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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言(1 / 1)

周靖显然没有起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似乎到现在为止,魏渊在多数人面前扮演昭公主都扮演得相当好,只是在云归妄面前……咳,大意失荆州。

意料之外的是,周靖离去后,满月却替云归妄来通传:“殿下,云郎君说,有要事回禀。”

云归妄?魏渊有些意外,下意识去寻找他的身影,他仍在原地,明明就在十几步之外,可是连说话都要好声好气求满月、弦月来通传,此刻云归妄正殷殷望着自己,一袭白衣似欲随飞雪归去,与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渊似觉心头一撞,自还阳来,这仿佛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权力,权力会将旁人与自己隔得多么远。

又想到前世,自己前世便是那在堂前乞望的人,不!兴许还不是,那时自己是更下一等的花娘,跪伏着,或探身,都摸不到权力的门槛——只不过是权力的足迹落下,晕开的一滩污泥。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魏渊回过神来,玩味地看着云归妄:她还以为他是个硬骨头,原来也不过如此么?

还是不想高兴得太早,魏渊便应允了,让满月传他到殿内来。

谁知只见他二人言语间,云归妄摇了摇头,满月便来报:“殿下,那云郎君说,兹事体大,只可与您一人言。”

哦,懂了,是嫌这里人多眼杂,这是魏渊的疏忽。装作若无其事,魏渊先回了别春苑,钻进书房,过了一会儿,才将云归妄唤进来。

“云卿有何要事?”魏渊懒得同他客套,都不等云归妄站定,便单刀直入。

云归妄不曾想魏渊如此不耐烦,可亦步亦言实为不雅,只好自顾自站定了:“草民想同殿下做个交易。”

交易?这样的字眼魏渊一听就没了兴致,也不说话,只是完好的左手甩起了佛珠玩——昭公主寝殿佛珠子不少,放着也是放着。

“这些日子,殿下想必心里也不踏实罢?”魏渊倒从来不知道云归妄也如此专擅拿捏人心,只一句,便叫对方勾走了神思:“殿下日日磋磨草民,除了有愤要泄,更要紧的,恐怕是殿下其实忧心。”

“草民知道殿下的秘密,虽然草民人微言轻,可即便是草民胡言乱语,怀疑的种子一旦在人们心中种下,谁也不知道那会在什么时候生根发芽。”云归妄一顿,一笑:“何况,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又遑论一民女之安危?”

魏渊心知他说中了,可面上还是撑起了十足的威仪,仿佛丝毫不在意,话里还带着几分讥讽:“那你便多虑了,再者,恐怕你是不清楚当今圣人的脾性。”

永德帝有多么厌恶这些江湖人士,可是你所不知晓的啊——这是魏渊不曾出口的话。

“就当如此罢。”云归妄也不与魏渊争论,微微一笑:“可是,难道殿下就不想……也拿草民一个把柄么?”

“同样的,能将草民性命握于手中的把柄。”

云归妄笑得那么从容,仿佛知道猎物终究要落入圈套。

不得不承认,魏渊狠狠心动了一瞬,不过想起云归妄先前所提到的“交易”,她还是很谨慎地问:“那么……条件呢?”

“草民已经说了,是想同殿下做一个交易。”云归妄看着魏渊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虽然他还挺立着,但仿佛已经把姿态放低了:“方才在正殿中,听到殿下说,不日便要请周靖周将军审问那些为公主府卫率擒获的歹人?”

魏渊哼了一声,没有外人在,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尖刻:“你倒是耳聪目明。”

“草民所求,其实简单,不过是希望周将军审问时,能允许草民在旁听审。”云归妄兜了半天圈子,终于道出所求。

魏渊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只是这样。这要求不算过分,如果云归妄所言——递一个把柄给她,属实的话。

长公主之尊,又是在自己的私牢,若是连这点主也做不得,也便不用做这长公主了。

但云归妄表现得如此可欺,若不尝试着得寸进尺一番,倒显得魏渊愚蠢。

眼睛骨碌碌一转,魏渊又冷哼一声:“你说得倒轻巧,为你擒获那二人也就罢了,其后两个月儿带回那些人可是事关重大,怎可允你在旁?”

“草民所求本也不是听审那两位月姑娘所擒获众人,草民在意的,只有自己亲手擒获的那两名刺客。”不料云归妄退一步,并没有搭理魏渊架起来的台子,倒显得魏渊的话落在了空处。

“为什么?”他这样说,倒让魏渊好奇起来。

“同那些歹人过招时,总觉得招式相熟,听审不过为满足草民好奇,再求一个心安。”云归妄这样说。

魏渊才不信,满足好奇?天方夜谭似的,定是有旁的原因,这老狐狸不肯说罢了。

嗯,老狐狸,虽然昭公主已经虚二十八岁了,可魏渊的灵魂又不是,她还以自己死时整生日不到十九岁的姑娘自居,二十七八的云归妄可不是老?

