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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1 / 1)

刷题,交流,配合,复习,刷题……

陈怜感觉比起大一上学期,一切似乎都变了。什么都来不及,好像重新回到高考前夕。

参加竞赛,如同一脚踏入深渊。

一些水课还是没功夫听了。新中国史课的老师也像是认命一般,知道有同学在干自己的事,就搬来板凳,坐在讲台后面,视线几乎与台面齐平,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他有时会手指一抖,点击下一张ppt,嘴里念着,把课教给愿意听讲的同学们。

陈怜以往认真听课时都会坐在前面几排,方便看ppt,但这次她特意到的很早,来抢最隐蔽的位置——阶梯教室靠后一排座位的最里侧。

把笔记本取出开机,摆好鼠标,旁边还放一本装模作样的课堂笔记,陈怜抿唇,点开竞赛题目。加载太慢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水杯拿出来。

“陈怜?”

一个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陈怜拧眉抬起眼睛,然后愣住——三个男生站在这排座位边的走道上,其中王同学背着书包,秀丽的脸微怔,站在最后面。

三双眼睛一起望着自己。

她缓缓松开眉,紧接着是一阵惊慌。

这里原来是他们的座位……还是怎么的?

王朝和的视线从陈怜的脸上落向她笔记本的屏幕,心下了然,刚打算开口询问,身边两个舍友忽然左右各挪开几步,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

……他低头,盯着脚前好朋友们自觉为自己留出的通道,感觉这无言之中暴露了很多。

“你旁边有人坐吗?”他有点不自然地问。不过答案似乎是已知的。

女生迟钝了几秒,摇摇头。他便顺着通道走进去。

她摇完头后似乎就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最后回归于桌面。他坐到她身边紧挨的位置。

一股淡淡的衣料香味。陈怜下意识凝住呼吸,隔绝气味的突围。

她听见翻板椅弹动的声音,随之是一句“在准备比赛吗?”。

“……对。”她点点头。

身边很久没有坐过认识的人了。如今,靠近他那半边的身体似乎更为灼热些。她发现自己不适合跟他一起听课,心脏在微妙的氛围里急剧加速。她努力克制皱眉的冲动,用自认为对方难以察觉的方式略略收回手臂,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继续看笔记本屏幕。

过了会儿,老师来了,传来大屏幕启动的声音,陈怜下意识地抬头看屏幕以示遮掩,再低头时顺带看一眼旁边的男生。

……等等。

陈怜回望向他,见该人正神色自若地开着笔记本,打字,屏幕上显然不是代码之类,而是一个文档,里面是一段段的五号宋体字。

……

原来还没写好啊,他的小说。

一堂课里,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干。

……不对,也说不定,他那么有天赋,如果这场考试对他来说轻而易举,那确实是不需要准备的。

这个念头出现,陈怜脑海里瞬间敲响警钟。

对,她必须努力,班里聪明勤奋的人还有很多,如果她不努力,怎么能超过别人,拿到更高的绩点,然后有保研机会?

敌人,那么多敌人……她慌忙摇头,闭上眼睛。

总之,今天要更晚回寝。

再一次深呼吸后,陈怜斥责自己分心,随后抛弃原本尚存于脑中的一些粉红色印象,沉下心来做题。

竞赛和考试的时间隔得太近了。

陈怜焦头烂额,逐渐几乎没时间吃饭,心里一股子烦躁如同将要溢出的水,仅靠隐忍的张力维持稳定。而且竞赛题目又格外难,她的脑子在两种思维模式的切换中快要爆炸了。作息变得极不规律。睡觉确实浪费时间,但每天最幸福的仍是躺下床的那一刻,仿佛全身的骨骼归正,灵魂好像能带着些颤动,陷入本该拥有的安详软和里。

她要是能闭上眼,不用再醒来也好。

星期六她惯常熬夜。星期天的时候,她强撑着眼皮,听见他问:你睡眠一直不太好吗?

她如同被突然探底,清醒起来:怎么了?

