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蛋疼小说网>历史军事>南红[京圈]> 第15章 十五枝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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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枝玉兰(1 / 1)

北方的冬天总是萧瑟的,走在街头没有很多新年的热闹,更多是孤独和安静,因为天上总是浓云密布,看不见底色,植被枯萎,唯独留着枝丫上繁茂的鸟巢和麻雀有些生机。

江璄刚找到一条攻略,抬头看到岑绵望向空荡荡的前方,跟着仔细瞧了会,悠悠地问:“看什么呢?”

岑绵提了一下围巾,不再看了,说没事。

“你看这个。”江璄不以为意,低头指着手机上的攻略,“这个我觉得不错,你们到时候可以一路吃过去,主城区的景点顺带也都逛到了,你们是元旦后去,不然还能跨个年。哦还有秦始皇陵太偏单独挑一个时间去就成。”

岑绵觉得不错,“你发给我吧,回宿舍我们商量一下。”

“成,那我就先走了,还约了球呢。”江璄和她道别后,大步往球场跑。

今天他俩都是来参加社团活动的,活动结束顺路走了一段,聊起来元旦假期安排,岑绵说和室友商量出去玩两天,江璄说可以帮忙找找。

原本岑绵她们以为方雨静因为实习的事不打算去玩,然后某天方雨静说找了一份兼职,生活又回到正轨,元旦假期计划可以照旧。

看着方雨静不再整日郁闷,她们都很开心,又重新开始计划假期宿舍团建。

路上岑绵手机震动不停,516女王群活跃起来,发了很多各自喜欢的西安美食,还有看上准备下手的游玩“战服”。

高槐斯和言维叶后来去了夜店,但是这酒喝得意兴阑珊。

“欸姑娘来啦。”高槐斯朝他口中的身材火辣的女生招招手,“你带回去试试。”

女生走到言维叶身边坐到一半屁股还没挨上沙发,他搭在靠背上的手指指向远处,冷言:“坐那边。”

女生尴尬的看看言维叶又看看高槐斯,高槐斯给她甩了个眼神她只好依言。

他们离舞池不远,舞女跟着打碟声和DJ的喊麦节奏,脱掉自己的丝袜绕到旁人身上勾人。

言维叶觉得没劲,叫来服务生说了几句起身消失在亢奋的人潮中,现场倏地节奏迭起,DJ感谢某位贵宾为全场买单,灯光、烟雾、彩片、烟火让全场高潮,每桌都开了一瓶路易十三。

……

12月的最后一天,宿舍几人商量去东大桥那边吃个饭,散步消个食到世贸天阶跨年。

孙妍找了家天津菜馆,想着离天津近应该挺地道。

此前没人了解过天津菜,看了菜单竟然神奇般的符合这个南北方组合的胃口,岑绵和洛嘉嘉一致认为八珍豆腐和鲜虾茄盒最佳,孙妍喜欢牛窝骨,方雨静觉得老爆三不错,后来又填了道耳朵眼炸糕,主要是被这个名字吸引了,吃起来很糯,馅料也很扎实。总体来说这段跨年饭没踩雷,四人两两结伴,手挽手唱完《同桌的你》,又唱《新年好》和《恭喜发财》。

白气一下一下从口鼻中飘出,也挡不住她们的快乐。

世贸天阶在夜幕降临那刻起就会人满为患,她们这会过去已经跟庙会似的了,人们纷纷抬起头仰望天幕,应了那句slogan“全北京,向上看”。此刻,天幕上正在播放海底世界。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画面,他们坐在爸爸肩膀上伸手迫不及待要触碰到五彩缤纷的海底生物。

美丽的水母和小丑鱼烂漫游走,不一会鲸闯进画面发出漫长鸣叫,其他生物嗖的一下被吓跑了,鲸快游走时毫无章法的从顶部掉下来几只贝壳,紧接着又被沙丁鱼群卷走,转而换到另一副画面。

红墙灰瓦上挂满白皑皑的雪,夜色将近,挨家挨户灯笼亮了起来,搭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新年氛围烘托至高潮。

2012年的脚步逼近,大家一起倒计时,屏幕上的金色数字由众多福字聚成,又打散,在“1”消散成满屏的“福”时,亲人或恋人拥吻。

岑绵突然想起来言维叶答应过她要一起过,喧闹之中的回忆总让人感觉孤独。她鼻子发酸,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

天幕切换到表白祝福墙。

这是发短信就可以上墙的活动,一块钱一条。全场躁动,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满天找自己的祝福在哪。

“我们也发一个吧!”孙妍瞥见岑绵略带低落的神情,张开双臂勾住另外三个姑娘的肩,高声喊。

四个姑娘瞬间喜笑颜开回应“好啊”。

岑绵想了很久,写下祝福。

「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孙妍看到岑绵的祝福,捏了捏她的脸:“你们俩最近有问题吧。”

岑绵抿起唇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点了下头,孙妍叹了一声抱住了她,在耳边低声说:“需要我随时说。”

周边游客突然发出异样和羡慕的声音,两个姑娘分开一同抬头看。

天幕上一朵白玉兰在黑暗之中舒缓绽开,灯光也随之模糊,背景逐步亮了起来,满枝头的玉兰在清晨的碧空之下白墙之前,鸟语轻吟的风中摇曳,接着天空中飘下白玉兰花瓣,风中还带着鲜切花的清香。

“什么情况啊,有人求婚吗?”

