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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1 / 1)

梨花院落溶溶月,夜深人静淡淡风。

几许如水月光映照进工具房,刚好照在桌上的长剑上,不知过了多久,长剑的影子慢慢被拉长变大,影影绰绰间似有个修长身影摇摇晃晃的立了起来。

站立不过两秒,似身形不稳,人摇摇晃晃往一侧偏去,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撑住木桌边沿,终是敌不过地心引力,手一寸一寸往外滑落,最终失去了平衡。

砰。

噼里啪啦。

工具房里一阵声响。

江溪在梦中被吵醒,趿着拖鞋匆匆跑去工具房,十二桥和阿酒已经站在屋檐下正望着里面,她也跟着望进去。

莹莹月光照亮里面,影影绰绰的看到一道人影依着长桌费劲的站着,乌发垂落,遮住大半眉眼,露出半截苍白下颚。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偏头望过来,乌发半遮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慌乱,一身黑色古代直缀深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昏暗光影下显得身形尤为单薄虚弱,摇摇欲坠的,又凭添了几分破碎。

江溪张了张嘴,“你是折瞻?”

折瞻微微仰起的苍白脸颊看向她,眉间已全是冷冽防备,还透着一丝凶戾。

“你别慌,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间古玩店的老板,前些天将你带回来,才将你身上的裂缝修补好。”江溪指着十二桥和阿酒,“她们和你一样是物灵。”

十二桥的虚影凝实了一些,一身红衣的她歪着脑袋打量折瞻,阿酒则默默挺胸抬头,他是物灵,刚一个月大小的物灵。

折瞻扶着长桌站直了一些,低头看向桌上的黑色长剑,眼眸微敛,垂头不语,身上的凶戾散去,夜风轻拂,简单束着的乌黑长发动了动,与身上漆黑的长袍融为一体,如山川泼墨一般朦胧冷冽。

“有人在江边捡到你,我从他手中将你带回来,当时浑身上下都锈迹锈蚀,清理后发现锈蚀处有断裂倾向,我特意寻了颜色相近的材料为你修补,但比不过原本的材料。”江溪看他盯着自己身体,担心他对修补不满意,赶紧解释了一句。

一直没开过口的折瞻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沙哑的问了一句:“江边?”

“对,江边。”江溪轻声告诉他:“你几乎没有意识,不像是物灵,连阿桥都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后来才知道是你的意识太虚弱,只差一点点就消散了。”

折瞻一直处于无尽黑暗中,一直混混沌沌的,直到刚才似听到说话声才挣扎出来。

“我也没看出来。”阿酒只觉得这把剑有点凶,没看到会说话的人,“是她修复的你,是她救了你哦。”

江溪也没想到自己修复裂缝后折瞻就有了意识,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暗想自己有这么厉害?她扬起嘴角笑了笑,重新看向月影里的冷淡话少的折瞻:“折瞻,你是一把剑,这上面有很多战斗的痕迹,你曾经的主人是不是一个将军?”

折瞻看向桌上的长剑,莫名的有凶戾在眼底若隐若现。

看他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江溪想起同样快消失的阿念,轻声宽慰道:“物灵的人生很漫长,一个人熬过那么漫长那么寂寞孤独的岁月,一定很痛苦吧。”

“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来到十二桥便不用再一个人面对那些,阿桥、阿酒还有阿念,只要你愿意,即便没有寄予你期待的人,我们也能帮你一直活下去的。”像阿念一样,没有了期盼,没有了支撑,最终会选择走向消散,但好在有古玩图鉴,会帮她活下去。

折瞻剑眉星目中氲起一丝困惑,抬眸看向试图开解他的江溪:“我不记得。”

“不记得?”江溪怔住,杏眼里全是惊诧,“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折瞻转头,望向院中蓊郁如盖的梨树,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是一把剑,只是记忆中满目猩红,有一个声音抱歉的告诉他,没办法带他们回去了。

心中涌起悲怆,却不明所以,他定定的望着那棵梨树,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江溪看他一直望着窗外,也扭头望向外面,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棵梨树,梨树有什么好看的,不会是她把人家修复出问题了吧?

她慌张心虚的转身看向十二桥,压低声音询问:“物灵会失忆吗?还是我把人家修坏了?”

要真是就罪恶了。

十二桥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十分疑惑:“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卷刃裂缝了,你把他修好应该就没事了。”

肯定是这样。

再修复修复应该就没事了。

江溪有些心虚的想。

她轻咳一声,朝折瞻说道:“没关系,我会想办法修复你,帮你想起来的。”

折瞻听后看向她,“何时。”

“等天亮,天亮后就帮你修复。”江溪看了下时间,才凌晨四点,困顿的打了个呵欠,我再回去睡一会儿。

“你们也再休息休息,等明天再说。”她说完转身回房间,关上门后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工具房的方向,应该不是她修复坏的吧?