他说: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好,黑眼圈也……之前跑步的时候,你不是在树底下休息吗?那个时候你说你睡眠差。

她心中微微松气,伸手揉发疼的太阳穴,强笑回了句:是不太好。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并没问话,后来临近饭点时又对她说:“歇会儿吧,过个十分钟我们就去吃饭。”

“竞赛题,做不出,要死……”她喃喃了一句,视线不移开笔记本屏幕。自己这么差劲,怎么配休息呢。

“我们偷溜走吧,买奶茶去。”他说。

她头也不抬,只是皱眉,没有回答。这是最简单的,能够让其他人停止说话的行为。

他静静望着她好久,不过她当然没有发觉。

下午,王朝和交稿后也开始复习了,但或许因为不需要竞赛,看上去也比较放松。陈怜被竞赛题折腾得脑子发痛,抬头又见对面的人游刃有余地拿起水杯喝水,更加心惊胆战起来。

似乎发觉了她的视线,他抬头,放下杯子,漂亮的眼睛疑惑地望着她,“有什么事吗?”的问句几乎写在脸上。

……无辜者。敌人。猎物。恶魔。无辜者。朋友。喜欢的人。

……

“陈怜。”他忽然说,“低头,别这样看我。”顿了顿,他微笑,“快点做题吧,待会儿准时吃中饭。”

……

第二个周六陈怜因为忙着处理校青协的工作,依然熬大夜,第二天又没吃早饭,就急匆匆赶去做志愿,结果头一阵阵晕,胃病也犯了,在图书馆紧揪着肚子。他注意到了:你怎么了?她说没吃早饭。

低血糖吗?他有些着急,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不,应该是胃病。她感到心焦,在这种时候小病不断。

他瞪大眼睛看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包牛奶饼干。

他说先去一趟医务室吧,她却说不用。他停了好久:去看一下吧,身体很重要,我想你能明白。

她摇摇头说过会儿就好。结果五分钟后她头痛难耐。

志愿还是中断了。

医务室里,校医说的无非是那几句话,如果想活得久一点,就少熬夜,少焦虑,让男朋友多开导开导,然后低头开药。陈怜死死盯着那支笔,只希望它写得再快些,现在她的时间太精贵了。但写到一半,校医忽然被叫走了,还让陈怜稍微等等,二话不说站起来就离开。

陈怜心里一团郁火直接燃起来,恨不得把校医留下的单子撕烂。

“哎,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呀?”他这时在旁边笑道,“你很聪明,又这么努力,这都拿不到好成绩,怎么可……”

“但不去努力才什么都拿不到!”她飞快反驳,话音落下才发觉自己语气不善。她已经没心情管了,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没心情再管,可是面对他,她心中硬生生升起一丝孱弱的懊悔,反复告诫自己要好好珍惜他,“一旦我松懈,考砸了就无法原谅自己……你不知道,上次考试,我的排名其实已经有些低了。”

“上次?是微积分的那次吗?”他依然温和的样子。

陈怜深呼吸一口气,全身无力地靠到椅背上:嗯。

王朝和:“能问考了第几名吗?”

“四。”

“第四名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才第六名。”

陈怜略略瞪大眼睛,愣住了。

他考得没她高?

……他不是,常年稳居第一名的么?掉到第二过一次,可那也就一次。

但她很快想起,他平时似乎也打打游戏和篮球什么的,复习时还三心二意地写小说。她发现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敌,也会因为没复习而考得不好,上帝有时还是公平的。

……所以,当初那其实不是“游刃有余”,他就是不在乎吧。

不在乎。

陈怜沉默起来。

过了会儿,她说:“那你要反思一下自己了。”

“嗯,其实都只要尽力就好了。”

……都有时间写小说,还叫尽力?

陈怜刚想反驳,你以为现在就业环境多少宽松,容得下你慢慢来?你以为读完大学就够了吗?然后又想起来对方的姑姑开了一个医院……

他这时说:“陈怜,以后早点休息吧,身体健康应该是底线。”

她忽然恼怒:“你倒是什么都有了!说得那么好听,你以为所有人是你吗!”她顿了一下,连忙放松眉心,“对不起!你别生气。”

他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对不起。”她一手捂住眼睛。

“陈怜,不要紧张,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点。”熟悉的声音依然镇定舒缓。

她眼眶一热,放手抬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

她忽然低低地呜咽般开口:“对不起……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其实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她想为很多人做些事情,然而考试并不会就此改变期限。

陈怜不知从哪里捡来力气,强迫自己离开医务室后立刻打开书。

她恨不得把一分钟拆成两分钟用,精神亢奋但又不敢通宵,一直到考前的五分钟,监考老师说要把考试相关的东西收走了,她还边看书边走到走廊,然后又站在那里继续看了会儿,才把书放入走廊上堆着的书包里。