虽然这老狐狸眼角一点细纹也没有,魏渊有些不平,连昭公主这副身躯,保养如此得当,都有眼角细纹了——昭公主仿佛还比云归妄小一些呢。

“你先把那把柄告诉孤?”魏渊似笑非笑。

“还是等草民见过那两名刺客,再告诉殿下不迟。”云归妄果然不从。

“不行。”虽然那所谓的“一个把柄”着实让人心动,可未必拿得到手,魏渊还是断然拒绝了。

要不是早早摸清了永德帝待这些江湖游侠的态度,这会儿魏渊恐怕还真是要不得已受制于人,可天时也向着自己呀。

暗着让对方加码办不到,那就明着来,魏渊大马金刀一撩袍:“孤觉得亏,不过,若是你再回答孤一个问题,孤便答应你。”

“殿下请讲。”云归妄真是好性儿,居然不恼,魏渊便也就直说了:

“还是那日孤问你的,你待孤的态度缘何转变?”

这话一日不说清楚,魏渊便一日觉得瘆得慌,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防是防不住的,就要问个清楚。

魏渊其实没想着云归妄肯回答,毕竟他那日抗拒非常,宛如一贞洁烈妇,魏渊也不指望他寥寥几日就转了性,这厢正转着脑筋想待云归妄拒绝回答后,又该问些别的什么,那厢忽然听见云归妄苦笑一声:

“好,我答。”

“不知殿下可还记得,在云阳行宫别春苑那日,草民问过殿下一些关于字迹的问题。”云归妄先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魏渊杏眼圆睁:“同那有关?”

云归妄缓缓点头,这可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魏渊眼睛骨碌碌一转,回忆起来:“那日你问孤书法师承何人,又提到令妹卓尔不凡,那日孤所摹写天书奇文,正与令妹的字迹一般无二……”

魏渊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

她试探着抬起断折的右臂,就好像一时忘记手臂上有伤似的,果然,手刚要抬起,却立马被按下。

是云归妄,不知他怎么那么快。

“你不想要这条手臂了吗?”云归妄蹙眉。

魏渊慢慢抽回手,似笑非笑道:“云少侠冷若冰霜之名远播,现今偏偏对我如此热络……”

她一语道破他的私心:“是把孤当成令妹了罢?”

“如此事无巨细……”魏渊晃了晃手臂:“方才是第二次了,瞧,刚刚我晃动手臂的时候,你又在紧张。孤观你可不是这样的滥好人。”

“你心里把我当作她?”这可是白得的把柄,魏渊一针见血:“使用什么秘术重返人间,却迫于无奈无法与你相认的妹妹?”

这就说得通了,云归妄是夜话那日便有怀疑,一直到那日山洞中才得了机会试探,恰好自己那日露了破绽,他便做了这痴心妄想,此后兴许是他自己越想越着魔,到诘问他那日,那眼神根本不是什么勾栏瓦舍盼恩客,而是一位兄长对妹妹怜惜。

虽然这人着魔着的莫名其妙,想开想的也莫名其妙,不过总归是好事——对魏渊来说。

这半真不假最好,要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不会真成了一个疯子,又迫于魏渊同云氏小妹那几分相像,不得不一次次回护。

魏渊语出惊人,云归妄并不退怯,与魏渊对视,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魏渊有些喘不上气来,半晌,云归妄收了气势,苦笑:“我现在确定,你不是她了。”

连视线也从魏渊身上挪开,安放在书房的一角,一向挺直的背微弯,任谁也能瞧出万分落寞。

“原本就不是。”魏渊冷哼一声,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我的兄长,早已死于当年冤案了。

“既然都猜到了,何不一直装聋作哑,至少也给在下留些念想。”云归妄瞥来这一眼竟还有些幽怨。

这还值得一问?魏渊斜了他一眼。

现在天下太平,可是天知道云归妄此人秉性如何,若是某日突然醒悟,十分介怀曾被骗得团团转,夜里二话不说来下黑手,又该找谁说理去?

然而毕竟顾忌云归妄颜面,魏渊只道:“我不屑于扮作旁人。”

“怎么今日便肯告诉孤了?”魏渊又问。

云归妄斜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说的,要听审那两名刺客,须得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事儿就那么重要?”魏渊有些纳闷儿:“分明那日你还贞洁烈妇似的不肯说。”

“贞洁烈妇?”云归妄听见有些好笑:“殿下倒是会编排人。”

不过非要听审那二人的缘由,他一个字也没说。

魏渊也懒得再问,总有机会知道,倒是:“继续到孤身边来护卫?”

“若是不答应,再在天寒地冻里折腾几日,恐怕草民也要病了。”云归妄无奈一笑,不知是不是魏渊刚刚得知云归妄待她的不同,只觉得这笑容里仿佛有些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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