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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1 / 1)

“胆也太小了。”江溪嫌弃的将两人的手都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就这点胆子还敢跑来凑热闹。

“那可是鬼啊,不该害怕吗?”李秋白瑟瑟发抖。

小酒樽点点头,“忽然飘出来实在太可怕了,怪不得我们。”

“没错,不怪我们......”李秋白后知后觉发现旁边多了一个陌生小孩的声音,偏头望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另一侧多了个胖胖小男孩,还穿着青色汉服,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这里还有一个?本就神情紧张的李秋白吓得双腿发软,下意识后腿时头忽地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小酒樽心虚的把自己藏起来,和他没关系啊,是他自己吓自己。

江溪也没想到李秋白会看到酒樽,她回头看向陈金花她们,她们还沉浸在刚才那道白影里,并没发现小酒樽。

“就是她,我上次就看见这么一道人影,害得我第二天心神不宁导致开车出事故赔了二十万。”陈金花儿子声音不由自主的发抖,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乌云遮住月光,雨前的大风吹着,张牙舞爪的树影映在过道上,随时要吞噬掉他们所有人。

大家都变得草木皆兵,“好像有谁摸我的肩膀。”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陈金荣捂着心口,心脏砰砰的快要跳出来。

原本不相信江溪有本事的陈金誉望见江溪还在往上走,心底忽然有了依靠般大声喊:“大师你快想想办法,赶紧收了它,别让它出来祸害我们。”

“没错,赶紧抓住它,我们这半年遭了大罪,你抓住后一定把它打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陈金荣家的老太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恶狠狠的咒骂着。

“那是妈曾经住的房间,万一是妈呢?”陈金花欲言又止。

“是妈也不能随便折腾晚辈,是妈更应该懂规矩道理,都是入土的人了还回来折腾,安的什么心呢,活着的时心就偏,现在还想折腾给谁看?”老太太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声音也越来越高,胆也越来越大,和刚才吓得不敢吱声恍如两人。

阁楼里忽地出现脚步拖地的动静,随后接连飞出几只陶罐,重重的砸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躲闪不及,砸得一脑门的血,人也直直的往后倒去。

“妈你没事吧?”身后的人一顿兵荒马乱,阁楼里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响,又是一把椅子被扔了出来,砸得一群人连忙往下躲。

陈金花也赶紧躲开:“大师,里面的鬼......”

“里面不是鬼,我去看看,你们别上来。”江溪大步走到阁楼门前,小酒樽也跟了上来,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在生气。”

江溪也察觉到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隔着边上破了大半的玻璃窗朝里看,隐约看到一个另一侧窗边站着一道白色虚影,很淡很淡,比十二桥更虚弱。

“你很难过吧。”江溪轻声说着,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晚风吹散闷热,像清晨照在身上的初阳,轻轻抚平着心中的起伏。

“是因为他们争吵,对吗?”江溪一直关注着白色虚影,它听到这话后身影似僵了下,她猜对了。

“每天听着这样的争吵一定很烦吧,明明是一家人,却像仇人一争锋相对。”江溪靠在墙皮脱落的墙上,像是朋友聊天一般的聊起了家长里短,“孤儿院里也是这样的,园长阿姨在时,大家装得很和睦,园长阿姨不在时,他们就争吵个不停。”

“有时候是为了一张蛋糕,有时候是为了一块苹果或是为了多占一点椅子,说急眼了就开始动手,小的总是争不过大的,输了的也不甘心,来来回回的要掰扯好多次,最后总要闹得个两败俱伤才算结束。”

“你也会去争吗?”虚弱的白影轻声问。

江溪回想着小时候那段糟心日子,低头轻笑了下,“如果是我应得的,我会争回来,如果不是,我也不会伸手。”

白影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他们像你这样不贪心就好了。”

“阿香去世没几天,他们就都忘了她,只记得这处房子,为了这处房子,他们忘记了阿香的愿望,一直争一直吵,总是想占多一份。”

“他们还说这里狭小逼仄,说这里潮湿蚊虫鼠蚁多,说楼梯麻烦,说不喜欢这里,要独占卖掉这里去换一套更大更好的,有高楼有树林,有湖泊有草地。”

白影似在脑中想了良久,想象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听着是个好地方,那里干净明亮,没有蛇虫鼠蚁。”

“什么都好,只是再也没有阿香了。”

江溪听出她话里浓浓的眷念不舍,“所以你才试图阻拦他们争吵,阻拦他们卖掉房子,对吗?”

