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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气泡酒(1 / 1)

还要做点什么吗?

温春:“……玩手机?”

“还是说你手机没电了。”

陆焘笑意一僵,低头把花放下。

再抬起脸,依旧是张笑颜,只是更意味深长些。

“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正好上去表演的歌还没有确定,有推荐吗?”

温春想起舍友说,陆焘大一时替人去歌手大赛随便唱了首歌,结果直接晋级半决赛,后来又拿了冠军,只是爱好太多,恣意散漫,从此再也没上台献唱过,成为了校园神话。这次不知为何突然答应返场助兴,决赛门票都被炒火……她这算不算赚了?

还未应答,陆焘视线微凛,陡然从她的嘴唇移向眼睛,分不清认真还是随口玩笑。

“譬如你爸爸最拿手的歌?”

空气一时有些冷肃。

温春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爸爸会唱歌?”

他真的查她了?

但爸爸以前是歌手的事,没什么人知道,一是因为他早已隐退,二是因为妈妈把这些陈年资讯保护得很好。

唯一有可能知道的那个外人,也不可能告诉陆焘。

陆焘:“现在知道了。”

温春轻怔。

“我那天回去后一直琢磨,怎么可能有人唱歌比我好听?”

他大言不惭,“思来想去,能让你有那种评价的,要不是家人,要不是许望。”

打篮球那天他和替补们聊天,得到了许望唱歌一般,而且很嫌弃去K歌的结论。

温执看上去也不是爱唱歌的人,她像是那种西装革履,坐台下欣赏的。

“原来是爸爸啊。”

陆焘面若春风,“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向爸爸讨教唱歌的技术?”

既然他都诈出来了,温春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她没好气给陆焘一眼,抬起下巴:“你来晚了,我爸爸已经退出歌坛很久了。”

陆焘:“歌坛?”

“哼。”

难得可以对人炫耀,温春清清嗓子。

“当然,我爸爸以前是原创歌手,很厉害的。”

“哟~这么厉害啊~”陆焘捧着她道。

温春更来劲了:“你知道就好,要不是后来我出生,爸爸要回归家庭,现在早就红遍大江南北了,唱歌比你好听一百万倍。而且他不止唱歌好,做饭也好吃,还会梳头发,我的编发就是他亲自设计的。”

所以温春从小编到大。要不是看陆焘有点眼光,之前夸过好看,她都不告诉他。

她自豪又怀恋地摸摸小牛角,奇怪,在哪里蹭乱了?

手指刚放下来,却又想到高中时的事情。

现在想来,那时候被嘲笑,也有这个编发的因素在。

本来人就胖,外地转来,还梳一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发型,在人群里很显眼,一下子就成为了被针对的目标。

但温春死也不改,因为这是爸爸给她编的。

可这些欺负和跟不上的进度、妈妈的期待一起压下来,偶尔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喜欢上许望后,温春会偷偷地给他写信,把这些事一股脑都写进去。

许望平均一天就能收一封情书,温春曾亲眼目睹过他把成堆的信封一起丢掉,所以很大胆地在匿名情书里写了全部的烦恼,包括爸爸的事。

爸爸隐退得早,那个年代都是用碟片流传歌曲,不知为何,之后一直没被上传到网络,就连温春也没有听过他完整的歌曲,只知道和妈妈定情的那首歌在前奏致敬了一首著名钢琴曲。

那段时间,她已经没有再被欺凌了,课业却依旧紧张,又因为想要考上和许望一样的重点班,每天都很紧绷。

元旦汇演前刚好出月考成绩,温春考了高中以来的最低名次。

在汇演角落绝望憋泪的时候,许望光芒万丈地登台。

恰好演奏了那首钢琴曲。

演奏完,他没立马退场,而是等到主持人上台,接过话筒说,希望各位同学加油,别放弃努力。

新的一年,会好的。

会配得上想要的一切。

直到现在,温春都没有脸大到认为许望是因为她才弹了这首曲子,说了那些话。

陆焘说的对,许望对她不够好,不喜欢,不在乎,但温春就是靠捡拾他零零碎碎的话变坚强,她很努力很努力,变成了一个各方面都还算不错的人,努力地被他看见。

像刚才被冤枉的那种错误,绝不会犯。她不想让他嫌弃,而是追上他,一起站在光下面。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被爱。

温春放空地想着,不知哪里漏下来的水珠淌过指缝也没有擦拭。

陆焘突然问:“在想什么?”

