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鄞欲言又止。
虞知咂了咂嘴,倒是直言不讳,“我记得,自从小师妹那天炸过炉子以后,灵气便开始不正常了。”
姜风遥:?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不小心炸了个炉子,然后顺带着把宗门老祖炸没了是吗???
不是?这合理吗?
我这么小的身板,背这么大口黑锅,不合适吧!
青菩真君见她一脸震惊,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真是有那个本事,换我叫你一声师尊也无妨。”
姜风遥松了一口气。
“但是……”
突如其来的转折又让姜风遥的这口气重新吊了起来。
“的确是自那日之后,老祖本源便产生了波动,逐渐有衰弱之势。建木本源玄妙,我与诸位长老探寻数日,也不知其衰弱缘由。只能说,或许会与那日的炸炉引起的灵力震荡有关……”
说罢,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姜风遥一眼,又沉默了下去。
一旁的凌无絮见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难得地开口问道:“师尊,是否有办法可以补救?”
“建木乃仙物,若老祖道心仍在本源之内,这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以天地之力修复本源即可。只可惜……”青菩真君一脸黯然地摇了摇头。
姜风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完了。
这下成齐云千古罪人了。
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虞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副早已看破的表情,“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待会阿遥要真哭出来,谁吓的谁哄啊。”
青菩真君这才咧嘴尬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在打转的眼泪鼻涕被姜风遥一起吸了回去。
“老祖本源除道心不可恢复,我与诸位长老商议已久,唯今之计只有以天地灵物持续修补滋养,直到老祖道心回归。”
谢鄞开口问道:“天地灵物?天地灵物的出世向来为世人虎视眈眈,恐难觅踪迹。”
虞知嗤了一声,玩笑道:“这么大个天地灵物杵在你面前看不见啊。你说是吧师尊?”
姜风遥这才想起自己师尊的本源是千年玄青菩提所化,立刻用眼巴巴的神情望着青菩真君。
“我要能行还用叫你们过来?”青菩真君没好气地白眼道:“当初我本是以老祖本源力量助我化形,我的本源于老祖而言无疑是泥牛入海,不足万一。”
他顿了顿,进入正题,“我与诸位长老探查后得知,咱们最快能够接触到的天地灵物,乃是离山秘境中的千年长尾参。”
传闻百年开启一次的离山秘境中揽世间之灵物,数不胜数,然能带出灵物者寥寥无几,大多空手而归。
多年来的外物侵入让离山秘境早已呈支离破碎之状,现如今只能承受炼虚境以下的修者进入,否则秘境随时有塌缩的风险。
其间灵物更是鲜有人再带出。
一听秘境,几人好似关键词触发一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虞知。
虞知:得!捡破烂的又来活儿了。
青菩真君却摇了摇头,“不止阿虞,我与诸位长老的意见,你们四个都得进入离山秘境之中,寻找长尾参的踪迹。”
他缓缓解释道:“秘境开启,各个宗门都会派人进入秘境之中寻找灵物。若只身前往秘境,一来千年长尾参并不好对付,二来还有其他宗门虎视眈眈,只怕到时身陷囹圄之中。”
谢鄞神色郑重,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去?那我家阿寂怎么办?”姜风遥十分不放心,“在我眼皮子何在山都敢欺负他,我要是走了还得了?!”
最重要的是,不带上阿寂,谁给她做吃的呀!
青菩真君眼神扫过姜风遥的手腕,“你若是不放心,一起带上也算是历练。只是秘境凶险,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姜风遥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另外,在秘境中若遇见千年长尾参,需得让其认你们为主,才能将其带出秘境之中。”青菩真君补充道。
“认主?”诸人惊讶得异口同声。
天地灵物哪个不是经历数千年岁月磨砺而成,大多都有自己的傲气。怎么可能说认主就认主。
姜风遥感慨:“难怪这么多年都鲜有人在离山秘境中带出灵物,这条件也太苛刻了些。”
“因而我与诸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由你们四个前往离山秘境最为合适。相比之下,你们天赋实力在宗门之中都属佼佼,气运亦是极佳。想来将长尾参带出秘境的概率会高些。”
气运极佳?
姜风遥的手指向自己,“啊?包括我吗?”
青菩真君捂脸沉默。
姜风遥:呵。
这般要死不活的丧气表情让虞知觉得可爱,于是忍不住逗她,“阿遥,不要妄自菲薄啊。你只是与我们比差了些,跟其他人比起来,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姜风遥:……好像被安慰了,又好像没有。
青菩真君故作一脸老父亲般的担忧,“阿遥啊,这还是你入宗门以来第一次去这般凶险的秘境,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他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姜风遥不由得警惕地后退一步。
只见他从须弥珠中取出一本剑法来,递至姜风遥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本《方寸剑法》,是当年我在建木秘境中打了三天三夜的架才抢到的,极是难得。兼之有大开大合纵横捭阖之势,很适合你的悟心。只是对你来说困难了些……离秘境还有一个月时间,若是你师兄师姐……”
他顿了顿,“算了,你能练多少练多少吧。”
姜风遥:???算了是什么意思?
