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春暗恋了许望四年。
第五年也就是大二时,她开始明恋,追求了两年多,终于在上周末成为他的女朋友。
但有个问题。
迄今为止,他们连一次像样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为此,温春去参考了大量甜宠剧,谁知那些男女主总是BGM一响,稀里糊涂就贴到一起了,要么就是男主红眼掐腰,主动吻女主。
温春双手掐了掐自己的腰,软的。
她减肥过,也成功了,现在的体脂率在正常人里算是偏低的那类,还有非常不明显的马甲线,但不吸气的时候,依然有小肚子。
一想到许望掐住腰后duangduang的手感,她就很想死。
而且指望许望主动根本不可能,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冷漠高傲,即使是恋爱后的这一个周,二人最多也就是一起约去图书馆自习,每天还都是温春去男寝楼下找他。
今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温春无声叹息,去漱了个口,临走前吊梢眼滴溜一转,打开手机,下载了一首热门甜宠剧的BGM。
图书馆里。
温春专门找了个昏暗且无人的角落坐下,许望皱了下眉,幸好没有提出异议。
他坐在她左心房那一边,温春右手攥笔,左胳膊肘悄咪咪搭上桌面。
她假装专心看题,肘部朝左挪,再朝左挪。
“唰。”
许望抬手翻书,差一丁点儿就被碰到的手臂立刻远离她。
仅二人可闻的声音冷淡响起。
“笔拿反了。”
“哦?”温春立马缩回胳膊,右手一抖,果然,笔尖正对鼻尖。
“哦哦。”
她想死。
温春面红耳赤地把笔拿正,一秒八百个假动作,开始圈第一道题的题干。
旁边翻书的声音顿了一秒。
许望面无表情,微微摇头。
一小时不到,许望已经做完习题。
他习惯性地趴在桌上小憩,脸埋在篮球校队宽松的卫衣里,只露出与耳廓相连的脸颊。
细碎的黑发垂落其上,那一小块皮肤在昏沉光线里显得更白皙。
温春不自觉地吞咽一声。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笔、手撑桌面、身体微微前倾——
差0.01秒就要碰上去的时候,温春腾地起身,捂着脸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平复心率。
心里有个天使劝导:“小温春,你怎么能这样呢?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偷亲,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很快就有恶魔跳出来:“拜托!可你是他正牌女朋友欸!虽说他不见得真的喜欢你,很有可能只是被你追烦了又想用你挡其他桃花随口答应的。”
温春:卒。
恶魔:“但女朋友就有女朋友的权利!亲一下怎么了!?”
很久心理建设后,恶魔一叉子戳晕了天使。
温春双拳紧握,像只叮当猫一样踱回座位。
许望还睡在那里,卫衣的帽子也不知何时戴上了。
——说明她走前,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温春有种悬崖勒马的死而复生感,屏息凝神地坐下,直到确认男生呼吸起伏的频率变得均匀,才松了口气。
头顶的光线似乎更昏暗了点,几乎有些迷离,让人忍不住想干些坏事。
温春给许望和自己各戴上一只蓝牙耳机,播放刚才下载的甜宠剧BGM。
舒缓温柔的音乐哗啦啦地响起来,远离人群的角落被热意笼罩。
温春缓缓靠近露出来的那一小片脸颊,一不做二不休,啵的一声亲了上去。
然而。
就在“啵”声响起的下一秒,甜蜜的BGM播放到最高潮。
那张脸抬了起来。
非常、非常、非常帅的一张脸。
浓眉翘睫狗狗眼,高挺鼻梁娃娃脸,像上世纪末电视机里青春洋溢的港台明星,意气风发,还带着初醒的慵懒。
唯一的缺点是……
温春惊悚后退:“你是谁啊?!!”
一模一样的卫衣、一模一样的睡姿,一模一样的座位,甚至连身形都很像!
但他不是许望啊!
