家常菜。
他刚吃了两口，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他说了声进，陈助理推门而入，递上一份整理好的、之前秦襄墨要求的资料。
看到秦襄墨摆在面前的饭盒，陈助理微微一愣，下意识道：“这是……呃……夫人……做的？”
一句话顿三次，艰难说完，陈助理有点懊悔。第一次停顿是他一时间没想起来该怎么称呼顶头上司的女朋友，脑子没转过来说出“夫人”二字又觉得不对，后悔多这一句嘴，但已经晚了。
虽然外面有各种传言，说秦总和网上那位梁小姐的关系可能有问题，但陈助理是很相信的。
他一毕业就进了满天星工作，跟在秦襄墨身边这两三年，觉得秦总有女朋友这事儿其实仔细想来有迹可循。
比如不管应酬到多晚秦总都会回家。
比如有一次他看到秦总的手机界面是那位梁小姐的照片。
比如那次，秦总推了和海运公司老总的饭局，只喝完茶就走，就是为了去参加同学聚会。
当时陈助理还奇怪，一个同学聚会有什么必要参加？直到这段时间看到围绕在梁小姐身边狗血八卦，他吃瓜全程，发现梁小姐那么漂亮那么受欢迎，顿时想通了秦总为什么会盯得这么紧。
只是之前他每次提到——不对，也不是每次，就是秦总看照片的时候他问了句“这是您女朋友吗”，秦总的脸色不太好看。
陈助理觉得，秦总是不太乐意谈起这个话题的。
所以他说完就后悔了。
结果同样的错误又犯一次！
不过，这一次，秦总的反应和上次却不同。
听到陈助理的话，秦总的唇角往上挑了一下，露出一点儿笑意，对陈助理微微颔首，说：“是她专门给我准备的……爱心便当。”
秦总没生气，陈助理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想，梁小姐专门做的？那得多难吃啊。
……
陈助理离开后，秦襄墨脸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
这根本不是梁瑾妍给他做的。
是他自己做的。
平时他工作挺忙，而且也懒，并不会花时间给自己做饭，一般公司食堂对付一口就行。
之所以今天带饭，是因为前两天，他听到了公司在传的八卦。
“在满天星工作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BOSS有女朋友啊！”
“人家视频都发了，还能是假？只是以前低调不说罢了。”
“熬夜刷了那位博主的视频，代入秦总的脸真的又好磕又好笑，但是博主说她每天做饭给秦总，一日三餐包圆了……秦总没应酬的时候不是天天跟我们吃食堂吗？”
“对哦，我还记得有一期做了便当，但是从来没见秦总在公司吃过便当！”
“网上说得那么爱，现实里她亲手做的便当都不吃……说不定背地里悄悄倒了，唉，果然网络和现实不一样。”
“是啊。”
秦襄墨觉得，不能让这种传言继续传下去，毕竟严格来说，他签的协议里是需要维护好秦先生人设的。
但是让梁瑾妍真给他做便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来。
做戏做全套。
便当做了，自己一个人在总裁办公室吃光了也无济于事，必须有人看到才行，所以他叫陈助理送资料过来。
希望陈助理以后在外多帮他辟辟“谣”吧。
吃完饭，秦襄墨看了眼时间。
梁瑾妍这会儿应该跟她闺蜜秦优在吃饭，也应该把她和他的真实情况说清楚了吧。
昨天她来找他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想让她告诉别人的。
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自欺欺人。
不告诉又能怎样？又不能把假的变成真的。
刚来的时候，秦优还有点儿生气的样子，但随着梁瑾妍的叙述，她很快听得津津有味。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和他纯粹的合作关系。”梁瑾妍说完，喝一口茶润润喉。
“纯粹的合作关系……”秦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脸上挂起神秘笑容。
梁瑾妍：“？”
秦优笑道：“你知道吗，按照偶像剧套路，接下来你们这种假情侣很快就要变成真情侣了。”
梁瑾妍脱口而出：“不可能！”