“我不想伤害他们,是他们忘了阿香,是他们忘记对阿香的承诺,我要惩罚他们!”白影说到这情绪忽然变得激动,音量提高,阁楼里弥漫起白雾,刮起大风,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从里面飞了出来,擦着江溪的耳边掉下楼梯,砸向守在拐角处的陈家人身上。

“他们忘记了阿香,阿念会帮阿香惩罚他们。”白影似得了癔症,癫狂将阁楼里堆放的杂物全部往外扔,如狂风暴骤的大雨噼里啪啦的落在众人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阿念,你冷静一点。”江溪避开物灵的无差别攻击,看着楼道里的忍着痛也一直没离开的陈金花,“也许阿香并不希望你伤害她的孩子们。”

她说完,屋里动静竟停下,物灵阿念微微侧过身,呐呐的望着江溪,“阿香是这么希望的?”

江溪看清她的容貌,大概三十来岁,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鬓,一身碎花白裙,看起来是个温婉的女人,细看之间她的眉宇之间和陈金花家里照片上的母亲有积分相似。

长得很像,阿香对它到底寄托了怎样的感情?

江溪想了想,回答阿念:“没人不在意自己的孩子,阿香应该也是的。”

阿念想到阿香总是为了孩子日日夜夜辛苦摆摊赚钱,熬夜为孩子做衣服鞋子,孙辈来看望她时脸上洋溢的幸福,心中的怒火慢慢消散,“对,阿香很在意他们,不会开心我惩罚他们的。”

“可是我真的好难过,阿香那么好,在他们生病时光着脚背着他们走几十里山路去看病,在他们衣服磨破时熬夜摸黑为他们缝补,总是省吃俭用供他们上学,总是照顾他们的小家......可他们却早早的忘了阿香,还嫌弃阿香......”

阿念心底的怨太强了,陈金花也听到了阿念的声音,想到亲妈一个人将他们含辛茹苦的养大,想到年幼时一家子日日夜夜相伴日子,她瘫坐在台阶上,粗糙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妈,我错了,您一直都希望我们三兄妹相互扶持、和睦相处,我不该为了房子和大哥二哥闹成这样,我对不住您......”

大哥陈金荣、二哥陈金誉靠着墙颤颤巍巍的坐下,抬手抹了把泛红的双眼,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各自成家后?从有了孩子孙子后?

是从妈一次一次失望的眼神开始的?还是从互相推脱照顾年迈的妈开始的?

忘了,想不起来了。

只依稀记得,从第一次有了私心开始,一切都遏制不住了。

总想自己多一点,再多一点。

其他人脸上也多多少少挂上了心虚,他们为了各自的家,或多或少都撺掇过。

阿婆是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总是温温和和的笑,对他们最好了,可他们却......

阿念听到哭声来到窗边,神情哀伤的看着底下站着的陈家人,透过这一张张沧桑褶皱的脸,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年轻孩子的模样。

他们仰着稚嫩的脸,围着阿香,依赖眷恋的趴在怀里,亲昵的喊着妈妈,一日一日的喊,一日一日的长大,后来慢慢少了依赖,慢慢少了亲昵,慢慢长大了,变成如今的模样。

一切都抵不过时间。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阿念慢慢再次变得透明,藏进了阁楼里。

江溪看阿念是不打算再追究惩罚陈金花她们,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她应该不会再惩罚你们,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三兄妹都落了泪,心底也都有了悔意,大哥陈金荣扶着墙壁站起来,“当初妈给我们取名荣誉花,是希望我们像爸一样为国为家争得荣誉,可我们天资愚笨没有做到,但妈没嫌弃我们,还为咱们建了一处避风的港湾。”

“我们在这处港湾里安居乐业,却没能让妈安享晚年,是我们错了,妈不和我们计较,但我们不能真那么没良心。只是现在妈已经不在了,没办法再补救,那就遵守妈最后的愿望,都别再闹了。”

陈金誉没意见:“那就这样吧,大哥你不想全占,我也不想多要一层,大家就平分。”

“我原本也只是想按妈那样说的分,你们一直争我才非要闹阁楼和院子的。”陈金花声音有些沙哑,还透着哭腔。

兄弟二人老脸有些热,“对不起了三妹。”

陈金荣妻子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不甘心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儿女的制止下闭了嘴。

“如果平分只能卖掉,可这院子能卖吗?她......会不会还出来?”陈金花大儿子小心翼翼指了下阁楼,仍心有余悸。

陈金花将目光投向江溪,江溪推门走进阁楼,看着模糊纤瘦的背影,“阿念,他们已经知错,互相道歉并重新分配,你看这样可以吗?”

阿念回头看着她,朝她浅浅的笑了下,“多谢。”

道谢过后一道浅浅的白光闪过,窗台上出现一把小叶紫檀的木梳,梳背上雕着一朵象征着美好爱情幸福的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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