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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1 / 1)

听着方才陈续宗说过的话,江葭脑袋嗡嗡作响。

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

她面容失了色,下意识往后退,连连摇头,声音细如蚊呐:“殿下您喝醉了。”

见她面上只有惊惶畏惧的神色,并无半分因他方才话语而动心的模样,陈续宗脸色愈发阴沉,再无温色,心内原本起的几分兴致也已是悉数散尽。

他负手而立,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阴鸷:“你当真不愿?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本王。”

明明不愿二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觉那人的目光如千钧一般压在自己身上,让她此间话语只得堵在喉间,上下不得。

江葭被盯得浑身汗毛倒竖,只得强掩惊悸:“妾身是朝廷命妇,殿下是皇亲贵胄……如此不合礼法,想是会妨害殿下的名声。”

“名声?”陈续宗似是听到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此番倒是提醒本王了。”

他缓缓道:“前些日子,你父亲还上书弹劾本王,说本王结党营私,欺君罔上。”

“倒是又为本王添上了几项好名声。”

说完这话,陈续宗好整以暇地看她:“本王这都不同他计较,又怎会介意你再为本王添上一项私德不修的骂名?”

江葭脸色愈发惨白,咬紧牙关,声音打了颤:“妾身自知卑贱,不敢高攀。”

陈续宗心知她这话说得违心,也不戳穿,只摆摆手:“罢了,本王本是好心予你一番造化,你既不知趣,本王亦不强求。”

江葭心下有些不可置信,以为他这厢终于要放过自己,又听他话锋一转: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江家护不住你,”他一顿,颇有些意味深长,“至于武安侯府,又能护你多久?”

陈续宗眼微微眯起,俯视着她,眸光渐渐变为凌厉:“所以你最好是重新斟酌一番,究竟是愿还是不愿?本王也只问你这最后一次,既回答了,日后就莫要后悔。”

“你只有一息功夫的时间考量。”

江葭悚然一惊。

随即连忙下跪,滚下泪来:

“回殿下的话,妾身……并非不愿。”

陈续宗转动扳指的动作骤然一顿,拧眉看她,审视的眸光一寸寸地打量在她面上。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妾身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夫君对朝廷忠心耿耿,圣上亦感念他英勇骁战,亲自追封他为镇北侯,极尽哀荣。您若步步紧逼,不允他的遗孀为他守孝,岂不是有违圣意?”

“夫君逝世尚不足五月,而妾身要守满二十七月的孝期,孝期未过,妾身自然不能同您私相授受。”

她低垂脖颈,伏下身子,含泪向他一拜:“还请殿下看在夫君为您出生入死的份上,成全妾身的这番心愿。”

听她频频道来夫君二字,陈续宗眉心不免皱得更深。

他缄默,垂着视线,不错眼地看了她许久,眸色深沉难测,半晌都没有说话。

江葭觉着自己许是有些麻木了,这会儿迎着他的灼热目光,倒也不如前些时候那般难捱。

正是这时,殿外有人叩了门,轻声通禀:“殿下,圣上急召您到金銮殿议事。”

陈续宗没有应答,直到殿外侍从又通传了声,他才收了眼神,冷冷扔下一句“好一个忠贞烈妇”,便不再看她,大步走向殿外。

听见脚步声远去,江葭心内暗舒口气,松了松手心,这才察觉到自己满手的冷汗。

她抬手拭了眼泪,面上的悲恸神情不复存在。正准备撑地起身,余光又瞥见一角绣着万字纹的石青色四爪蟒袍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脊背蓦地一僵。

旋即下颌被人猛地抬起,她不得不抬头同他对视。

“既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不如本王成全你,送你到皇觉寺去,好生为你那亡夫守孝超度,也好全了你们的夫妻情分。”

说罢,松了钳制她的手,径直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江葭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愣怔许久,半晌,咬紧牙关,撑着桌案起了身。

她缓慢走出那扇殿门,先看向四周,见软轿仍停放得齐整,便知女眷们的交际尚未结束。

再看向高处与远处,依旧是高高的宫墙与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宫道,压抑得紧。

她难免恍惚,这儿的一切和她先前所见并无二样,好似方才只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这晚回了侯府,江葭睡得很不安稳。

噩梦一场接着一场,就像长长的宫道,永远都看不到尽头,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梦中,她被囚于一处金殿,殿内昏暗,压抑得紧。她想要出殿,可任她如何使尽力气,如何呼喊拍打,殿外始终无人应她。

她心灰意冷,又失了力气,只能躺回到床榻上稍作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自己都要沉沉睡去,殿外渐渐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似是有人问话,殿外的宫人恭谨作答。随后吱呀一声,殿门被人从外推开。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逐渐走近,逐渐清晰,最后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她紧闭上眼,不敢动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从容不迫地取下鹤氅,解开襟扣,脱了外衣,旋即欺身而上。

她大惊,拼了命地反抗拍打。

男人似是习惯了她的反抗,既不意外,也未停下手上动作,只反剪了她的手,用衣带将她双手绑在了床身立柱上,让她动弹不得。

一阵天旋地转,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一拥而上,似是要将她吞没。

“姑娘,姑娘——”

骤然从噩梦中惊醒,江葭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大口喘着气,双手紧攥着衾被,止不住地发抖。方才的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便连一切害怕的、绝望的情绪都是真真切切的。

“姑娘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这可如何是好?”瑞珠侧身拧着帕子,话间难掩忧愁。

闻言,江葭失神的双眸渐渐聚焦,蓦地便泪如泉涌,伸手紧紧抱住她。

瑞珠一愣,有些无所适从。从来都是姑娘安慰她,她又何时见到姑娘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缓缓抬手安抚她,静默着听她哭泣。

哭出来就好了,什么都会好了,她如此安慰姑娘,也如此安慰自己。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许是哭得累了,瑞珠才听见那哭声渐渐止歇下来。

"瑞珠,我想祖母了。"

“我们明日就离开京城,好不好?”

瑞珠眨眨眼,愣怔了许久。

她不明白,京城不好么?

候府的日子固然拘束,却是锦衣玉食,膏粱锦绣,于衣食上从未有过苛待,是旁人祖祖辈辈做梦都肖想不来的荣华富贵。

这倒还是其次。

更要紧的是,以姑娘如今的身份,离了候府,出了京城,她们又能去哪儿呢?

江葭知她不解,摇头苦笑了声:

“你兴许不会明白,”她神情微顿,语气颇有些苦涩,“可是于我而言,只要在京城一日,便是时时刀悬头顶,不得安生。”

瑞珠在一旁听得心惊。心内虽诧异,却也并未追问下去。因为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愿回忆亦或是提及,并非因为旁的,而仅仅是因为它们本身就足够糟糕。

江葭的确不愿多说,无声收了眼神,眸光微顿:

“下月初四就是祖母的祭日,明日我向老夫人请求回一趟宣州府,就说我许久未能祭拜祖母……这个由头,她该是不会拒绝罢。”

在老夫人面前,她的预想总是与事实大差不差。

翌日,一切都较想象之中更为顺利。老太太一向对她心有不忍,又听她说是要到祖母坟前祭拜,没有说什么便允了她的请求。

或许是太顺利了些,即将离京的想法让江葭心底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回了观澜苑,这会儿瑞珠已领着丫鬟收拾好了行囊。

只需等待侯府备好马车,主仆二人便可启程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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