“啊？”秦优对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有些意外，她歪歪脑袋，“我看他条件还不错啊，不管是外在条件还是经济条件。上大学的时候，追你的人排队，你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跟我吐槽说这些男的不是丑就是穷，又帅又有钱的又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等，这个秦襄墨看着还可以，难道也是花花公子那一类？”
梁瑾妍想了想：“那倒不是。”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秦襄墨跟女生有什么拉拉扯扯。
“又帅又有钱还不花心，你还觉得不行，那……”秦优的思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沉思几秒，肯定地说，“这个男人，要么是变态，要么是阳痿。”
梁瑾妍：“！！！”
这两个词和秦襄墨放在一起，让梁瑾妍不受控制地想象到了某些画面，她耳尖腾一下红了：“你在说什么！！”
秦优坦然地夹了一块子肉：“那不然呢。”
她和梁瑾妍不一样，对这方面的话题没那么忸忸怩怩。
梁瑾妍强调：“你别瞎想，跟那些没关系！完全是因为……我以前就挺讨厌他的，我应该跟你说过吧，贯穿我幼儿园到高中时代，我爸妈嘴里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
“哦，是他啊。”秦优想起来了。
秦优和梁瑾妍是大学同学，因为同是景城人，性格又合得来，才成为好闺蜜。
但是她小学初中高中都没跟梁瑾妍在一个学校，虽然也会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但对于对方过去的事，还是只知道大概，不知道详情。
梁瑾妍说了几件学生时代的事，以证明她和秦襄墨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一边吃一边聊，不知不觉，她越说越多。
秦优听着听着，发现了不对。
“他高中的时候想请你去看电影、演唱会、音乐节和玩密室逃脱？”
“对啊。高中时间用来学习都紧张，他还搞这些，用心险恶！”
秦优：“……”
看着梁瑾妍认真的表情，秦优忍不住确认道：“他主动找你，说要帮你扮演秦先生对吧？”
梁瑾妍强调：“是互惠互利，win-win的合作。”
秦优：“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他帮你解决了舆论危机，至于他要的宣传……怎么说呢，不能说没宣传到，问题是Starry目前在国内什么也没有啊，我特意查了，这家主做跨进电商，面向海外，国内没网站没app，官方账号都没有，宣传什么？”
梁瑾妍微微一怔，随即说：“先……先打出名气，让大家有个印象？”
秦优说：“用这种方式？你觉得合理吗？”
梁瑾妍说：“挺合理的啊，现在各种集团企业其实挺流行打造个人IP的。”
秦优说：“但是你们的协议不是两年吗？两年之后你们要是公开‘分手’，这IP不也就碎了？”
梁瑾妍说：“协议约定必须和平‘分手’，不能造成舆论危机，或者到时候我创业顺利可以转幕后的话，完全可以不大张旗鼓，应该不会碎的。”
秦优往后一倒：“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至今了。”
梁瑾妍：“？”
秦优只好直白地跟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喜欢你？当然，我只是说也许，有可能，maybe……”
梁瑾妍震惊道：“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秦优掰着手指数：“青梅竹马，对你很好，遇到事情主动提出帮忙，这么多年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以前是邻居，现在还是邻居，如果我猜得不错，是你先住进春和府，他才搬来的吧？”
梁瑾妍一愣。
确实。
隔壁的房子装修好，秦襄墨搬来的第一天，她就和他遇上。
他笑盈盈地说好巧啊，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她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说了句不用，就没再理他。
“不，不对，”梁瑾妍据理力争，试图证明秦优的猜测完全是异想天开，“我们虽然是邻居，但是来往很少的，前两年我天天上班忙得要死，除了每天早上出门会遇到外，其他时候根本没交集！这一年我在家做自媒体，不怎么出门，更是难得碰上一次了……”