娇娇探着头望了一眼那剑法,不由得露出些疑惑之意。
嗯?神品剑法?
这至少也是炼虚境才可修习的剑法了。
师尊不过才化神境,青菩真君就让她练这般高阶的剑法?
不怕她受到反噬吗?
姜风遥看了一眼剑谱,只是乖乖伸手接过剑谱,“多谢师尊。”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到了青菩真君面前,虞知不怀好意地笑,“师尊还有好东西没?不能偏心啊。”
虞知话音刚落,另外两只手亦同时伸到他的面前,异口同声:“我也要!”
青菩真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秘境凶险,受伤是难免之事,师尊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
手中灵力不知何时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地上散乱的青色果子拢作一团,青菩真君脸上露出些古怪的微笑,“这些果子,不如你们拿着在路上补补身子吧。”
几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而后得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结论,
“快跑!”
姜风遥拿着那本剑法回了无心山。
时寂课业还未曾结束,她将娇娇放回了小窝之中,伸手翻开了那本剑法。
只是刚一翻开剑法,密密麻麻的字便让她颇有昏昏欲睡之感。
她不耐烦地翻了两页,不由得嘟哝道:“师尊这次给我的剑法怎么全是字?一点画都没有,怎么看啊!”
娇娇的角拱开窝里的落叶,闻言将尾巴拧成了一个问号。
还能把剑法化成画?
那还能有剑意吗?
姜风遥瘪着嘴神游天外。
实在不是她惫懒,只是叫一个前两百年都没读过书的人来看这样晦涩难懂的文字,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要知道,她可是两百岁进入齐云宗入道的时候,才开始学认字的啊!
不知怎的,脑中突然便想起师尊那句欲言又止的“算了。”
师兄师姐大概很快便能将这本剑法习会吧。
奇怪的胜负欲莫名其妙就被激起来了啊!
于是姜风遥拿起桌前的笔,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边用笔勾勾画画。
大师兄说习剑要用心,这应该算用心吧,她想。
日暮西沉,时寂回到无心山时,便见她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窗边的桌前。
想是无拘无束惯了,她单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在椅下轻轻晃荡。屈起的膝给手做了支点,她左手撑着膝盖托着腮,右手执着笔杆,小脸像是被揉乱一般,皱作一团。
应当是心烦的要紧,她会时不时地轻咬笔头。
温润玉质的笔杆放在柔软的唇边,压下唇上一小块凹痕来,衬得唇色愈发鲜红。而后玉白的牙齿在笔头上轻磨,连艳红的舌尖亦会无意识抵住笔头……
直到啪地一声惊响,时寂瞳孔猛然聚焦,这才恍然回神。
他惊觉自己竟看她咬着笔杆的样子失了神。
时寂狼狈而慌乱地别开了视线,只觉自己脸似乎有些热烫。
而姜风遥怒气冲冲地将笔摔倒桌上,“什么破剑法!看也看不懂!”
她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用心!怎么用心?用心我也看不懂!”
干看剑谱终究是纸上谈兵,不如且先试上两招。耐不住性子的姜风遥一把拎起悟心边往院中走去,这才发现时寂正呆愣地立于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寂?你回来啦!”
正好,今日习剑,也算是自己对弟子的教导。她回想着书中描述的一招一式,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而认真。
“正好,师尊教你习剑!”
夕阳的光辉透过林荫洒在古铜色的悟心之上,为其渡上一层金灿的光辉。姜风遥挥剑的动作滞涩而生疏,却始终不曾停下。
她在努力感受着大师兄所说的剑意。
每一次的挥剑毫无技巧,只带着力破万钧的气势凭空斩下,悟心身上的金芒被甩出一道道耀人的残影。在这样执拗而倔强的挥剑之中,她的身法逐渐变得流畅。
娇娇盘在时寂的手臂之上,与时寂的目光一同停留在她挥剑的身影之上。娇小的声音仿佛带着无穷尽的爆发之力,连周围的灵力也随之震荡。
“其实她习剑很有天赋。”
时寂的声音被湮没在斩风之声中。
姜风遥闭上了眼睛,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而玄妙的状态。剑法中的内容恍若抛之脑后,此刻所有的动作都随着手中的悟心而动。
剑意是什么?
她还是不太明白。只将此刻所有,全部交予手中的重剑。心随剑动。
心口的跳动随着每一次的挥剑逐渐变得剧烈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挥剑之中姜风遥几乎能听到自己胸中传来的剧烈心跳,随着每一次斩破空气的声音,砰砰作响。
娇娇似乎察觉到什么,两只前爪挠住时寂的掌心,
“师尊好像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