“不知道啊,不过这花是真美,你给我这样拍张照呗。”

岑绵莫名觉得和言维叶有关,拿出来手机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同一时刻,高梅依发来偷拍的言维叶照片。他在院子里被家里小孩缠着放仙女棒。

【梅依:岑绵,新年快乐呀!】

【梅依:燕哥老实在家待着呢,我帮你巡视过了^_

岑绵给高梅依回了祝福,顺带还一起约了饭。

西山别墅除了春节,就是元旦这几天最热闹。生活在世界各地的子女得空总会回来聚一聚。

言维叶不想进屋和那群虚与委蛇自诩是长辈的人攀谈,就待在花园里消磨时间。

“消息发过去了,满意了吧。”高梅依坐下来开始享用言维叶犒劳她的潘娜托尼,“你自己去找人家,这疙瘩不就解开了。”

“大屏表白你也不表清楚点,万一人家没看出来呢?”

言维叶目光落在站在人造湖边的小孩身上没说话,他们把燃了一半的仙女棒扔了进去,一看不喷花了小孩立马就哭。言维叶和高梅依坐那一动不动。

“你不哄哄你弟弟妹妹啊。”高梅依问。

“他们没妈?”言维叶挑了挑眉,声线森冷。

高梅依无所谓,慢悠悠扎起来一块蛋糕放到嘴边:“欸我问你一事儿啊燕哥,我是不是真得改口叫嫂子了?”

“你能不能回家吃。”言维叶眉间微皱看着她。

高梅依说走就走,倒是走半道想起来个事,又折返回来:“我哥问你明天还是回公主坟那边吗,他可能又想攒局?”

“回。”言维叶看着麦克伦摇曳于杯中的金色酒液,“这不老头的传统。”

“什么传不传统,我看你是失恋疗伤。”高梅依吐槽完脚底抹油似的跑回了家。

……

2012年第一天,就是元旦。516的四个姑娘启程去西安,她们买了四张软卧票,刚好这个小房间都是他们的四个人吃一会零食再玩一会扑克。

“我要吃遍回民街!”孙妍举起刚从麦当劳买的可乐,其他三人纷纷抬起来碰杯。

“我很想吃那个彩色饺子,因为我们南方本来就不怎么吃饺子,彩色的让我很好奇嘿嘿。”洛嘉嘉碰了碰方雨静肩膀,“雨静,你呢,我看你这几天一直搜西安小吃。”

方雨静有点不好意思,扭捏地低下头:“肉夹馍,我想知道肉夹馍到底加不加青椒。”

于是这个房间就变成了加青椒和不加青椒帮派,四个小时后四人在中午抵达西安。

她们定了间民宿,就在回民街不远,回去放下行李直奔德发长品尝饺子宴。

这家店在钟鼓楼之间,这个时间段游人如织,岑绵抬头看店门口的牌匾,德发长三个字从右至左,下面赘述本店创建于一九三六年,进门还有只饱满的金色饺子雕塑。

店里有点吵闹,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用餐了。

四人商量着点了一份套餐,外加了份荷塘月色的冰皮饺。菜上齐,桌上有一份二十四节气还有份荷塘月色的饺子,二十四节气是绿色和白色饺子皮拼色,几个姑娘低声咕哝饺子还能拼色。

荷塘月色相较而言更有特色,几只白皮饺子捏成花形态,搭配两只作为绿叶的绿皮饺子,最下方还有两只粉皮饺子应该是小金鱼。

吃不下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们就看看窗外,用相机记录下钟楼和鼓楼的恢弘,或许是冬天的缘故,钟鼓楼肃穆中含着丝难言的深沉。

这顿饭点得有点多了,她们吃吃歇歇到了下午,这个时间点刚好,不会太冷,是个逛小吃的好时候,沿路两边有冒着热气的汤面和糕点,也有冒着油花呲啦呲啦响的油炸小吃,香味从街头飘到街尾。不过她们中午吃太撑,这会已经吃不下了,只好给这条见证过西安太多时期的街道拍了许多照片。照片里摊主们热情与游客聊笑,为游客介绍美食美景。

傍晚她们上了鼓楼,在落日余晖下瞥见片刻古都余影。

岑绵举起手机正在确定取景位置,屏幕弹出了言维叶的来电界面。

半个月了,如果再不接他们应该真的结束了。在电话即将超时挂断前她想了很多事,未来的曾经的。

电话接通。

“新年快乐,绵绵。”言维叶嗓音听起来很哑。

“新年快乐。”