“每天早上都会遇到？”秦优说，“这么巧？”
梁瑾妍：“……”
眼看她大脑要宕机，秦优连忙说：“我也只是随便猜猜啦。你知道的，工作太累导致我平时就喜欢看点无脑爱情剧……”
梁瑾妍心不在焉地说：“知道，我前两年也这样。”
秦优说：“但其实从现实角度来说，也是有其他可能性的，比如说他那方面不行，所以干脆不近女色……唉，妍妍，听我一句忠告，阳痿男不能谈。”
三个字，把梁瑾妍强制拉回了神，她不得不夹了块肉塞秦优嘴里：“你少说两句吧。”
日料的肉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根本堵不住秦优的嘴。
“真的，你还记得我前不久谈的那个185男大吗，”秦优悲伤道，“看着盘正条顺，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这样还好意思一口一个姐姐跟我撒娇要情人节礼物，搞得我都对弟弟有阴影了。”
梁瑾妍：“……”
吃完饭，两人又逛了会儿街。
秦优出差太累，所以她们没逛太久。
中途还被梁瑾妍的粉丝认出来了，粉丝说挺喜欢她和秦先生，还说希望她能多多更新情侣日常。
粉丝走后，秦优笑着跟梁瑾妍说：“要不你转型做情侣博主吧，受众更广，商单更好接，还能试探试探他。”
梁瑾妍：“试探什么？”
秦优说：“那什么啊……”
梁瑾妍脑子里冒出一句：那什么……他是不是阳痿？
秦优续道：“就是，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啊。”
梁瑾妍：“……”
可恶，都怪秦优，把她的思维污染了！
“不过，”秦优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玩笑归开玩笑，如果你对他没什么意思，其实保持现状是最好的，万一真试探出来什么反而不好收场。”
梁瑾妍点点头：“我知道。”
……
道理都知道。
但有些好奇心被撩起来，就很难轻易消下去。
下午回家，梁瑾妍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下一次更新的脚本。
才更新过，按照她之前发视频的频率，她还能再休息一两天，但是为了避免临时抱佛脚，她都会提前把脚本做好。
今天做得不太顺利。
和秦优的聊天，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当年高考报大学，她本来的第一志愿在B市，但是最后截止日期前，她换成了S市。
S市离景城近，她的成绩也比较稳。
后来她去了S市上大学，秦襄墨去了B市。
上大学的时候，梁瑾妍是憋了一口气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她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叛逆一下。
以前家里三令五申不许她早恋，上大学前，妈妈还叮嘱，大学也是要好好学习的，恋爱要等毕业了才谈。
梁瑾妍心想，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我偷偷谈，你们又不会知道！
然而真有了自由的空间，梁瑾妍却发现，谈恋爱也没那么容易。
固然有人追她，但是那些人，她都看不入眼。
要么丑，要么穷，要么情商低，要么性格差，样样都好的又必然是恋爱老手……
那时候秦优也很纳闷，说某某其实挺好的了。
梁瑾妍心想哪好了，还不如秦襄墨！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但是今天和秦优聊天时，梁瑾妍才忽然意识到，她在挑剔那些男生时——包括在挑选演员时，她居然都会不自觉地拿他们和秦襄墨做对比。
而对比结论竟然是每一个都不如秦襄墨。
反应过来后，梁瑾妍大为震惊。
秦襄墨给她爸妈下完蛊，又给她下蛊了吗！！！这何尝不是一种觉得秦襄墨哪哪都好！怎会如此！
思路因此一路跑偏，一下午，梁瑾妍的拍摄方案基本等于什么也没写出来。
夕阳西沉，天色渐渐暗淡。
又起了风。
窗户开着，能感觉到外面的冷意一点点渗进家里来。
梁瑾妍起身关了窗，去烧一壶热水，再研究一下晚饭吃什么。
这时，她听到了电梯声响，脚步声传来。
秦襄墨回来了。
在思考出合适的说辞之前，身体先于意识，梁瑾妍冲过去开门：“秦襄墨！”
一只脚踏进自己的家的秦襄墨又退了回来，不动声色地握紧门把，看向她：“怎么了？”
“嗯……”梁瑾妍说，“我跟秦优说了。”