这个把她男友大变活人变没了的男生先是皱眉,眨了眨眼睛。
和她对视半秒后,视线滑至耳朵后的牛角编发,一边眉毛抬了一下,眸光彻底清明,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
陆焘正要接茬儿,温春无处安放的眼神恰好移开。
蓦地和数米以外,图书馆侧门门口的许望目光交汇。
许望的眼睛一向很冷,这一刻尤其,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温春心里地震,这下是真的非常想死。
陆焘也跟着看过去,笑眼凝了一瞬,面不改色地靠在椅背上。
耳机里的BGM播完了,自动连播下一首。
嚯。
《大悲咒》。
“南摩惹纳达拉雅雅,南摩阿里雅佳纳……”
这是温春减肥时用来做法超度脂肪的歌,但现在,她感觉自己要被超度了。
许望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外走,温春欲哭无泪,对这个亲错了的无辜路人道歉,迅速收拾好书包,这时才发现许望刚放在桌上的纸笔都不见了,包也背在他身上。
她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太紧张,忘记注意这一点。
温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再次对男生说:“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就刚才门口那个。”
男生脾气很好,一直笑眯眯的,温春放下心,接过那枚还在放着大悲咒的蓝牙耳机,又从口袋抽出手机,边打字边追出门。
她跑得太急,没注意抽手机时,口袋里的校园卡飞了出去。
陆焘弯着眼注视温春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啧。”
揣着卫衣兜起身时,他微微歪头,唇角弧度加深,捡起地上的校园卡。
———
温春没能追上许望。
发去解释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像回到了她还在单方面追求他的时候。
温春其实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大部分时候可以算是很窝囊,唯独在追许望这件事上坚韧不拔,他经常不回消息,她每次都当作上面那串独角戏不存在一样,隔一会儿再开启崭新的话题。
这次也是。
温春:【明天你是不是有篮球队的训练赛?我来给你送水呀。】
温春:【你喝脉动还是佳得乐?】
许望终于回复了两个字:【不用。】
温春:【那就宝矿力吧,明天见!】
许望:【……】
许望:【随便你。】
第二天,温春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篮球馆里。
京大的篮球校队不分院系,但分本科和研究生队,据说今天的训练赛有研究生学长前来指导切磋,队员们都跃跃欲试,就连许望都罕见地戴上了全套护腕,装备齐全。
温春红着脸偷看了一会儿他整理护腕的动作,抱着一大袋宝矿力走近球员们分发。
有人对许望吹口哨,渐渐响亮的起哄声里,许望掀起眼皮,看了眼温春。
温春恰好发完最后一瓶水,小跑向他,从袋子里取出压在最下面、有别于塑料饮料瓶的保暖杯。
许望没立马接,眼神里带了点质询。
“这个杯子是新的,消毒了,没人用过。”温春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后来想了想,外面的饮料你不一定爱喝,所以让家里的专业厨师自制了盐糖橘子水,适合运动后喝。”此乃谎言。
其实是她自己煮的,但是要是这么说许望可能会嫌弃。温春把杯子塞进许望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喝下一口,忍不住勾起唇角。
许望突然蹙眉,把杯子随手放在地上,冷冷地说:“你笑得好丑。”
温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许望攥了下手,猛地扭头,朝球场中心走去。
不久,哨声吹响,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与阵阵呼声交错响起。
二楼看台站着几个男生,同样是校队卫衣,手搭在栏杆上观赛点评。
其中一个回头,对坐在后面椅子上玩手机的男生喊:“焘,别玩了,来看看本科的几个小孩儿。”
“我看着打得还不错,尤其是那个XVWANG……对,许望,我记得他,去年是他们院评出来的最受欢迎球员。”
陆焘兴致缺缺地收起手机,悠然踱过去。
队友边指人边问:“怎么,还没打又饿了?选下午饭呢?”
“嗯哼。”
“打得可以,”陆焘的目光在许望身上停了十来秒,“护不住球。”
队友表示赞同:“精辟。”
陆焘懒洋洋地移开视线,移到一半,定格在球场外某一小点儿。
队友也没了仔细盯的欲望,随口问:“你下午打算吃啥,烤肉?汉堡?给我点参考呗。”
陆焘没立即接话,队友望过去,只见那张向来烂漫无拘的笑脸上出现了点儿不大一样的神情,说不清是什么。
很快,难以捉摸的神情消失。
陆焘尾音上扬:“牛角包。”
———
许望打球的时候,温春一般会站在他对手队的篮板附近,这样就可以更好地看他。
她刚才又被许望说了,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很挫败,所以一直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场上的情况。
比赛逐渐白热化,几个球员争抢篮球,只听“啪”的一声,篮球被打飞,朝温春站的地方袭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影已经近在咫尺。
温春下意识闭上眼睛,巨响随之落下,却没砸在她脸上。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挡在上方的是一只手臂,逆着球场顶光,轮廓线条清晰而硬朗。
篮球在地上滚动,陆焘甩了下手腕,没管被撞出的红痕,先看向温春。
温春惊奇不已:“又是你……”
“是啊,”陆焘好整以暇,“又是我。”
他瞥了眼这时才快走过来的许望,浓眉微微下压,唇反倒勾起来:“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你男朋友又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