“什么时候回北京?”他问。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这些岑绵都见怪不怪。

“后天晚上8点到。”她有点疲惫,趴在围栏上,凝神于不远处的钟楼。

“让我去接吗?”言维叶声音很低,其实听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但和他待久了就能发现,他已经在挽留了。

岑绵低头浅笑着:“好啊。”

不过他们没能按约定见面。

元旦假期第二天,岑绵去了趟张学良公馆。虽然街道不太安静,但这里没太多人来,所以公馆里不算纷扰。门前的前言和陈列的种种展物将历史一层层揭开。岑绵来到这里没来由的伤心,她看向窗,绿绒窗帘袅袅飘飘,外面下雪了,尚在冬天没苏醒的海棠挂上雪粒,像含苞待放。

地方不大她没多久就看完了,出来时接到通电话,她没给备注不过那串数字十分熟悉。接通后她语气不算好。

“父亲下周生日,记得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岑绵蹙了下眉,语气不悦。

“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岑绵……”对面继续说着什么,岑绵不耐烦地打断,“感恩什么,感他的种马之恩吗!”

“你就不能懂点事吗,他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想看一家人和和气气。”

“你倒是大度。”岑绵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她几乎要被气昏头,忘记自己正在过马路,没看路走得也不慌不忙,恰逢驶来的车刹车不够及时。

嘭的一声,岑绵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震得她耳朵嗡鸣不止。

……

岑绵依稀有了意识,能听见周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她的室友,她们心急又害怕:“怎么办啊,怎么还不醒。不会是急救过程耽误了吧,以前也没听她提过直系家属。”

直系家属?他来了?

岑绵很想睁开眼,但是现在对她来说有点难,用尽力气只是动了几下手指,再然后眼睛乜开一条缝。

她撑开干哑的嗓子问:“直系家属你们找谁来了?”

她们三人先是被岑绵突如其来的醒过来怔住,反应过来后洛嘉嘉急忙跑出去找医生,孙妍说对方自称她哥哥,就是通话记录第一个。

祁耀云推门跟在医生后面进来,两人短暂对视岑绵错开了视线。

医生确认岑绵完全清醒,开始阐述病情和注意事项:“还好病人年轻身体素质好,没有危机生命。没有内出血现象,面部擦伤伴随轻微脑震荡,可能出现眩晕呕吐,要多注意休息和静养,避免过度用脑和运动,不过病人现在这样也没法运动。”

“石膏不能沾水,小腿上胫骨和腓骨都出现了复杂骨折并伴随软组织损伤,有两块钢板,这证明已经是很严重的骨折了啊。”医生手指向岑绵胳膊,又指向小腿石膏,“家属要让病人多摄入高钙食物,促进骨头愈合。当然,我们的药物也搭配了维生素帮助补充微量元素。”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病房,祁耀云对另外几个女生说想要单独和岑绵聊聊,三个女孩子正好趁这个空隙去吃饭。

岑绵头依旧撇向另一侧不愿见他:“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他生日我不会去,你也不用劝我。”

祁耀云让她好好养病别闹脾气。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和煦温柔,当真是富家子的气质,和言维叶一样让人不爽。

“祁耀云,你是因为你母亲的家世背景才能过上平步青云的生活。我呢,我妈因为他经历了多少。”可能是因为生病才让情绪上涌,岑绵控制不好,眼泪滑过面颊,声嘶力竭:“我小的时候总被别人说是私生子,换过很多次学校,一直没有朋友,我是私生子吗,我不是!”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接受我的存在,从小到大都很照顾我。”岑绵抹了把眼泪,突然感觉到疼。泪水沾到伤口,打湿了纱布,疼得她瑟缩了下,继续说,“我很感谢你。”

祁耀云第一次见这样的岑绵,打小她就很坚强。记得她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到家里看到那么多皮笑肉不笑的长辈一点不怵,还提出自己的要求,不会和他们一起住在老宅。

他和岑绵之间的关系复杂。他知道岑绵不是私生子,他母亲几番教诲岑绵是妹妹,是父亲年轻时候的错。

“你不想去就不去吧。”祁耀云有所动容,“贺礼……我替你送,还是。”

“不用,我不送。”岑绵说得干脆,泪水已经干了她又变回原先冷静坚强的样子。

祁耀云点点头,“我先回了,你好好养病。”

病房里只剩岑绵自己,半扇窗子开着,吹着两片窗帘微微鼓起,旁边桌上的花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已经有点枯萎。

岑绵猜应该是麻醉过了,好疼,哪儿都疼,怎么会这么疼。

她翻了个身,侧身闷进被子里。

习惯性拨通言维叶电话,等她听到传送音时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在给谁打电话。

“岑绵?”言维叶低而哑的嗓音萦绕进耳蜗。

岑绵将手机贴得很近,特别近。

“怎么了?”她不愿意说,言维叶愿意等。

“言维叶。”岑绵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哭音,说得断断续续,“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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