秦襄墨点点头。
见她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于是他又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满脑子都是和秦优聊的那些话，梁瑾妍不受控制地……目光缓缓往下。
秦襄墨：“？”
咦？
梁瑾妍惊讶道：“你买了菜？”
秦襄墨手里正拎着一个塑料袋，似乎刚从超市采购回来。
“噢，是的，”秦襄墨也低头看了一眼，把那袋食材往上拎了拎，“准备自己做饭吃。”
梁瑾妍厚着脸皮说：“我能蹭饭吗？我吃得不多，一点点就好了。”
她外卖吃腻，自己做得又不行，天天麦片芝麻糊蔬菜沙拉三明治也受不了。
刚才正纠结晚上吃什么，看到秦襄墨手里拎的菜，想到他做的饭挺好吃的，就没忍住。
秦襄墨表面风轻云淡：“行啊，来吧。”
他把门打开，给梁瑾妍拆了一双他的备用棉拖鞋，问她：“喝什么？水还是饮料？”
梁瑾妍说：“水吧。”
秦襄墨直接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热水马上烧，待会儿给你倒，你坐着……看会儿电视？”
他找了找，把遥控器塞给她。
梁瑾妍打开电视，让客厅有点声音，这样氛围不会太干。
上次签合同来过秦襄墨家，装修和她家不是一种，她家是明亮简洁清雅风，他家的色调要暗很多，偏蓝，偏灰。
梁瑾妍目光一瞟，还看到阳台上晾着一条被子……正是他上次喝醉，她给他盖的那条。
电视打开默认本地新闻频道，主持人说，春暖花开，今年来景城旅游的人数又创新高，景区爆满，尤其是当地以求姻缘灵验著称的寺庙……
梁瑾妍不太信这些。
但是秦优跟她说，高中的时候，秦优和当时的初恋男友在一个暑假，瞒着所有人偷偷去过。
“那时候青春年少，还以为一起拜了神佛就能天长地久。”秦优感慨。
梁瑾妍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说来，她从大学开始就想一定要谈恋爱，至今也没谈上。
都怪秦襄墨！
梁瑾妍又想到这里了：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如果没有他作对比，她也许早谈上了。
他欠的债，他来还。
梁瑾妍为自己盘桓了一下午的想法——或许真的可以多拍点情侣日常，一是和他拍视频的流量太好了，二是能像秦优说的那样，试探试探他对她的感觉——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一个小时后，秦襄墨喊她吃饭。
梁瑾妍上了桌，本来觉得自己只要吃一点点就够了，但是不知道是自己等久饿了还是他做得太好吃了，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秦襄墨笑着问道：“满意这顿饭吗，梁小姐？”
吃人嘴软，梁瑾妍点头：“满意。”
秦襄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顿了顿，再开口说的是普普通通一句：“满意就好。”
梁瑾妍说：“对了，关于拍摄，我有了一个想法。”
秦襄墨问：“什么？”
梁瑾妍说：“我们多拍点情侣日常吧。”
秦襄墨怔住。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拍摄方面是交给你主导的，你需要拍什么，告诉我就行，我会配合。”
梁瑾妍比划：“我想的不是那种刻意的日常，太完全表演性质的不行，像那天你喝醉了的拍摄就蛮好的，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她想过，精髓应该就在于偶尔遮挡镜头，还有不看镜头、而是看向镜头外的人……但是她还不能确定，毕竟做自媒体以来，她一直是一个人，缺乏拍双人互动的经验。
秦襄墨若有所思：“真实感？”
“其实那种感觉挺微妙的……”梁瑾妍一边思考一边说，“一个是要足够的自然生活化，还有就是细节，比如说，真情侣的身体界限和我们这样的身体界限是……不一样的……”
话说出口，梁瑾妍似乎才后知后觉她说了什么。
身、体、界、限。
梁瑾妍：“……”
更崩溃的是，她说的是界限，但意识到她是在秦襄墨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却全是没有界限的事。
污染！！这是秦优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