不太自信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天光大亮,屋外鸟鸣阵阵,掺杂着风声吹过梨树的沙沙声,透着别样的宁静。

江溪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起床走向门口,刚一开门便看到十二桥出现在门口,她的虚影比昨天又凝实了一点,隐约能清一点身形和容貌,头上还扎着两个小揪揪,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阿桥?”江溪弯下腰,和十二桥视线齐平,“我快看清你了。”

十二桥美滋滋的嗯了一声,声音脆生生的,听着中气足了许多。

看来折瞻的出现帮了她大忙,江溪笑着说:“阿桥,是不是再多寻几件物灵,我们就能看清你的长相了。”

十二桥笑眯眯的点点头。

“等我修复好折瞻剑,再做几个生意,凑够钱就去寻那一件北宋湖田窑青白釉花口盏托。”江溪寻思着自己再单独去鬼市上转一转,想法子大赚一笔。

阿酒从古玩店方向跑过来:“做那个大傻子的生意吧,他人傻钱多。”

“那也得有好东西才行。”人家叫自己一声姐姐,江溪也不好拿假货去糊弄人家,“等我修复好折瞻剑再去鬼市上转转。”

“那你快去修复他,我等着。”阿酒活泼好动,天天待在古玩店觉得无聊得很,而且自有出去他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啊。

“别催别催,我先去吃个饭。”江溪去厨房随便煮了一碗黑芝麻馅汤圆,吃完后换了一身浅白色旗袍,将乌黑如瀑的头发挽起,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才去工具房。

折瞻察觉到她的靠近,从长剑中出来,随意的倚在门边,身姿修长挺拔,似松柏修竹,炽白光线照在他英挺眉眼处,轮廓清晰,英气中又透着一丝郁戾。

长得还挺好看的,江溪微挑了下眉,“你今天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折瞻轻点了下头。

“我要继续帮你修复,需要一些时间,你出去溜达溜达吧,但是别离开十二桥,待在十二桥对你恢复应该有好处。”江溪觉得修复时折瞻还在长剑中,敲打触摸起来怪怪的。

折瞻没有反对,转身劲劲的走向梨树,随意的坐在树荫下椅子上,不说话不好奇,就安安静静的,像个i人。

江溪笑了笑,收回视线开始工作。

无聊的阿酒又凑到她身边,“我跟你说哦,后面有个女人说她阿婆用穿旧的底裤去洗碗擦桌子,可恶心了。”

“还有那边有人捡到一个红鸡图案的破碗说是古董,还想拿来卖给你呢,我看着粗糙得很,也就十几年,你可不能傻乎乎的收下哦,江溪、江江、阿江?你听到没?我和你说话呢......”

“你别打扰我,一边儿玩儿去。”江溪被他吵得头疼,指了指折瞻,“你去找他说话吧。”

阿酒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向安静坐着的折瞻,一屁股坐在折瞻身边,自来熟的问着:“折瞻?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我叫阿酒,我的名字是江溪给我取的,可好听了。”

“你为什么会是一把剑啊,你上面那些卷瘸的地方是怎么弄的?弄坏的时候疼不疼啊?是故意弄的还是天生的啊?你为什么会在水里?你是不是被人嫌弃没用才被丢进水里的?”

折瞻睨了一眼话多的阿酒,眉目微敛,透着一丝烦躁凶郁。

阿酒浑然不察,小嘴还在叭叭叭的说着,说了半天看折瞻一句话都没回,操起手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爱说话啊?你说话是会被打吗?”

阿酒又叹了口气,“好无聊啊,我想我义乌的兄弟们了。”

江溪闻言,憋不住的笑起来,肩膀也跟着不停抖动,小话痨你还有兄弟啊。

“你笑什么啊?不准笑。”阿酒跑到江溪跟前,叉着腰,“我好无聊啊,那个大傻子已经好多天没来了,他家的寿宴还没办完吗?”

“不知道。”江溪心说那个卷毛已经买到心仪的寿礼,应该不会再来古玩店了吧,她刚想完,外面古玩店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秋白那标志性的老外语调跟着响起:“江姐姐,阿酒,在吗?开开门?”

阿酒眼睛一亮,赶紧跑去前面给李秋白开门。

江溪也跟着出去,刚打开门就看到李秋白冲进来蹲下,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嗷嗷喊:“江姐姐,救命啊,救救我吧。”

江溪低头,发现李秋白的卷毛乱糟糟的,没了以往的精致,皮肤憔悴,眼下发青,也不知熬了多少个大夜,她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这是被女鬼吸阳气了?”

李秋白真的害怕极了,压根没听清她的话,一心向她求救:“江姐姐,大师,你看出来了?救救我吧,我真的要被折腾死了。”

江溪错愕,还真被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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