考试完毕后,她又立刻投入竞赛练习中。

她都没有查收消息,三天后,是他发出来了群里的成绩单截图,陈怜才得知自己在班里拿了第一名。

第一名,做梦一样。但她收到成绩单,看到自己的名字高挂首列的那一刻其实心如止水,以至于他在微信里给她发来“恭喜恭喜”的小喇叭表情包时,她心里也没有太大波澜,因为学习的时间漫长到熬去她的耐心。她慢慢才觉得,这是她应得的。尽管过程曲折,但想得到的东西终究能得到了,一切都有了补偿。她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正如同即使高中有那段过去,她依然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了这所大学。在绝对的能力面前,一切偶然性都是荒谬。

“你做得到。”一个声音响起。有人拥抱她,附耳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想起什么,又去翻看成绩单截图,确定庄雪的成绩只在班里第四名。她凝视着,忽而按掉屏幕放下手,深吸一口气。

校青协的工作还在继续。她沉着步子踏入教学楼,好像莫名有了底气,心里也稍微松些。她这时想起超市里的黄油和面粉。还有竞赛,等比赛完毕,她想做点牛奶曲奇……她走入电梯。电梯人很多,头顶的灯晃眼。

电梯门将要合上。

一只手突然扒住门缝。

“等下!”一个声音。陈怜瞪眼抬头,见庄雪抱着一大叠文件挤进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不好意思……让我挤一挤。”

她并没发现自己,又或许已经发现,只是她们从来不在校组织内打招呼,因此甚至没人知道她们是舍友。庄雪背对着她站着,陈怜略略偏去视线,就能看见她手中的文件上印着那个项目的名字。

——“就算做得不好,也没啥关系啊,反正最后影响绩点的大头也是期末考。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跟个项目呢。”

这是谁说的话,到底什么时候……陈怜顿住了。

上个学期做小组ppt时,老二说的这句话。

庄雪在三楼时出去了。那是陈怜一般不会去的办公楼。她看着女生出去,而电梯外,学姐正等着她手里的文件,两个人在电梯口就开始高效率地沟通起来。

……为什么这么忙。

电梯关上了。

那么富有计划,目标的样子……比她更忙碌,有收获。可对方明明付出的没有她多!

陈怜皱眉。可她忽而又笑了,这样又如何呢,难道这样她就不努力绩点了吗?

她这时发现自己重视绩点也非出于自己的选择,她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努力了。她也想去参加项目,可是没人给她这个机会,连努力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能力,专业能力当然重要,可是谁说交际不是一种能力,而在这方面,她就没有成功过。

她回到寝室是晚上十二点。

庄雪也还没睡,开着小台灯。为了做项目,她最近都很忙。

陈怜看着她。

好久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动不动凝视很久了。

忽然,命运一般,庄雪回过头。

她们对视了。晚上十二点,另外几人都睡了,黑色的天外,有隐隐的虫鸣。

庄雪忽然一个哆嗦,恐惧爬上面孔。

陈怜愣住了,有些疑惑,又有些熟悉。很多人好像都怕过她。

莫名地,她想起之前,王朝和说不要看他。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这时看见挂在墙上的镜子——带有白斑与水渍的玻璃上,映着一张过瘦的脸,一双死死瞪大的眼睛,狰狞,仇恨,嫉妒,如同地狱里的怨魂。

胸口随着怒气,起起伏伏。一滴水从玻璃表面滑落。

寒战。

……不,这不是她。她已经变了,她已经不是坏人了!她已经认过错,发过誓,会改变,要珍惜别人,要处理好所有人际关系,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望着镜子。寝室的灯光打在它上方,镜子里的人模仿她,动了嘴唇。

对不起……

好像有极轻微的声音从齿缝中流出,又好像没有。

她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对不起”了。高中如此,现在也如此。

她问镜子里的人,你真的变了吗。就算这次道歉了,所有人都原谅了你,你就不会再犯错误了吗?如果你没变,那你究竟是不愿改变的自私者,还是改变不了的无能者。

永远道歉,但永远不改变,让所有人的精力被耗尽,对你失望。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们,那这些就不是道歉,而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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