温春手背一动,叹了口气:“……没什么。”

“就是觉得,也许优秀是爱的入场券,”她遗憾地淡笑,“我才刚刚入门。”

呼吸安静了十来秒。

忽然,紧靠的铁壁轻轻震动了一下。

陆焘长指屈起,关节敲打着柜子,颤音清亮,宛如数次小小余震。

低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怎会剩你一个,至少还会有我。”

“我亲爱的还烦恼些什么~”

他一言不合就唱了起来,用指节打着节拍,在哼唱间隙换成轻声的响指,韵律温柔。

力度太轻,像拨过碎发,抚上眼角。

“Baby,just take it easy,just take it easy,真的真的没关系,输了这么一次当存点运气。”

“Baby,just take it easy,just take it easy,真的真的没关系。”

“其实你,其实你,微笑时候最美丽。”

他嘴角带笑,唱这句时看过来。

温春回过神,这才察觉她手背上的不是哪里漏的水,好像是很小很小的一滴眼泪。

她姗姗来迟地沉浸在歌声里,不同于摩托车上随意哼的小调,陆焘咬字清楚,嗓音清澈,透亮,又低低地回荡在狭小空间里。

像引人沉溺的气泡酒。

浓烈眉眼笼罩在昏暗光线里,看不清晰,但那双眸子一刻不离盯着唯一的听众,一如那晚闪烁的天星。

铁门紧闭,一丝缕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小小的柜子仿佛变成几年前偌大的联欢会场,灯光明暗交替,温春捏着被对折起来的烂成绩单,听陆焘唱完一整首《没关系》。

陆焘:“怎么样?”

温春:“嗯?”

陆焘什么也没问,笑眯眯地撩了下头发,耍了个酷。

“我打算到时候演出就唱这首了,好听吧好听吧?”

“是不是全世界唱歌第二好听的人?”

眼角突然就干涸了。

焙烤的黄油香气在鼻腔里愈发甘甜,温春忍不住扬唇笑骂:“………我看你是全世界第一自恋的人。”

陆焘吊儿郎当地歪靠柜子:“原来包包对我的评价有这么高。”

温春居然没有露出无语的表情,抑或回怼,而是浅浅笑了一下。

眼尾挑起来:“确实。”

陆焘视线一滞,嘴唇微张。

微弱的气流吸进去。

气味很甜。

他喉咙发紧,头颅微微前靠,细嗅。

手指刚动了动,房间门开了。

紧接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焘噘嘴,拔出钥匙。柜锁响了几声,开锁师傅说:“好了。”

季念:“多谢。”

等师傅离开,他轻叩柜门。

陆焘刚虽然那么说,但还是拿起花,和肩背一起挡住温春,单手开门,抬了下眉毛。

季念瞥了眼他黑鞋后面紧邻的那双靴子,口型无声道:败类。

陆焘下巴稍抬,闲适弯唇,也回以口型:彼此。

温春被陆焘护着头顶出来时,季念已经走了。

温春:“你朋友来的还挺快。”

“能不快么。”陆焘随口道,“他就是季薇堂弟,下午刚好在隔壁楼帮忙,你们来帮忙加分的名单就是他排的。”

温春点点头,没多想。

终于恢复自由,她伸展了一下肢体,陆焘跟在旁边学。

温春嘴角抽动,又一次放过他没有怼。

过了一会儿,她舒了口气。

“我想好了。”

陆焘眼皮一跳,莫名有点沉。

“想好什么?”

温春粲然:“不用你帮我出的那个‘妙计’。”

也许吃醋很有效,但是温春突然想要看看,没有外人介入,也没有那些包袱,她能不能不“更好”地出现在许望面前。

16岁的许望保护过16岁的温春。

22岁的温春突然明白,她希望许望会喜欢上的,是那个和16岁的温春一样,没那么好也没关系的她。

如果不是……就算了。

温春眸光闪动地看着窗外。

陆焘看着她的后脑勺,手指仍捏着钥匙,金属被压在手心,发出听不见的零碎声响。

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温春做好决定,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不管怎样,谢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也祝你彩排和演出顺利,歌很好听!”

陆焘难得地没吱声。

温春走出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未回头,手腕被拉住。

“花。”

陆焘抓着她的手腕,把面包花束塞进臂里,一触即离。

“你忘记拿了。”

温春反应过来,笑了一声:“真是给我的啊?”

她知道陆焘最近彩排没错,但陆焘又不知道她今天会在这里,难道不是碰巧撞上逗一逗的吗?

不过,也可能是刚看她那样儿,好心分享以安慰而已。

算起来,她在人家面前还真丢脸过挺多次的。

陆焘低眸。

“那你喜欢吗?”他问。

不等温春回答,又换了个问题。

“觉得好看吗?”

他脑袋微微垂下,头发在灯光照耀下有些毛茸茸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低头舔舐伤口的流浪小狗,就差舔舐了。

温春也没了抬杠的心思,实话实说:“好看。”

陆焘:“那就好。”

他抬手,揉了下花瓣就收回。

“好看你就拿回去多看看吧,送你了。”

“大不了你把钱转我。”

“行。”温春此刻确实有点想要了,摸出手机,“多少?”

“五百。”

陆焘“哦”了一声,补充:“还有二十块运费。”

温春倒吸一口凉气:“花店真暴利。”

她现在没有空闲的手,约定好一会儿再给。

陆焘煞有介事地点头,末了却又停步。

“嘶…”

“有点儿后悔了。”

温春:“?”

“都给你了,我明天早点吃什么?”陆焘无理取闹,“好歹给我留个,陪陪我。”

“大哥,我都买了。”

话是这么说,温春还是把花束面向他,瓮声瓮气:“自己拿。”

陆焘绽开笑意。

装模做样挑了两下,一个吃不撑他,居然还厚着脸皮拿了两个。

是花束里唯二的牛角包,一个蓬松的,一个压扁的。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爱的食物就是牛角包。”

可惜好像怎么也吃不到想吃的那一只。

陆焘捧着面包,指腹轻轻摩挲。

“不管是松软的还是压得扁扁硬硬的牛角包,都特别好吃。”

虽然脸上仍挂笑,但声音听上去,兴致不是很高。

温春疑惑地看他一眼,陆焘却率先开门,走出去。

她也是这时才第一回看清他的背影,以往基本都是正面,即使是背朝她,也是挡身在前,近距离睹不分明。

他个子高,肩膀宽,体态很好,在走廊不甚明亮的顶光下有些落寞。

温春抱花跟上,刚关好门,没走出两步,手机响了。

响一声就停。与此同时,许望从几步开外的拐角后走来,手里拿着手机和一个烘焙纸袋。

目光先定在她身上,皱起的眉松弛下来。

接着又看见她身后,靠在门外墙上的陆焘。

许望眸光冷淡,按黑手机,把鼓鼓的纸袋随手扔掉。

温春赶忙跑向他,低头看了眼花,抿抿嘴:“我刚和陆焘遇见了,花钱从他那里买了这个。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

许望眼皮垂下:“不吃这种垃圾碳水。”

后面传来一声很明显的嗤笑。

温春头一大,只寄希望于那人别再冒出什么惊人的鬼话,幸好陆焘刚不知为何突然熄了火,估计也没那个心思。

无事发生,真难得。

她轻松下来,对许望笑笑:“你是忙完了来找我的吗?我早就把姓名条贴好了,一起走吧。”

“嗯。”

许望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否认。

温春眼睛亮了亮,和他一同朝前走,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陆焘开口了。

“温春…”

他的尾音拖得有一点长。

像还沉浸在刚才密闭空间里的浅吟,喊得人头皮发麻。

温春脚步顿住,看了眼许望,抱紧花回头。

“怎么了?”

温春挤眉弄眼地警告,“还有事吗?没有了吧。”

陆焘靠在墙上,拆开一只牛角包的袋子。

他面朝温春,眼神认真,径直勾过来,随即缓慢举起牛角包,在四目相对间咬下最上面的尖角。

嘴唇沾上碎屑,陆焘舔了一下,鼻腔泄出声闷笑。

“是没有事。”

“就是想说,不管怎样,都别忘了。”

他嚼着牛角包,口齿不甚清晰地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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